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节
“他惦记着那轴宫娥望幸图。”盛惟娆嘴角一扯,原本的笑容就迅速淡了下来,流露出些许不耐烦,“说是只见过临摹的,而且摹的不好,宫女身侧的一丛花枝本该遒劲有力的,却软绵绵的不着劲儿。所以央我给他画一下真迹里头是怎么样……三姐姐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也就看过真迹片刻而已,当时又没想过临摹,怎么会记得那么详细?”
她撇嘴道,“然而他好声好气的不肯走,我也不好拉下脸来说什么重话,又怕他继续待下去引人注意,所以就只好给他画上几笔了。”
盛惟乔真心实意的赞道:“咱们家真是埋没了你!娘收藏的那些画,有些我是从小看到大的,但是若教我画上几笔,我只怕画花枝就能歪歪扭扭画个柴禾的。可见四妹妹天赋之高!”
“高什么呀?”盛惟娆哭笑不得的跟她说,“我本来也只是略懂皮毛,嗯,行家眼里皮毛都不算的。又不想再被那人纠缠,索性就乱七八糟的一画,就求他看出我画技浅薄之后,别再来打扰我了!”
盛惟乔见状笑着道:“我方才跟静淑县主说到这人,静淑说他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画痴,也就咱们这样来长安不久的人才不知道呢!这种痴迷一道的人,行事总是与众不同,不合世俗吧?”
她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存心给赵栎说好话,而是明白盛惟娆不是那种乖戾之人,之所以对赵栎的接近这么反感,归根到底是早年的经历,让她对于亲戚之外的男性,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与戒备。
盛惟乔觉得这对盛惟娆接下来同戚家推荐的人选相亲不好,这才旁敲侧击的让这堂妹放松点。
盛惟娆听了出来,咬了咬唇,说道:“不过这种人太不知趣,也是烦人。”却是暗示自己知道轻重,不会因噎废食,叫盛家上下为难,之所以反感赵栎,主要是这人既然不是自己要相亲的人,又一味的纠缠,所以心生厌恶。
“今儿个是我这婆婆的寿辰,你看我面子担待些。”盛惟乔于是跟她说,“回头我私下跟大嫂还有婆婆提一提,叫那边赵家管着他一点。”
盛惟娆“嗯”道:“也就是跟三姐姐你这么说一说,他一直做低伏小的,说是麻烦,但这样就要跟他家里讲,显得咱们怪小气的,还是算了吧!”
她不想再谈赵栎了,转而说起赵桃媗,“那位赵三小姐似乎对三姐姐还有点耿耿于怀?我看到她方才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八成是怕有人跟她说些有的没的。”
“这事儿说起来她也怪冤枉的,换了我是她,这会儿也得躲着点。”盛惟乔说道,“偏偏是嫡亲姑母的寿辰又不好不来。”
盛惟娆似乎被这话触景伤情,就是幽幽一叹:“这世道对咱们女子总是苛刻些。”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吧。”盛惟乔委婉安慰她,“你看密贞出身富贵,却才五岁就流落在外,能活下来都是非常不容易的。然而这会儿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三姐姐,咱们难得姐妹说会话,你能不提三姐夫么?”盛惟娆闻言,却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知道你们恩爱,可也犯不着时刻提醒我这做妹妹的吧?”
盛惟乔作势要打她:“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倒拿我消遣!”
打闹了一阵之后,盛惟娆想到一事,同盛惟乔说:“之前南婶母说要跟你借厨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盛惟乔点头,惊讶道,“怎么邬家人要来长安了?没见婶母派人去郡王府给我说啊!”
盛惟娆说道:“这会儿还没过来,好像是因为朝中这段时间都在争论招安海匪的事情,本来年初,就是上个月就该落实的事情,给耽搁到现在都还在拖拉。不过前两天南婶母过府送东西的时候,偶尔提到说也快了,估计重五节之后就能抵达。”
她又道,“冯老夫人当天就私下叮嘱我,要我回头见着三姐姐你的时候提醒下,就是回头你把厨子派去宁威侯府的时候,那些比较少见、市中买不到、靠盛家专门从南方给你送的食材,别忘记叫厨子带一批去宁威侯府。免得到时候厨子们难为无米之炊,搞砸了侯府的洗尘宴。”
盛惟乔不满道:“这个我还要姨母提醒啊?”
