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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当初赵瑕在上书房读书时,这位杨阁老就是太傅,他不仅博闻强记见识广博,为人品行更是上佳,茕娘也一直待他很尊敬,知道是杨阁老亲自来的,连忙站起来,亲自去门口迎接。

    杨阁老是和夫人一同来的,顾云璧见了他,不敢怠慢,立刻行了大礼:“下官见过杨阁老。”

    杨阁老笑眯眯道:“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不用这么拘谨。”

    他的妻子石氏虽然年纪大了容貌不再,但一身温和的气质足以让人对她心生好感,杜氏在她面前很快放下了局促,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杜氏原本就很受这些老夫人们喜欢,茕娘的态度也是落落大方。石氏和丈夫默契十足,虽然这一趟是临时起意,但她又怎会不知道丈夫的意思,这顾家人倒并没有因此而张狂起来,这未来皇后年纪虽小,性子却也稳重。

    只是说了一会话,夫妻俩便又离开了。

    待到重新回到自己的包厢,挥退了伺候的人,杨阁老才问石氏:“你觉得如何?”

    “是个好姑娘,难得陛下也喜欢,你还担忧什么?”

    杨阁老听石氏这么说,心里一松。他知道石氏看人准,虽然平日里和气,其实少有人能得她这般夸奖,既然她都说那贺茕娘是个好的,那就应当没错了。

    “既然知道人不错,你还锁着眉头做什么?”石氏问道。

    杨阁老却没有回答她,当初他在上书房教授赵瑕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他身边的那个大宫女沈眠,赵瑕看她的眼神,杨阁老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些年赵瑕一直不肯成婚,他隐约猜到了原因,他了解赵瑕,他认定了的事情是绝不会被别人左右,原本杨阁老已经做好了这位陛下要孤独终老的打算,谁知峰回路转,他竟然要封后了。

    比起其他朝臣,杨阁老对此的震惊要更大一些,只是偶然见到赵瑕与茕娘相处的细节,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对方,杨阁老这颗心总算是落下一半,但也对这位能够让赵瑕回心转意的姑娘有了更大的兴趣。

    如今有了石氏的肯定,说明这姑娘至少为人品行不错,杨阁老剩下的那半颗心也落了下去。却又开始担心,毕竟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当初陛下喜欢沈眠,对方又是为他而死,这分量该有多重,这章家和德太妃一直都不死心,到时候拿这个来挑拨帝后关系可怎么办?

    石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嗔怪道:“你真是杞人忧天,我倒觉得陛下待这位贺姑娘是真的好,这姑娘也不是那等小性子的,日后谁要挑拨,我看倒是会自食恶果。”

    杨阁老眉头一松,笑着道:“有了夫人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

    “你讨打。”

    -

    杨阁老夫妇走后,顾云璧还有些兴奋,茕娘这才知道她舅舅还是杨阁老的小迷弟,倒是让她白担心一场。

    此时,已有禁卫一路敲着锣过来,知道这是在清道,承平帝即将登上城楼。

    自从及笄礼之后,茕娘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向来是个不那么在乎礼法的,可这一回却是严格遵守了。平时他一直跟在茕娘身边,茕娘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陡然一下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茕娘反倒不习惯了,竟不自觉地想念他来。

    没过多久,赵瑕便带着几位皇亲贵族登上城楼,锣声一响,人群立刻跪了下去,高呼万岁,一旁的酒楼客栈里也是如此。茕娘没有跪下去,而是从窗户里探出去,远远地看着赵瑕,谁知,赵瑕也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看了过来。

    茕娘的脸上露出盈盈笑意,赵瑕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自从茕娘死而复生,赵瑕便对鬼神添了一分敬畏。自从茕娘及笄礼之后,他便恪守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哪怕心里的思念都满的溢了出来,他也守住了自己,不曾去找过茕娘。

    可如今远远地见了她一面,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即便隔了这么远,他也能描绘出对方的每一分神态,知道她也想自己,他那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他等了这么久,难道还忍不得这最后一两个月吗?

