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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197节

      裴英娘低头吃醍醐饼,吃到一半,旁边端茶递酒的近侍悄悄扯她的衣袖。

    她抬起头,李贤站在她面前,“十七娘,上次房家赏花宴,你选的茶花夺了花王,孤忘了恭贺你,特来向你赔罪。”

    到底是为什么赔罪,不必说出口,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裴英娘欠身坐直,余光看到李治看着他们,笑了笑,说,“今日英娘身子不适,实在不能饮酒,殿下随意,英娘以茶代酒。”

    身边近侍会意,斟了杯热茶送到她手上,她端起茶盅,浅啜一口。

    李贤面色不变,依然笑得温和。

    从这天起,李贤果然一改往日的激进作风,既不和武皇后争锋相对,也不积极笼络群臣,每日龟缩东宫,闷头编撰书目,和学士鸿儒们探讨学问。

    每隔三五天进宫探望李治和武皇后,风雨无缺,嘘寒问暖,孝顺至极。不管武皇后的态度有多冷淡,他始终殷勤恭敬。

    太子博学、仁孝的名声渐渐流传开来。

    东宫属臣们悄悄松口气,还是圣人有办法,痛骂一顿,竟然真的把太子骂醒了!

    太子消停了,李显重又活跃起来,呼朋引伴,天天在英王府举办斗鸡比赛,他出手阔绰,贡献各种稀世罕见的宝贝当彩头,英王府俨然成了长安城最热闹的所在。

    李旦没有去凑热闹,先前示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现在天天待在家中,抱着怕冷的裴英娘一起猫冬。

    李贤几次亲自登门,请他继续执掌之前刊印书目的事,李旦没有应承。

    书坊的第一本诗集已经刻印好了。

    各大驿站庙宇的留诗,少说有万余首,裴英娘请儒学士等人品评出其中的上上品,再经过层层反复筛选,最终只选一百二十首刊印。

    选出优秀的诗作后,打听清楚诗人的姓名籍贯,去信问询。

    信是相王府的门客所写。

    李旦是皇子,见过太多名满天下的鸿儒大家,他的老师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名震一方的杰出人士。

    能得到相王府的青眼相待,众人无不欣喜若狂。

    身份低微的文人缺少门路,扬名之后出仕做官,能从王府博士、幕僚做起,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很高的起点,以后升迁很快。

    其中有数十人立刻回信,每人都是一封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文赋,表明自己的激动之情。更有十几人马上收拾包袱进京,想当面致谢,李旦和裴英娘已经接见过其中几位。

    当然也有清高傲物的,让别人帮忙传一句口信,态度敷衍。

    裴英娘没有在意,她的目的是影响文坛风向,又不是要重用那些文人——老实说,诗写得好,不一定代表诗人是可用之才。

    腊月中旬,阿福冒着严寒风雪,赶了几个月的路,回到相王府。

    裴英娘接到禀报,让他先去洗漱吃饭。

    庭院里笑声阵阵,冯德领着家仆们竖起高杆,杆子上系着长长的夹缬彩幡,彩幡迎风飞扬,飒飒响。

    快到年底了,按着风俗,长安家家户户竖杆扬幡,为家中的小郎君、小娘子祈福。

    裴英娘前天从公主府回来,不经意和李旦提起薛绍和李令月为薛崇胤竖杆立幡的事。

    她小时候很羡慕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因为裴家年年为他们俩挂彩幡。

    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记得自己躲在回廊里仰头看院中彩幡,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到后院,刚巧碰上武皇后……

    她只是随口一提,都这么大了,侯服玉食,娇生惯养,库房里金锭银块堆成山,什么都不缺,哪会稀罕一张彩幡。

    谁知这日一早刚醒,听到外面回廊里脚步纷杂。半夏和忍冬把一大捆赶制的夹缬、织金、印染彩幡搬到廊下,池边十几根翠竹竹竿,都是为竖彩幡准备的。

    自然是李旦暗暗吩咐的,他容不得她有任何遗憾。

    裴英娘坐在薰笼上,腿间盖着百花锦被,一手托腮,隔着半卷的珠帘凝望庭中猎猎飞扬的彩幡。

    阿福蹑手蹑脚进房。

    裴英娘屏退使女,只留下半夏在旁边煮茶。

    阿福警惕地看一眼半夏。

    裴英娘蹙眉,让半夏也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她已经得知马氏的死讯,大理寺向她通报此事时,连带说了蔡净尘的噩耗。

    阿禄和府中其他人哭了一场,凑份子为蔡净尘办法事。

    裴英娘不动声色,当着外人的面掉眼泪,心里却笃定,蔡净尘绝对没有死。

    阿福走到茶炉前,拿起扇子扇风,用炉炭燃烧的声音作遮掩,一五一十说了蔡净尘改名换姓的事。

    他怕书信被人截去,不敢轻易透露实情,唯有亲口当面说出,才最为稳妥。

    忍耐几个月,他终于能说出真相。

    第160章

    朔风呼啸, 临近岁末, 连日几场大雪, 庭院白雪皑皑,山石楼阁掩映在冰雪之下,一片白茫茫中,回廊前垂挂的一串大红雄鸡报晓竹丝灯笼显得格外耀眼,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抹艳红。

    桐奴跪坐在厅中煮茶。

    红泥小火炉上支着银薰架, 揭开铜缶,茶汤滚沸,茶是煮给长史吃的,他吃不惯清茶, 茶汤里加了酥酪、胡椒、葱姜和盐巴,咕嘟嘟的水泡泛着肥腻的油星。

    一名穿缺胯袍的健仆跪在桐奴身旁, “大王, 奴家主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事, 请您务必兑现承诺。”

