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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不然呢?是因为我在他面前忽然脱光了勾引他,还是因为他一直不搭理我,所以我就心理变态干脆把他给扒光了?”

    “……”

    “你心里刚刚就是这么想我的对吧?”

    “……”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现在还在外面到处帮我制造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不然为什么我好端端地在这里呆着东山压根也不出去,就老有人觉得我口味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干得出来,我甚至还亲耳听过到我心理不正常到需要逼迫你和河伯的故事,说的天花乱坠就好像自己真的亲眼所见一样。”

    横行介士:“……”

    再过多少年都不太能习惯自家龙君这种心情不管是好还是不好,都随时随地会开始说些古怪诡异又让人后背发凉的话的怪脾气。

    可一脸惭愧的横行介士这边刚要迟疑地开口,像是不经意和他聊起这个话题的秦艽就已经慢悠悠地看着一旁又心血来潮地继续道,

    “……就因为我早年做过些所谓的恶事,就一传十,十传百,可我当年杀比我作恶多的多的张秉忠,狗母甚至老祟主为四方除害时,这些光长着张能说话的嘴的人又在什么地方?我多年前来东山时这里又旱又涝,地上连一点庄稼都种不起来,所有正常的水源更是完全干透了,祖龙当年对我的要求我已经一一做到了,可世人还是如此看轻我,从头到尾也没什么人选择认认真真地信我一次,仿佛我这恶徒的一生就活该是一辈子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了。”

    “……”

    “真是愚蠢又可笑至极。”

    这最后四个字说完漫不经心看向一旁的秦艽自己嘴角边却没有任何笑意,见状莫名想起之前那杨尧一张口就那么说自家龙君的横行介士也有些心酸和难受。

    当下也没工夫管说前面那句话他家龙君说的还挺嫌弃的样子便跟着点点头,又把杨花化鱼那件事给暂时压下这才一脸努力解释并连忙开口道,

    “我看……这,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本地一心信任和爱戴您的人自然还是有不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您其实也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您不还有……那位吗……”

    先前还对他和晋锁阳之间的事不太抱有信心,但想到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唯一待自家龙君一颗真心始终如一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了,横行介士这心情也莫名有点无奈。

    而听到这话倒也没有急于反驳,因为横行介士主动提到某人而肉眼可见心情有所好转的秦艽只眯了眯眼睛又尝试着继续刚刚的话题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额……是吧是吧……龙君,可……可说起来那公鸡郎今天到底是怎么从你们手上跑掉的?”

    “……就在我和他眼皮子底下跑的,房梁上还莫名其妙吊死了个过寿的老人,脚底下的影子也被撕掉一起带走了,我们俩当时都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再问周围的别人,也都说没看到石暮生跑去哪儿。”

    “……”

    “看现在的情形,那个川剧团里头的其他人大概也凶多吉少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么点线索,一下子又功亏一篑了,所以今天我和他就只能这么先回来了,他因此心情不太好,我们刚好错过的那个是他母亲曾经的恩人,你自己刚刚也看到了。”

    “啊?您的意思是……说你们俩今天……赶去寿宴的时候,公鸡郎就已经不在了?而,而且还当众杀了个人……最后还在你们俩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虽然看上去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脸上的惊愕了,可是因为这事听上去实在太邪门离奇不可思议了,所以蹲在一旁帮忙生火煎药的横行介士还是一个没忍住就提高了些自己的声音。

    而扯着嗓子嚷嚷完就看到自家原本正在给杨花小娘娘专心煮草药的龙君表情不耐地看了看他,赶忙捂住自己的破嘴并专心蹲在站台旁边帮忙生火的隔壁村‘老谢’只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家龙君冲他慢悠悠收回视线,又难得表现‘宽宏大量’地一句话也没说就放过了他。

    不过关于公鸡郎今天为什么会在他和晋锁阳眼皮子底下杀人还跑了这事,这会儿人虽然已经提前回来了的秦艽自己心里也明显也有些在意,至少看他之后眯着眼睛歪着头回忆着当时情况的样子,显然是真的难得也跟着上了点心。

    “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正好要过去的,照理来说,那帮老孩子都已经被晋锁阳用传声鬼全部引到山上去了,他手头暂时也已经没有其他可用的帮手了,在这世上还会有谁是他的帮手呢……”

    “啊?所以您是觉得是今天是有人特意给公鸡郎通风报信了?”

    “或许吧,要不然那个公鸡郎今天何必要匆匆忙忙地跑了,他并不知道晋锁阳现在有没有自己的帮手,再找个机会杀一个普通人一次不是轻而易举么,除非他从什么地方得知晋锁阳和另一个事件之外的人正要一块过来了,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先躲开一次……”

    “……”

    “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我的真身,在这世上除了那天晚上掉进河里的晋锁阳和你之外根本没几个人亲眼见过,会这么碰巧地猜到我是什么人,还提前跑去通风报信,看样子那个公鸡郎身后有个不错的帮手……”

    “……”

    “加上晋锁阳今天回来的路上,还和我说我们先前找过去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女人和他曾经擦肩而过,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或许,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是当时给公鸡郎通风报信的帮手或者同伙也说不定……”

    这么转了转灰色的眼珠子猜测着,习惯性地搓了搓自己没什么血色的手指皮肤看了看的秦艽也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睛,待压低些声音后他这才略带着些深思地缓缓开口道,

    “而且说起来,第一次碰上公鸡郎的那个晚上我其实曾经引雷打断了他一节左手骨,他今天把一个活人直接吊上房梁这事,显然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啊?您……您打断了那公鸡郎的左手骨,您之前怎么没说?”