    第六十三章

    很快就到了大婚。

    在封后的前一天, 皇帝要进太庙, 将封后的旨意告祭祖先。赵瑕跪在祖宗牌位面前, 心潮涌动, 一直渴盼的愿望终于要实现, 赵瑕心中感触颇深,他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给祖宗磕头。

    “愿列祖列宗保佑阿眠,保佑我们白头偕老。”

    赵瑕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自从登基为帝后, 他再也不曾需要对任何人下跪磕头,可眼下他却是心甘情愿。当初沈眠身死,他别无他法, 也曾来太庙求过祖宗,后来阿眠重生,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依然感激祖宗先辈。

    没人知道承平帝在太庙中说了什么,他出来后, 礼部官员才将皇后的金册和朝服送到顾府。

    茕娘接了旨, 红缨亲自看着人将金册和朝服放好, 这才回到茕娘身边, 绿罗已经替茕娘拆了发髻,用梳子替她梳理头发。

    房中早已布置好,一片红的耀眼,如今更是摆满了东西,丫鬟们都忙碌不堪,却都小心翼翼的,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一旁负责给茕娘调养身体的嬷嬷走过来,已经给茕娘准备好了香浴。

    宫中有专门负责调养身体的嬷嬷,早早就在顾府待着,茕娘也是第一次知道,这里头竟然还有那么多花样。茕娘本就天生丽质,经过她们的调理,更是肤如凝脂,触之生腻,简直没有一处不精心。

    待到结束了香浴,茕娘昏昏欲睡地靠在软塌上,才听说舅母过来了。

    杜氏一进来就见她气色极好的模样,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一旁的嬷嬷知道她过来是做什么了,立刻和红缨带着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待到人都离开后,杜氏才坐到床边,握住了茕娘的手,发现她的手暖暖的,并不如从前一般冰凉,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这宫中的嬷嬷还是很厉害的,你这脸色看着比从前好多了。”

    茕娘点点头,她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不过见到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又看到杜氏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就明白她是为了什么来的,听说新嫁娘在婚前,母亲都会拿一本小册子给她压箱底,茕娘生母过世,这件事便只能由杜氏来做了。

    茕娘也对那本传说中的小册子十分好奇,却不知杜氏看着她这一身娇嫩模样,心中又泛起了愁,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陛下……正值壮年,你年纪小……颜色又好,万一陛下不知节制……你为了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学会拒绝……不可一味由着他……”

    茕娘听杜氏断断续续地说完,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闺阁少女,再者,先前赵瑕也有过动情失控的时候,她虽然不曾亲眼见到,但多少有些猜测,当时就有些发愁,如今被杜氏这般直白地指出来,更是羞地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

    殊不知杜氏说完后,心里越发地愁了。可她有什么办法,从前还觉得自家姑娘貌美是件好事,如今倒要担心她新婚夜会吃尽了苦头,只得又重申了几遍,让茕娘不要任由赵瑕胡来,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茕娘好不容易送走了杜氏,只觉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想起杜氏走的时候匆匆塞在她枕头下的小册子,她带着好奇过去看了一眼,看完只能感慨古人的画作实在是太抽象了,她除了能看出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旁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茕娘随手就将小册子扔在一旁,等待脸上的红晕消退,才让红缨等人进来。

    作为皇后,茕娘身边会有四个大宫女,其他二等三等宫女不等,其中红缨和绿罗自然是确定要带进宫的。茕娘问了桃蕊,她和哥哥早已销掉了奴籍,青竹倒是还想跟在顾云璧身边,他是男人自然是没什么关系,但桃蕊已经十七岁了,到了婚嫁的年纪,不过桃蕊说自己暂时并不想嫁人,所以茕娘便让她跟着进宫,还差一个名额,茕娘是打算暂时空着,等到以后进了宫再说。

