第58节
巫奇咬咬牙,继续将英卫护在身后。
“哎哟!”巫奇听闻身后有人的呼声,转头看去,却是英卫手中的桂圆酒酿圆子,不知何故,竟洒了旁人一身。那人一身玄色长袍,满是黄黄白白的酒酿与圆子,看着着实让人失了胃口。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脏污,抬起头粲然一笑,似是毫无介怀。
“无碍无碍,闻着味道,像是城东桂花坊的酒酿圆子,想不到兄台也爱这一口!”闻声,恰是刚刚在闻仙酒楼与众人开口“泄露天机”的神算无方。
英卫还未动,巫奇早已一个箭步将英卫护在身后,“我家主人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无方挑眉,眼神却望向英卫。半晌,才道,“贵人出身不简单,是小的唐突了。”无方躬身行了一礼,巫奇冷哼道,“知道了还不快滚,聒噪什么!”
英卫皱了皱眉,也是不满巫奇傲慢无礼的态度,“不得无礼。”巫奇悻悻垂下了双手。
“我不过就是一云游各处的学子,哪里是什么贵人。先生身上的脏污是我的不对,若是先生方便,看看哪处有成衣店,我再为先生买上一件衣裳如何?”英卫面上带笑,温和有礼,看在无方眼里却是心中发凉。
无方赶紧摆摆手,“承受不起,贵人客气了。这冥冥之中皆是定数,天道使得这酒酿圆子泼洒与我身,诚然便是命数,更改不得。换衣就不必了。小人还有事,
这就先行一步了。”
英卫正欲拉住转身离去的无方,巫奇却一把将无方拦了下来,“我家主人还未允你离去。”
“……”无方只望着英卫,因他知道巫奇只听英卫的号令。
英卫无奈道,“放这位先生离开。若是有缘,日后再见。”
无方拱拱手,转身离去。
“大王……”巫奇不解道,英卫盯着无方离去的身影,“他好像,知道咱们的身份了。有点意思。”
无方紧走了两步,行到了一处拐角处,才松了口气。
“老天爷,这都是什么缘份?今儿难不成黄历上诸事不宜”无方拍了拍身上的脏污,满脸的嫌弃。
——
半夜,随待接了德十往平固王府去。
“王爷这个时辰还未用饭”德十坐在马车上,挑起帘子问道。
随侍笑意吟吟,“王爷今儿下午一直在见客,还未来得及用饭,到了晚上又等着十小姐一同用饭。”德十放下帘子,因着将要见到心上人,而满心的欢愉。
赵安伦捧着本书向着灯火细读,有下人过来禀报,“王爷,宁小姐已经过了二门,正抬了轿子往这边来了。”
下人恭声道,“饭已在偏厅备下了,王爷现在可以移步偏厅。”
赵安伦放下手里的书,“你去将本王卧房内的一个绿色方盒拿来。”
下人躬身应了。
德十被一顶软轿抬进了后院,过了仪门,便见到偏厅外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火映着赵安伦英俊的脸庞,让德十格外心动。
赵安伦见着德十的轿子缓缓而来,脸上的线条愈发的柔和。
德十挑了轿帘,早有一双手等在手边,只等她牵起。两人相视一笑。
宁喜上前帮德十换了罩衣,静静侍立在一旁。随侍立刻传人上来服侍。
有丫头上来端了水盆来伺候净手,宁喜立刻奉上了琥珀膏子来。赵安伦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勤快的很。”
闻言,德十瞥了宁喜一眼,“宁家的丫头粗鄙,怕是入不了王爷的法眼。”转头又对宁喜道,今儿你也跟了一天,这儿左右也不需要人服侍,你只管出去歇息吃酒,到时自然叫你。”
宁喜忙不迭告了退,随侍自然也是看着眼色出了偏厅。
二人寂然用饭。
“明日宫里的嬷嬷会去宁府教导宫中礼仪,这几日便要辛苦你了。”赵安伦夹了一箸青菜递给了德十。
德十捧碗接了,面色微红。
“想着届时与王爷的婚事,哪里还敢言辛苦,只怕欢喜都来不及。”
烛火摇晃,将二人的身影映在窗上,渐渐合在一处,徒留满室旖旎。
香炉燃起一缕轻烟,打了个旋,倏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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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侍女英乔
无方刚回了道观,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脏污乐的衫子换下,就有小童来报。
“爷爷,礼部的何尚书又来了!”
正在换衫子的手一滞,无方面上满是不耐烦的模样,“去去去,打发了人去正厅,就说爷爷我今日福至心灵,悟到些道法,正在潜心修习,不便待客罢!”
小童挠挠头上小小的一坨髻子,“可是,何大人看起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无方才想起,圣上才赐了婚于平固王爷,礼部怕是要来测姻缘,合八字了。
浅咳了一声,无方道,“那就将人请到后头静室里去,上了好茶,待我换了道袍就来。”
小童见无方身上的是平日里外出行走时穿的寻常衣裳,而不是道袍或是官服,不禁笑道,“爷爷*莫不是又出去诓人去了?竟还有酒气,若是让师祖知道了,怕少不得又是一通训斥!”
无方横眉怒道,“多事的童子!爷爷的事几时要你这个连《未来往生经》都念不全的毛头小子多管,还不快做功课去!”