她有那么不通人情世故么!
好歹也被宣于冯氏手把手的教了两年多啊!
至于对她这么不信任?
盛惟娆笑道:“冯老夫人这是心疼你,这样体恤的姨母,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到呢!”
这时候上首的戚氏过了来,先朝盛惟娆点了点头,再跟盛惟乔说:“三弟妹,你预备一下,等世子、三弟还有妹夫来了,咱们得去给母妃磕头祝寿了!”
第六十章 拜寿
盛惟乔闻言才想起来,开席之前戚氏给她讲过,长安这边寿酒的习俗是宴会气氛最热闹的时候给寿星拜寿。
她忙跟盛惟娆说:“那我去准备了。”
同戚氏从旁走小门出去到庭院里,就见建安郡君以及元冬籁等高密王妃的孙女孙儿外孙女,都已经在等着了,庆芳郡主正蹲在地上,给容灵眺还有容灵睢整理衣襟。
戚氏看到了忙过去道谢:“劳烦你了。”
又问伺候这俩儿子的下人为什么会让庆芳郡主代劳应该她们做的事情?
俩乳母唯唯诺诺的不敢作声,还是庆芳郡主出言给她们解围:“乳母是给他们整理好的,但他们自己淘气,老是想把衣襟扯歪,所以我就过来给他们收拾,顺带哄几句。”
戚氏闻言就是一皱眉,她平时显然是个严母,见状原本还在拉拉扯扯的小兄弟顿时屏息凝神,摆出“我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等会回去之后,罚你们少吃一块点心!”不过戚氏不为所动,低喝道,“要是过会儿给你们祖母拜寿再不用心,接下来十天都没有点心!”
容灵眺跟容灵睢顿时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沮丧的一塌糊涂。
戚氏又说长子容灵瞻:“你是长兄,弟弟们不听话,为什么不出面喝止,还要你姑姑来操心?”
见容灵瞻一脸迷惘,建安郡君忙上前解释道:“娘,是这样的,方才二妹妹跟三妹妹跑的不见,底下人一时间寻不着,我跟四弟都在帮着下人找,刚刚才回来呢!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姑姑在哄五弟还有六弟了。”
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顿时凛然,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戚氏。
庆芳郡主看着几个侄子侄女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说戚氏:“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大嫂却是忒严厉了点。”
“庆芳,我管孩子的时候,你大哥都不作声的。”然而戚氏并不买账,皱眉道,“玉不琢不成器,现在不管,等以后养成了坏习惯,再矫正可是难了!再说小孩子不懂事正常,小孩子胡闹挨打也是常事,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盛惟乔虽然觉得戚氏教子很有原则,不过考虑到马上要给婆婆拜寿,还是打圆场道:“今儿个是母妃的好日子,侄子侄女们心里高兴,玩的有点忘乎所以也是难免,不如饶他们这次?毕竟一会儿要去给母妃磕头,若是孩子们个个垂头丧气的,里头众人看到,也是扫兴!”
戚氏因为她是新进门的妯娌,又考虑到容睡鹤在高密王妃跟前的地位,到底给她面子,板着脸对一干子女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谢谢你们姑姑、三婶?”
又说,“你们三婶的话听到了吧?这次就算了。回头若是拜寿时故意摆苦瓜脸,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建安郡君几个才乖乖儿的说“听到了”,月洞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世子容清酌当先,密贞郡王容睡鹤、怀远侯元流光父子紧随其后,正联袂踏入。
他们到了之后,与各自的妻子稍微交流两句,守在外间的下人就有悄悄进去通知的,于是片刻后,司仪就开始唱礼,让众人按照亲疏、辈分跟长幼进去拜寿。
这时候里头已经在高密王妃跟前空了一块地,搁上锦绣蒲团。
虽然容睡鹤幼于庆芳郡主,但因为他是儿子,按照这时候的习俗,比女儿要亲。
所以世子夫妇拜寿完了,也就轮到他跟盛惟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