    其他的,木清自然是要跟着茕娘的,福宝被他挤兑的没了位置,但就算回到乾清宫,往后帝后同住一宫,承平帝身边也有鲁安道,他跟在谁身边结果都差不多,所以就也没有动。

    茕娘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知道明天这一天都不轻松,便早早入睡。

    第二天的寅时,茕娘就被叫醒了,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就坐在梳妆台前。负责给茕娘梳发的是武安大长公主,她是先帝嫡姐,地位尊崇,自从下降驸马后,夫妻生活和顺,子女双全,是难得的尊贵且有福气之人,由她来做未来皇后的全福夫人倒也是恰到合适。

    梳头上妆之后,茕娘穿上朝服和凤冠。待到吉时到了,凤辇已经等在顾府门口,红缨等人扶着茕娘坐上软轿,送到了凤辇上,由御林军护送入宫。随在凤辇之后的,是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据说除了礼部所备的一应物品之外,承平帝还自己掏了私库,不曾让茕娘有半点委屈,就算有人因茕娘出身不高而有所轻视,见到这闪瞎人眼的嫁妆之后,也只得乖乖闭了嘴。

    日子是钦天监算好的,在绵绵春雨中难得的一个晴天。禁军早已鸣锣清道,街上冷冷清清的,道旁的店铺和民居通通都关上,禁卫更是沿路守护,但还是有不少人隔着门缝偷看,却都是咂舌不已。

    燕京的百姓自诩是见过世面的,还有那等年长的,也是见识过先帝时的封后大典的,当时的陆皇后出自世家,可也比不上眼下这盛况。

    凤辇一直驶入了皇城中,直到奉天殿的玉阶前才停下,按照规矩,皇后要踏上这九十九阶玉阶,再与皇帝携手一同祭拜天地。

    可两旁整整齐齐站着的重臣们却眼睁睁看着承平帝大步走下玉阶,亲自将皇后从凤辇中抱下来,然后直接就将人抱上了玉阶。

    茕娘被抱起来的时候也愣了,随即意识到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就要下来,却听见赵瑕说道:“历来皇后都要亲自走过玉阶,表明对皇帝的臣服,可你我是夫妻,我既不需要你臣服跪拜将我当成君王,也不需要你宽仁大度替我征选妃嫔,我娶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只是因为我想与你共度一生罢了,故此,这一条玉阶我替你来走,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都由我抱着你走过去。”

    茕娘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觉得有些鼻酸,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搂住赵瑕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到了殿前。

    众臣子发出低低的喧哗,礼部尚书站在一旁就当自己是个死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见承平帝将茕娘放下,才进行之后的步骤。

    帝后共同祭拜天地,随后又共同在奉天殿接受众臣的跪拜。

    纵然早知道承平帝待这位皇后如何爱重,也比不得他们亲眼所见,所有臣子心中都有一番计较,面上却更添了两分恭敬和慎重。

    原本在这之后皇后要登上凤辇入主坤宁宫,却因为承平帝的要求,凤辇直入乾清宫。

    此时的乾清宫早已被布置好了,帝后一同行了结发之礼,又喝过了合卺酒,赵瑕看着眼前那张娇艳的面庞,嗓音不自觉有一丝暗哑:“你先休息一会,饿了就吃点东西。”

    茕娘点点头,目送着赵瑕离开寝殿。红缨等人这才扶着茕娘换下朝服,拆下凤冠和首饰,又洗去妆容,随后才服侍她沐浴,换上红色的亵衣。

    殿中一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正燃着,殿内也不曾撤掉地龙,所以虽然穿着单薄,却一点都不冷。看着满眼的正红和明黄,茕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脑子不自觉地想到了杜氏所说的话,忍不住咬住了唇。

    红缨见状,忙问道:“娘娘,您要先用点什么吗?”