    李旦收回凝望竹丝灯笼的视线,淡淡道, “这是派去括州的医者送回来的书信, 赵驸马暂时没有大碍。”

    长史取出一封信笺, 递到健仆手中。

    健仆接过信笺, 小心翼翼收进袖子里, 恭敬告退。

    “郎君,太子得圣人指点,退守东宫, 静待时机,天后名不正言不顺,除了观望以外,别无他法。京中暂时不会再起风波。”长史捋一捋胡须,缓缓道。

    桐奴放下银匙,斟满一杯浓茶,李旦微微蹙眉,喝惯清茶以后,总觉得茶汤的味道太过油腻。

    长史却很欢喜,端起茶碗满饮一口,颇为惬意。

    李旦手指微曲,轻轻叩响书案一角,平静道:“把明崇俨对二圣说的谶语全部宣扬出去。”

    长史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面露诧异之色,“郎君,谶语一旦传出去,势必无可挽回,届时不止太子和英王焦头烂额,您也无法脱身,您真的打算好了?”

    明崇俨说李贤面相刻薄,李显和祖父相像,李旦面相极贵……每一句,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李旦抬眸,神情淡然,“不,重点不是我和英王,而是太子的身世。”

    长史双眼微微一眯。

    宫中一直有谣言说李贤并非武皇后亲子,而是武皇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所生。

    武皇后得知宫人们私底下猜测李贤的身世,没有刻意澄清,听之任之。

    在她的默许之中,谣言流传得更快。

    时至今日,李贤的生母究竟是谁,对武皇后没有丝毫影响。

    谣言如果属实的话,李贤将会是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人,如果大臣们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世,肯定不敢真心辅佐他,他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武皇后性情刚硬,手段狠辣,怎么可能坐视私生庶子继承帝位?跟着李贤,只有死路一条呀!

    有人找明崇俨打听,以确认谣言的真伪。

    明崇俨的回答很模糊,他说从命相上来看,太子李贤福缘浅薄,天命之事,不可强求。

    因为东宫属臣的严防死守,关于李贤身世的事还没有传出蓬莱宫。

    太子洗马上书李治,请求李治彻查流言,并要求严惩危言耸听、中伤太子名声的明崇俨。

    李治雷厉风行,处置了一批宫人,还把向来颇为受宠的明崇俨打发回老家扫墓。

    圣人如此维护太子,左摇右摆的东宫属臣们像吸了一口仙气一样,重新变得斗志昂扬,全心全意拥护太子。

    “郎君,我们的人放出流言,若是圣人追查到相王府,怀疑您,您该怎么应对?太子和天后势如水火,总有图穷匕见的一天,相王府只需隔岸观火就够了,为什么非要掺一脚?”长史挪开茶碗,郑重道,“仆有一句话想问郎君,您无意权位,置身事外,隐忍多年,现在却屡屡打破界限,是不是因为王妃?”

    炭火烧得噼啪响,桐奴却打了个冷颤,把头埋得低低的。

    李旦笑了笑,轻抚书案上的经折装书册,虽是语气平淡,却气势如渊,“吾意已决,你只需领命行事。”

    长史跟随李旦多年,敢直接问出口,心中已是有了七八分笃定,离席叩首,“是。”

    廊外有脚步声传来,护卫匆匆走到厅堂外,抱拳道,“郎君,娘子来了。”

    李旦立刻起身,转出书案,前去相迎。

    长史望着茶碗里冷凝的茶汤,默默叹口气。

    西院护卫层层把守,幽静冷肃。

    庭前一株枝干虬曲的老梅树,鹅黄的蜡梅花藏在叶片下,逸出阵阵清香。

    雪中暗香,更添了几分冷冽。

    梅花先花后叶,花叶不相见。庭中这株蜡梅树从南方移植而来,十分古怪,开花时垂挂着黄绿色的叶片。原先种在慈恩寺里,因为稀罕,寺中僧人把几株老树挖了,分送给几位亲王,寺中只留了一株。

    裴英娘嫌梅树叶子不好看,蜡梅一簇簇开得热闹,平白叫叶子挡住了风光。

    她让婢女把叶子摘了。

    婢女们面面相觑,大雪时落时停,除了墙角的竹林,院子里只剩这株蜡梅树挂满叶片,长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把叶子全摘了?而且这株梅树就是因为叶子才格外珍贵的呀!

    没有为什么,裴英娘就是看蜡梅树的叶子不顺眼。

    相王府一应大小事务,全是王妃说了算,内外管家都服服帖帖的,婢女们更不敢抗命,老老实实走下长廊,去摘叶子。

    等李旦迎出来的时候,蜡梅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黄澄澄的花朵。、

    婢女们怕他责怪,唯唯诺诺,不敢看他。

    “梅树没有叶子,花枝才好看。”裴英娘站在回廊里,转头和李旦说,“阿兄,你觉得呢,好不好看?”

    她今天不出门,挽的是家常发髻,鬓发松散,未施珠翠,只簪了一枝鸾凤嵌珠串步摇发钗,发髻里缠绕着浅缥色丝绦,衬得乌发漆黑发亮。

    李旦走过去,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看。”

    把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脸颊,手指顺着细滑的荔腮向上,抿抿她的发鬓。

    她怕冷,冬天喜欢待在房里猫着,夜里主动往他怀里钻,哪怕被他折腾到浑身酥软,闹到半夜睡不了,气得咬他,也要扒着他睡。白天不是靠着薰笼,就是抱着暖炉,没长骨头一样,娇娇软软的斜倚香榻,不到饭点,绝不动弹。大雪天还过来找他,肯定有正事和他谈。

    “外头冷,进去说话。”他轻声说,半拥着她去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