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于连以往的伪装都懒得表现了，她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父亲。

    是不是不到死前最后的那一刻，父亲永远都不知道胡如玉的恶？

    唐娇想，自己曾经还想顾及那一点点亲情是不是更可笑呢？

    唐娇的冷漠刺痛了唐志庸。

    唐志庸气极了，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奔着唐娇而来，“这里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你个搅家精，都是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你休想动我阿呦一下。”

    唐太太就像是一只护住小鸡崽儿的老母鸡，歇斯底里的冲了上去，她不怕唐志庸，她不怕的。

    唐志庸被撞了一下，想到今晚的种种，只觉这无知蠢妇当真是让人厌恶。几乎想也不想，他狠狠的推开了唐太太：“你给我滚开！”

    “啊！”

    唐太太撞到了桌角，颓然的倒了下来。

    额头磕了一个洞，鲜血直流……

    唐志庸被这变故惊住。

    鲜血染红了唐太太的脸，唐娇恍惚间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唐娇嗷了一声，疯了一样冲到了唐太太的身上，哆嗦着哭：“娘，娘，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娘！”

    她想要用手堵住伤口，可是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鲜血染红了她的手。

    “娘，你别死，你别死……”

    “阿呦……”唐太太想要安抚她，但是唐娇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她不断的哭喊，鲜血蹭在她的手上。

    唐娇哆哆嗦嗦的抬起自己的手。

    血！

    鲜红的血！

    唐娇越发的恍惚起来，现在的情景和那几乎记不住的往昔一模一样，她娘死了。

    她娘死了，流了好多血，大夫说再也救不活了。

    唐娇不断的颤抖，撕心裂肺。

    好像有人再拉她，对，对呢！

    娘不在了，所有人都在拉她。

    唐娇霍然抬头，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胡如玉，胡如玉嘴角那一抹掩盖不住的笑意仿佛是在对她嘲讽。

    耀武扬威。

    她娘死了，胡如玉别想活！

    休想！

    唐娇突然间就放下了唐太太，咚咚咚的跑上了楼，

    “阿呦，你干什么，阿呦……”

    唐太太恍然间觉得女儿不对，可是究竟为何不对，她却并不知道。

    唐志庸被她的伤口吓傻了，这个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他立刻叫喊：“打电话，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不，不不，我们自己送，我们……”

    唐志庸还不曾碰到唐太太，就感觉一阵风一样的唐娇从楼上冲了上来。

    “呦呦，你过来……”唐志庸正要叫大女儿来帮忙，不过一眼便差点肝胆欲裂。

    唐娇提着一把勃朗宁，已经对准了胡如玉。

    胡如玉惊恐：“娇娇，你干什么！”

    唐娇冷着一张脸，满是决绝：“你害我娘，你这个狐狸精一直都害我娘。既然你不给我们活路，我也不会给你，我不会！”

    “不是、不是我害你娘。娇娇……”胡如玉满目惊恐，不断的摇晃双手，想要躲开她的枪口。

    只是唐娇却并不管那些，她更像是看不见其他人。

    鲜血……好多血……她的面前赤红一片，只有一个胡如玉，只有她！

    这个拆散人家庭的坏女人！

    她扣动扳机：“既然你不给我们母女活路，那么大家就同归于尽！”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她果真是扣动了扳机。

    胡如玉颓然的倒在地上，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唐志庸疯了：“如玉……”

    立时冲了过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唐太太爬了几下，终于站起来，她冲上前抱住女儿：“阿呦，我的阿呦，娘没事儿人，娘没事儿啊！”

    唐娇缓缓回头，看向唐太太，唐太太满脸的都是血。

    “你看，娘好好的，我们阿呦不怕，我们阿呦也不要这样……你别吓唬娘，你别吓唬娘啊！”

    唐娇好似终于恢复了过来，她立刻：“娘，娘！”