小童调皮的吐舌头,扮鬼脸,无方佯装抬掌要打,小童才忙不迭的跑走了。
换了道袍,换了束发,无方才晃晃悠悠出了卧房,往静室行去。刚行出弟子们平日里居住的德元院,就见观主宋真君正提步行来。
无方心中大惊,慌忙欲转身躲避,就听宋真君言道,“姬无方,哪里去?”
宋真君当年在道观外拾得无方,此后便养在膝下,悉心教养。拾捡时,就见无方的襁褓之中有一块“姬”字的玉牌,便与他起名为“姬无方”。原本是想待无方长大后便放他去寻生身父母,谁知此子竟对推演卜卦之道十分有天赋,于是将无方收在了门下。
要说这个宋真君,当年也是跟随过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待到江山平定,先帝亲封他为“会元真君”。俗时,真君本家姓宋,多数人称其为“会元真君”,也只有几个弟子还称宋真君。
“无量天尊*。今日,你又去了何处?遍寻不到你的人影。”宋真君年逾耄耋,但精神矍铄,看起来与而立之年无异。
无方抱拳行礼,口称“师父”。宋真君点头受了这礼,手中的拂尘微扬,“可是又出去偷酒喝了?这一身的酒气。”
“徒儿谨记着师父的教诲,早就戒了酒。这酒气,不过是途中遇到沽酒的公子,打翻了酒壶,不巧沾染上的罢。”
宋真君也不查证这话中的真假,“去罢,何大人在静室等了有些时候。”
无方忙行了礼,“是。”
——
英乔扶着宁香的手臂在园子中散步。
远远的见英卫并巫奇回来,忙要与宁香回房去。
“姑娘!”英卫淡淡唤了一声,英乔见躲闪不及,便用帕子遮了面,转身与英卫见礼。
巫奇自动自发的行礼退下,这里已经是后院,女眷在场他不方便走动。
“还不知姑娘芳名。”二人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宁香也悄悄的退去。
英乔缓缓道,“小女出身京城王家,在家行二。”女子闺名不便外露,在外只称呼谁家几小姐,或是谁家几姑娘就好。
“王姑娘,我来中原,身边没带一个服侍的人……”英卫话还未说完,英乔便“噌”的站起,“抱歉,这位公子。小女虽是家道中落,失了往日的身份,但绝不会卖于公子,任人随意摆弄!”
说罢,扭头便要离开。
“我不过是缺个丫头,何曾说过要玩弄于你?”英卫弹了弹身上的尘灰,笑道,“姑娘倒真是个烈性子。”
英乔脚步一滞,眼中浮现犹豫之色。
“听公子说话,不似中原人士。”英乔问道。
英卫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坐,我们可以慢慢谈。”
英乔犹疑着,又复坐下。英卫招手让宁香取些茶水吃食来。
宁香取了茶盏并几样果子,放在了石桌上。
“有些事,无须你知晓。我既费了银子买下你,你也算是卖身与我,称我一声‘主子’不算为过吧?”英卫取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眼睛却看着英乔。
英乔咬着下唇,似是费尽了思量。半晌,想是打定了主意,躬身唤了英卫一声“主子”,取过茶壶来,为英卫添茶。
接下来这几日,英乔就成了英卫的“贴身侍女”,日日服侍在侧。渴了添水,冷了加衣,俨然一副既勤快又处处为主子着想的奴婢的样子。
“王姑娘,要不这澡水,我帮你送过去罢?”宁香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期间已经有数次想要取英乔而代之,都被英乔咬牙拒了。
英乔望着半人多高的澡桶直犯憷。只因着英卫顺嘴提了一句今晚想要好生洗个澡,解解乏。
宁家别庄里没有专门沐浴用的耳室,只是靠人在小厨房烧了热水,再一桶桶提到卧房里,全部注进澡桶。还得另备着热水,以便随时水冷了好添热水。
英乔才拎了两桶,便觉得手臂酸痛,又惦念着卧房中的热水,脚步不觉加快了许多,一时不察脚下,被一颗小石头绊住了脚,朝地上摔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刚刚烧热的开水。悉数洒向了英乔,眼见着花容月貌就要被滚烫的热水给毁了。
英乔闭了眼,不敢再看热水漫天盖地的朝自己扑来。“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英乔只觉天旋地转,想象中的剧痛并未来临,只是腕子上有些刺痛罢了。
“没事吧?”英乔睁开眼,就见主子冷冷立在一旁,救下自己的,是常在主子身边跟着的巫奇。出声询问的,也是巫奇。
英乔见主子面色凉薄,倒像是要发怒的前兆,便赶紧挣出了巫奇的搀扶。
“多谢。”英乔小心翼翼去捡摔落在地的木桶。刚一伸手,腕子上便生了钻心的痛意。
“谁许你做这等粗活的,可是伤着了?”英卫一把拽过英乔的手臂,慢慢掀开衣袖,就见臂上一处已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看着十分瘆人。
英乔讷讷道,“奴婢无碍。”
英卫哪里理会英乔的嘴硬,唤来了宁香,“去找个大夫来。”
宁香应了,眼中直盯着英乔。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爷爷”这个词不是指无方年纪大,而是辈分大。
注2:“无量天尊”是修道之人相见时的口称,就像和尚随时随地会说“阿弥陀佛”一样。
以上。
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零五章 深渊
请来的大夫小心翼翼为英乔上好了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