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这人多了,事情也多,如今距离年底也才三个月不到了,所以上上下下一时间忙成一团。非但乘春台的下人几乎要跑断腿,连盛老太爷发话之后一直专心安胎的冯氏,也因为不放心把女儿头次出远门的准备工作全部交给下人办理,暂时抛开了公公的叮嘱,亲自出面过问。
这样的动静之下,事情自然也不可能保密。
何况盛家这边也没打算保密——且不说冯家还有宣于冯氏那边知道此事后多么气急败坏,单说盛府内部,闻讯之后也乱了一场:素来黏盛惟乔的盛惟妩知道自己这堂姐不日将往长安后,大闹合府了三四天,非要跟着一块去不可!
小姑娘先是在三房跟父母吵着要去,然而盛兰梓夫妇一来根本做不了这个主,二来也是知道大房的一双子女前往长安都是有目的的,不知道该不该让自家女儿掺合?
他们拿不定主意,就引祸水东流,说这事儿得盛老太爷做主才行。
盛惟妩闻言,立刻跑到盛老太爷跟前又是哭,又是闹,最后不惜祭出大招满地打滚:“上次三姐姐陪大哥去城外庄子上念书,应姜都跟了过去,竟没带我!这次三姐姐又要陪大哥去长安,应姜也会跟着去,居然还不想带我!!!!我不要!我不管!我就要去!我要去!不给去我就不吃饭!不洗澡!不吃果子!不起来!!!”
盛老太爷被她闹的头都大了——本来老太爷对女孩儿就和软些,盛惟妩作为他最小的嫡孙女,地位等同当年的嫡幼女盛兰泠,要不是盛惟乔的嫡亲祖母是艾老夫人、亲爹是盛兰辞,这两位都是盛老太爷所偏爱的,爱屋及乌之下,盛惟乔自然成了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女,不定在祖父跟前的地位还比不上这小堂妹。
这会对着才九岁的孙女儿,盛老太爷打又舍不得打,骂也不忍心骂,跟她说道理她摆明了不要听,关键是他语气凶一点,盛惟妩的哭声马上高亢到直入云霄!
僵持半晌,盛老太爷最终败下阵来,毅然决定甩锅给大儿子:“只要你大伯同意,老子就准你一块去——行了吧小祖宗?快点起来,都入冬了,这地上纵然铺着氍毹也凉的很,再不起来,受了冻,赶不了路,看你怎么去长安!”
然后老太爷没撑住孙女的纠缠,盛兰辞对着哭唧唧的小侄女也只能妥协:“去吧去吧,正好跟你姐姐做个伴。不过,路上可一定要听你姐姐的话!”
于是,盛兰梓夫妇还在担心盛老太爷会不会被闹烦了揍盛惟妩一顿时,小姑娘已经意气风发的回到三房,得意洋洋的提醒他们:“爹,娘!快给我收拾行李,祖父跟大伯都答应让我陪三姐姐一块去长安啦!”
虽然有她横插出来的一场风波,不过无论盛家还是徐家都没当回事,回头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也就徐抱墨抱着“让祖父祖母看清盛家家教的真相”的险恶目的,在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面前旁敲侧击说:“听说惟妩世妹为了去长安,在盛老爷子还有盛世伯跟前颇闹了几场?”
“要不怎么说盛家会教孩子呢?”然后他就听徐老侯爷还有夏侯老夫人都笑呵呵的赞赏道,“姐妹俩一个大房一个三房,还差了足足六岁,这样都亲亲热热的分不开,可见同辈之间何等和睦友爱!要不是二房分了出去,又才出母孝,只怕二房那女孩儿也想凑个热闹哪!”
跟着就叮嘱徐抱墨路上一定要帮忙照顾好盛惟妩,“且不说咱们两家的交情,那可是你未来小姨子,你万不可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了她,不然她们姐妹这样要好,很多人家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情分都未必能比呢!乔儿若见你怠慢了她妹妹,怎么还肯和你好?”
大乔她现在就不肯和本世子好啊!
本世子也不想和她好——算了,以后这种状完全没必要告了!
徐抱墨彻底服了:不管他的初衷是多么诚恳的希望败坏盛家在自己祖父祖母心目中的地位,徐老侯爷还有夏侯老夫人显然都能理解成盛家好啊盛家妙,盛家什么都是呱呱叫!
他这里心如死灰的时候,同徐家一样在盛府做客的敖老太爷,正目瞪口呆:“你也要去长安?!你胡闹个什么?你可知道盛家两位女孩儿同他们兄长还有徐家的徐抱墨去长安,为的是什么?!”
侍立在他身后的敖鸾箫也十分不解:“妹妹即使舍不得惟乔表妹,然而你已经十七岁了,这终身大事万万不可再拖下去!就是惟乔表妹,此行前往长安,八成也是为了择婿呢!你陪她前去,岂非要耽搁了自己的青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五十三章 我好不甘心!!!
敖鸾镜心中满是憋屈——上次从盛府铩羽而归,还能说是因为没待几天就被盛家委婉逐客,时间太短,什么都来不及做;这次她来盛府也有好几天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都是从头看到尾,然而,进展比上次还不如呢!
除了抵达的那天,以及初五到的那天她找借口撺掇着敖鸾箫一块去了趟泻珠轩外,其他时间她愣是没见过盛睡鹤一面,更别说私下说话了,那是连眼色都没能飞过一个!