    听见红缨这么说,茕娘这才想到她自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吃一点东西,可她此刻却并没感觉到饿,她看向红缨:“我有点累,小睡一会,等会你叫醒我。”

    红缨应了一声。

    茕娘这才放心地睡了下去,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寝宫里安安静静的,哪里还有红缨等人的影子。茕娘撑着身子起来,慢慢地走到了桌前,上面摆着一些点心,她正疑惑着,忽然被抱进了一个充满水汽的怀抱。

    “醒了?”赵瑕低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茕娘的背抵在他宽厚健壮的胸膛上,一股战栗从脊背泛了上来,她的耳尖一红,意识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顿时有些慌乱:“我……我有点饿……”

    赵瑕低低地笑出声来,却将茕娘整个抱在腿上,将她圈在怀里,手里拿着点心喂她。茕娘被他当成个孩子一样对待,本想抗议,抬头却看见赵瑕目光中隐忍的欲望,顿时就如同被烫到一般低下头。

    茕娘胃口小,两三块点心下去就饱了,赵瑕又亲手伺候她漱了口,这才一把将她抱起往床边走。

    “等……等一下。”茕娘慌乱中揪住了赵瑕胸前的衣服,仰着头道,“我们先说……说一会话。”

    赵瑕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他将脸埋在茕娘的耳旁,压低了声音道:“往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茕娘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已经被他含住了双唇,这吻又凶又急,仿佛是被饿了多日的猛兽,茕娘受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哀的哭音,却仿佛激发了赵瑕的凶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下扔到了一旁,赵瑕滚烫的躯体紧紧地贴着茕娘,汗水落在了她如玉一般的肌肤上,在烛光下宛如雨打莲花。赵瑕眸色更深,轻轻地吻过了她腮边的泪水,手臂横过了她的腰弯,往上一抬。

    茕娘疼得脸色发白,几乎是惊恐地看着赵瑕身下,脑中不由自主又回想起了舅母说的:“陛下……正值壮年……要学会拒绝……”

    “赵瑕……你放开我……我疼……”

    然而百试百灵的这一招,今天却不灵了,赵瑕只是喘着粗气安抚她:“乖,只疼一下……”

    茕娘的腰被他紧紧扣住,被迫感受着她根本无法容纳的巨大,怕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哭着道:“你骗人……疼死我了……”

    那个“死”字似乎触到了赵瑕的某根神经,他的身体一下僵住了,似乎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看着身下疼得面色发白的茕娘,他的理智顿时回来了,他停下了动作,低声道:“阿眠……我不动你了,你……别说这个字。”

    茕娘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赵瑕满脸愧疚和恐慌,再一次意识到当年她身亡的事情究竟给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即便她已经回来了,这个伤口短时间也难以愈合。

    茕娘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柔声道:“我在呢……你别怕。”

    赵瑕被她安抚下来,刚刚下去的欲望隐隐约约又有抬头的迹象,茕娘见状脸色一变:“不行,我是真的疼!”

    赵瑕委屈地看着她,茕娘犹豫着道:“不然……你去洗个澡?”

    -

    月上中天,赵瑕抱着擦净身体的茕娘回到床上,原本狼藉的被褥已经被更换过了,茕娘缩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的。

    赵瑕将人放下,又从床头的格子里拿了一罐药膏,擦在她身上那些痕迹处,到了腿根时,看到那里两处明显的红痕,赵瑕喉结动了动。

    这新婚之夜,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身旁,赵瑕怎么还会去冲冷水澡,便是不能真的来,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可茕娘这身子实在是太过娇气,赵瑕还没满足,她便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了。

    赵瑕苦笑着,最后也只能忍着勃发的欲望,将人抱在怀里,一半是甜蜜一半是折磨。

    而,夜还很长。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 茕娘是被人给吻醒的, 她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 手却先脑子一步捂住了嘴:“……我还没刷牙!”

    赵瑕煎熬了一晚, 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的脸蛋, 见她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心里更是痒痒的, 用下身蹭了蹭她:“我给你刷……”

    茕娘想起那没羞没躁的一晚,脸顿时就红了,伸手去推赵瑕:“走开, 我要起床了。”

    “起什么?”赵瑕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声音低哑, “我又不用上朝,鲁安道他们懂分寸,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