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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节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再多的主意,先得解开脚上的锁链,得了行动自由再说。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家人……

    准确地说,这家好像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被自己压倒的男人,其余人皆是小厮、仆役或者护卫什么的。

    那男人太奇怪了。

    第一面见了,就拿铁链锁了他的自由。

    原以为要怎么对付自己,结果……

    什么情况也没有。

    甚至就是被锁了脚,他还能从屋里走到门口,吹吹风、晒个太阳没问题。

    三不五时的,多是在夜里,男人突然就出现了。

    一句话也不说,将他抱在怀里——抗议啊挣扎没用,直接被镇压——然后便抚摸着他的脸,从下巴到额头,不错过每一处皮肤。

    搞得郁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掉了满地。

    他算是弄明白了。

    自己这是遇到变态神经病了。

    怎么办呢?逃……

    是逃不掉的。

    他不清楚男人是干什么的,凭着感觉,分析下人的态度,大概推断得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存在。

    提着精神戒备了好一段时间,发现对方就是摸摸自己的脸,慢慢便是连戒备……也戒备不起来了。

    虽然是个变态吧,但对方终归没真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除了……

    郁容回屋,坐在榻上,手掌摸索在束缚着脚踝的铁链上。

    铁链戴久了,肤表磨得发疼,好像有些破皮。

    他默默地揉着作痛的地方,心里骤然是一阵委屈。

    可是,外祖父离世后,他连可以倾诉委屈的对象也没有了,亲朋好友什么的绝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脚踝忽而落入到另一个人的手掌间。

    郁容吓得什么情绪都没了。

    平复着砰砰跳的心脏,不用说来人又是那变态神经病。

    神出鬼没的,明明是瘸子,走路悄没声地,让失明后五感极为敏锐的他,往往也觉察不到存在。

    男人一如既往,充分发扬“沉默是金”的精神,一声不吭,一手托着那只脚,另一只手手指轻抚在锁链常摩擦的部位。

    郁容也跟着默然,和哑巴说什么都没劲儿。

    至于说让对方别“动手动脚”……被摸啊摸的,摸习惯了囧。

    思及此,他忍不住又纠结:难不成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

    脚腕上清凉油润的触感,让浮想联翩的郁容回了神。

    是……男人在给他擦药?

    他立时注意到了,铁链被解除了,当即心里一喜,转而又恹恹了。

    想必,待擦完了药,变态神经病的家伙又得给他锁上。

    不料这回却是猜错了。

    男人给他上完了药,不但从此没再锁过他,甚至连行动范围也扩大到整个院子了。

    只要不离开院子,他随意去哪里,不仅无人阻拦,有时候走的路不对,还会有人及时在一旁提醒。

    便莫名其妙的,郁容就在这地方住了好几个月。

    中间试探提过两回离开的事,男人没有表态,第二日他就发觉本已警戒森严的院落,护院之人增加了一倍不止。

    只好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心思。

    主要得考虑实际,他这副对异世界两眼“真”抹黑的状态,就算逃出去了,接下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个啥也不懂的瞎子,一无所长,如何在一个陌生世界活下去?

    他倒是长于医术,自觉寻常的疾病也能救治,前提得有人敢找瞎子看病啊?

    何况,视力障碍影响了行动,哪怕有人敢找他看病,没有帮手协助也是不成的。

    每每想到这两难的境地,郁容便对那变态神经病的男人,不由自主心生了一股感激之情。

    不管其行为如何诡谲古怪,没有对方,自己怕早早便被饿死了吧?

    现在不仅没饿死,整日好吃好喝,尽拿各种好东西补身,他本来一吹风就可能生病的体质……居然渐渐被调理好了。

    郁容对男人的态度不免更纠结了。

    真担心这样纠结下去,自个儿迟早也被传染神经病了。

    转眼间半年即逝。

    郁容不知不觉便习惯了现如今的生活,人身自由尽管被局限在一座大院里,但他本就不是爱在外跑的性子,更不提眼睛看不见,没了导盲犬,行动严重受到了影响。

    不提变态神经病的诡异态度,他这半年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自打男人知晓他对医术的兴趣,院子里单独辟出的药房里,各种常见不常见的药材源源不断被送了进来。

    还有医书。

    有专门的“读书人”,随时听从指令,为他读着想看的书籍。

    郁容默默捂脸,以前被人开玩笑说自己完全可以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竟一语成谶。

    管事忽而敲响了门扉,告诉他男人病重不起,还任性不愿吃药,其冒昧来请,是因着知晓他善医,希望他能去劝一劝男人。

    想到好些天没看到男人了,郁容心里微微一惊。

    不管怎么腹诽那家伙是变态神经病的,从本心上说,他并不希望对方出什么事。

    便跟着管事头一回出了院落,才发现院落之外有更大的院子,感觉比他参观过的诸如总统府啊拙政园的要大上许多。

    半年过去还不晓得男人叫什么名字的郁容,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眼下却不是探究的时候。

    男人真的病得很重,明明最初不过是由一场风寒引发的。

    替他仔细脉诊后,郁容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心脏不受控制地揪紧。

    再看大夫的用药……

    倒不是大夫医术太挫,只是这个时代医学发展整体落后,医者在治病时存在着一些固有的谬误,一个不慎便延误了病机。

    作为一个没太多实践经验、也没拿到从业资格的非主流中医师,郁容鼓着勇气,接手了男人救治工作。

    毕竟,病情火急,其状况十分凶险,不得再有耽搁。

    终是有惊无险。

    奄奄一息的男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身体迅速恢复了。

    遂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健康问题全权交托给了郁容。

    郁容简直受宠若惊。

    没办法,作为一个没从业资格的“医者”,能被非亲友之人这样肯定……

    真的高兴到不行。

    经由此次事件,郁容与男人的关系和谐了些许。

    好罢。男人还是有些变态的感觉,只要有空,就跑到他的房间,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不时“动手动脚”。

    所谓“和谐”是,郁容在态度上的微妙改变,对男人的感觉少了些纠结。

    虽说是变态神经病吧,这人其实……也还可以?

    没几天郁容就觉得被“打脸”了。

    “人还可以”的男人,突然宣布要娶他。

    郁容反复确认,得知并非男人口误。

    其不是光在言语上说说,院里院外所有人都被调集起来,忙着为婚礼做准备。

    形势不妙。

    郁容觉得自己再这样贪逸逃避下去,哪天被人剥皮煮了吃了……哭也来不及。

    果断实施起“逃婚”大计。

    便想了个昏招,在男人的饭食里下了药。

    不伤身的,只是好好睡一觉的迷药。

    全然疏忽了,便是男人昏睡了,这院里院外的戒备极严,他到底如何能逃出去?

    事实上,郁容根本没机会想那样“远”的问题。

    只因……

    才伸手试探男人有没有昏睡过去,就被对方一把捉住了手腕。

    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做了件坏事,不承想对方根本没中招的郁容,心虚得心跳顿时一百八。

    男人不辨喜怒的嗓音,这时响起了——

    “你想逃哪里去?”

    郁容骤然睁开了眼。

    心脏砰砰的,险些没跳出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