不但如此,这几日中,她厚着脸皮去朱嬴小筑找盛惟乔,旁敲侧击的暗示她带自己去见盛睡鹤——然而这公认好哄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对她有意见呢还是就傻到听不出来她那就差明说的话中之意,不是顾左右言其他,就是推说要收拾前往长安的行李,端茶送客。
偏偏敖老太爷跟敖鸾箫压根没看出来她的心思跟处境,还劝她少去找盛惟乔:“知道你跟盛家女孩儿要好,但人家亲娘刚刚有喜,自己又要陪长兄前往长安,这眼节骨上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你该体恤些,少去打扰才是!”
敖鸾镜听的好想吐血,火起来都想索性拂袖而去,再也不要在这盛府待下去了!
然而每每想走的时候,记起盛睡鹤隽秀韶润的模样,十九岁就中解元的才华,以及可以预料到的灿烂前程……满满的怒火,顿时转成了歆羡与向往。
这天她又被盛惟乔三言两语的挤兑出朱嬴小筑,悻悻的回到客院后,左思右想之下,索性找到祖父跟前,提出也想跟盛家姐妹前往长安!
见敖老太爷跟敖鸾箫都不同意,敖鸾镜也不意外,她这祖父跟她这兄长,都想着这次带她出来兜一圈,回去了马上把她嫁人的——她当然也不会同他们说真话,只做出是为了敖家考虑的姿态:“祖父、哥哥,我虽然同惟乔妹妹相处极好,但说句心里话,你们才是我的血脉亲人,我又怎么可能任性的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叫你们为我操心呢?”
“实际上我之所以想跟惟乔他们一块去长安,正是为了哥哥考虑啊!”
敖鸾箫不禁愕然:“我?”
“祖父这次带上哥哥,就是希望哥哥能够跟徐世子还有盛表哥他们多多来往,以延续祖辈情谊的。”敖鸾镜正色说道,“但咱们就跟上次一样,来的不巧——才来就赶上冯伯母有喜,这虽然是件好事,却也因此夺去了大家的注意力,以至于咱们来盛府都有小半个月了,哥哥同徐世子盛表哥他们统共才照了几回面说了多少话?这个样子,又能攒下多少交情呢?”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们都是赶考在即,以温书为重,并非故意冷落哥哥。”
“只是,祖父还有哥哥请想:这两位跟咱们如今也才是第二次见面,即使有祖父的面子在,但老实说,大家迄今的情分也就那么回事!”
“一旦他们金榜题名之后,不说从此留在长安,按照本朝回避的规矩,也不会让他们回南风郡甚至附近做官的。”
“这么着,以后山高水远,哥哥跟他们的交情,竟只能到此为止了——这岂非辜负了祖父的期望,也是平白浪费了一个结交良才美玉的大好时机?!”
“横竖哥哥回去了家里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跟他们走一趟,既结下了情谊,也能顺势开一开眼界,有什么不好?”
敖老太爷虽然疼爱子孙,但毕竟男女有别,敖鸾镜也不是打小送给祖父祖母抚养的,所以老太爷对这孙女的性情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对于她的心思那就更不清楚了。
这会听敖鸾镜口口声声为敖鸾箫考虑,觉得也有道理,沉吟道:“抱墨跟睡鹤俩孩子要赶考,盛家姐妹随行,倒也确实需要个人帮衬!只是鸾箫自己也没出过远门,恐怕我开口让他加入队伍,他非但帮不了忙,反而还要那些孩子反过来提点他啊!”
敖鸾箫毕竟是孙子,还是长孙,虽然跟敖鸾镜一样,也没有养在祖父祖母跟前,但敖老太爷对这孙儿的情况还是比较上心的,知道敖鸾箫虽然孝顺乖巧,然而无论是读书还是做生意,天赋都只是平常。
就连平常的待人接物,哪怕上次拜访盛府之后,老太爷亲自调教了一番,相比徐抱墨与盛睡鹤,也明显差了一筹的。
所以让敖老太爷去跟盛老太爷还有徐老侯爷说,教敖鸾箫与盛睡鹤一行人同行,好做帮衬,难免信心不足。
敖鸾镜听祖父这语气,显然根本没考虑自己随行,不禁暗急,忙道:“祖父,所谓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本来哥哥这两年读书进展不大,说不得就是关在家里关多了,以至于学思凝滞,故而止步不前呢?何况这次左右盛徐两家是大队人马出行,多我们兄妹二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我们帮不了什么忙,但好歹也能做个伴啊!”
“其他不说,徐世子同盛表哥都是有望金榜题名的才子,哥哥跟在他们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少不得也能长进学问!”
“而我与惟乔妹妹她们一块,耳濡目染的,总也能替哥哥说些好话,更加拉近三家的关系!”
敖鸾箫听到这里,就觉惭愧,向敖老太爷说:“都是孙儿无能,累祖父脸上无光!”
徐家的独孙跟盛家的长孙都要参加春闱了,他这个敖家的长孙却还在为童生而努力,虽然知道这不是他偷懒懈怠,实在是因为天赋不行,刻苦用功的成果也不是很显著。但敖鸾箫想到自己比徐抱墨、盛睡鹤也才小了一岁,功名上却差了那么多,难免觉得无地自容。
尤其他也知道,三位老爷子到了一起,经常会比拼儿孙。
徐老侯爷儿子封侯,孙子十七中举,今年十九打算赴会试;
盛老太爷长子是翰林,为了尽孝毅然致仕,长孙十九中举,大有连捷杏榜之势;
这两位针尖对麦芒,还能说互有胜负,可轮到敖老太爷,却是什么都比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