    唐娇突然嚎啕大哭，这个时候她已经从刚才的血色里冲了出来。

    她摸上唐太太的脸，立刻：“去医院，咱们去医院！”

    她匆匆的冲出了客厅。

    “备车，赶紧备车！”

    唐志庸这个时候也叫嚷：“如玉，先送如玉……”

    这个时候，还要分个先后。

    唐娇忙着扶着唐太太上车，可是唐太太的心却冷了。

    她回头看了唐志庸一眼，不管其他，匆忙的任由女儿扶着上了车子……

    ————————————————————

    寂静的医院。

    唐娇看着唐太太终于安静的睡了过去。

    她起身出了门，这是距离他们家最近的一家医院。救护车一定会将人送过来。

    她依稀还听到父亲歇斯底里的叫嚷声。

    唐娇顺着楼梯缓缓下楼，路过四楼，她看向了安安静静的走廊，唐士杰还没有出院。

    唐娇没有停顿，继续下楼，果然，二楼的急救室还开着灯。

    唐娇立在走廊的尽头，遥遥的望着父亲唐志庸焦躁的来回踱步。

    唐志庸察觉到一股子视线，猛然间就看到女儿站在那里，她身上还有些血迹，那是沈涟漪的。

    唐娇突然就笑了一下，她一步步来到唐志庸的对面。

    唐志庸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打死这个孽女。

    他恨恨的盯着唐娇，没了往日的温情。

    “你这个孽女，你还有脸来！我告诉你，若是你玉姨什么事儿也没有就算了。若是有，我必然不能饶了你！”唐志庸压着火气，眼神泛着猩红。

    察觉到这视线，唐娇发现，其实自己并不难过。

    唐娇浅浅的笑了一下，眼神冰冷：“原来果然是我太天真，从今天起，规则由我来定。”

    第二十三章

    唐志庸从来没有看过唐娇这个样子， 冷冰冰的， 眼神带着寒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什么东西被他亲手碾碎了。

    不过饶是这样， 他总是顾及父亲的威严，“你这是跟谁说话，我是你的父亲！”

    唐娇轻柔的笑， 她靠在墙上，整个人孱弱娇小， 可是越是这般，唐志庸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又想说什么，被唐娇打断。

    唐娇温温柔柔的开口：“我刚才那枪打偏了， 胡如玉死不了。不过其实也不好说的，毕竟她这人的心就是歪的，如果老天要收她， 我歪打正着也不是不可能。”

    唐志庸蹙眉， “唐娇！”

    这个时候连呦呦二字都不想多叫了。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了这样。

    唐娇若无其事， 脚尖轻轻在地上滑，仿佛喃喃自语：“胡如玉推到了我娘， 随后担心您的责罚开枪自尽。”

    她抬头， 轻声：“您觉得这场戏怎么样？”

    唐志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 他失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答应？我是万万不会让你们毁了如玉的名声。你开……”

    “父亲。”唐娇打断唐志庸的话。

    她抬头，脸上带笑， 但是却目光锐利：“二十年前您为什么不离婚呢？我娘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都愿意，您为什么不愿意呢？”

    她垂着头，咯咯的笑，笑够了，抬头说：“您说您的前途重要，还是胡如玉的名声重要？”

    唐志庸一下子愣住，他盯着唐娇，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我做的。但是您觉得谁会信呢？您猜我去巡捕房会怎么说？”她扬了扬眉，说道：“可能您会说，您有证人，家里还有看到一切的佣人呢！可是人啊，都是看钱的！您说他们是会听您的还是会听我娘的？可没人嫌钱咬手。”

    唐娇讲这些的时候就像是再讲今天晚上吃什么，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说完一切，唐娇有些“同情”的拍拍唐志庸的肩膀，微笑：“老唐，好好考虑啊！其实胡如玉的名声也没有那么重要呀。反正她有您的爱了！有爱就有一切。”

    她比了个心，微笑：“好好照顾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