    “……因为那道雷本来对准的是他的左腿骨,可是后来那些老孩子忽然冒出来,我在云上就失手打歪了,这才让他还有双健全的腿可以逃跑那么多天,这种事我难道还要专门去昭告所有人么。”

    “……”

    “……真应该当时就一口气打烂那颗半人半鸡,不人不鬼的脑袋,再扒皮抽筋咬断他全身的骨头活生生吞了这鬼东西,现在可能也就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这么阴阳怪气地从嘴里啧了一声,横行介士也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家多年不随便下死手的秦龙君现在因为被这事耽误了个人情感方面的进度而想活宰了那惹怒他的公鸡郎的心了。

    偏偏这时候还他竟然没忍住悄悄嘀咕了一句什么,只把没听清楚的秦艽弄得皱着眉又问了句你在说什么,半天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横行介士才略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家龙君道,

    “额……龙君,我是想问问您,您先前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罗刹海市的地方……”

    “……罗刹海市?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一听到这陌生又遥远的名词先是一顿,之后秦艽想了想也跟着有些表情古怪地抬起了灰色的眼睛。

    而知道自己也是时候把今天得知的有些事给稍微说一些,仔细思索了一番的横行介士这才连忙点点头又压低些声音连忙开口道,

    “我今天……在山下除了那据说是鲐鱼翁儿子的游医,其实还见着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什么人?”

    “一条……和杨花小娘娘的身世有莫大关联,至今还幸存于世……子孙鱼。”

    第159章 苗

    层层叠叠的山峦上方, 红色月亮一如往常那般挂在天幕的正中央, 吃过晚饭之后又去村外面和孩子们疯闹了一圈的范阿宝正躺在老屋子的隔壁照常没心没肺地睡着。

    傍晚的时候,晋锁阳从山下回来之后就再没有出过门, 期间范细几次有敲门来主动问问他需不需要给他留点晚饭之类的, 但都被当时的他给直接拒绝了。

    而此刻, 将七张边缘裁剪的一模一样的人形娃娃一一平放在老屋子的桌上,大晚上却选择独自一个人呆着的白发清俊青年则坐在桌前皱着眉一动不动地捏着手上那些人形娃娃看。

    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是先前他摔下山时意外弄坏了的薄片眼镜, 因为左半截镜架和镜片已经完全折断损坏, 所以只剩下另外一半还可以修一修正常使用。

    而为了能在晚上微弱的屋内光线下,用自己因为遗传病问题而对光线适应不良的眼睛正常看书和写字, 晋锁阳只能用胶布缠着半片眼镜腿以支撑起镜片, 又将那一半泛着冷色调光芒的眼镜架在自己同样没什么表情的发寒冷肃面孔上勉强地使用着。

    他看的入神且专注, 一时间竟也没有注意到那没有五官的泥娃娃竟什么时候已经蹑手蹑脚的爬到桌角上,而蹲在摊开的姓书和那些纸片人的旁边就忧心忡忡地戳了戳他苍白的手背又问了句。

    【姓师,姓师,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睡啊?】

    听到泥娃娃在耳边关切地问自己的话的声音, 抬起眼睛勉强回过神来的晋锁这才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下, 随之才摇摇头挪开眼睛不去看它, 又用应该不太会打扰到范家其他人的声音皱着眉慢吞吞开口道,

    “我再过一会儿就睡。”

    【可……可你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还有,过一会儿是多少会儿……】

    “我不饿,你要是觉得困就先睡吧。”

    【唉,好吧……泥娃娃不说话……泥娃娃先睡……】

    被强行打断所以只能含在嘴里的有些话想了想最终还是悄悄咽下了,蹲在原地烦恼对对手指, 却觉得自己并不能帮上忙的泥娃娃见晋锁阳这么坚持也有些无奈。

    而知道他此刻一定还是在操心着白天的那些烦心事,半响挠了挠头的泥娃娃只能听话地点点头,就自己一摇一晃地爬到一旁的被窝里睡觉去了。

    等看见泥娃娃终于乖乖地走开了,一个人继续保持着刚刚那种状态坐在桌前出了会儿神,又透过鼻子上单片眼镜抬起眸看向窗外月亮的晋锁阳这才独自无声地望着那些公鸡纸娃娃动了动自己已经趋向于僵硬冰冷的手指。

    与此同时,他逐渐从最开始的躁动转至冷却平静下来的心底也涌上了一些零碎破碎的线索。

    老人,夫妻,男性,三个未成年人。

    七出戏,七个影子,七个死者,还有一个关于红色月亮和两个东山的难解谜题。

    一道道散落在县城内,被拴住手脚和脖子的黑色影子扭曲张狂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下一秒,肉眼下那一根根挣脱不开的透明绳子却又化作了一道道奇怪的阴影转眼在青年的指缝间逐渐消失不见。

    等将视线落在被自己用手指压着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姓书的某一页,刚刚在上头查看了半天都找到该怎么解决那七个被控制住影子的死者问题的他也是有些心烦意乱,半响晋锁阳才推开面前的姓书又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就深思了起来。

    白天下山的时候,公鸡郎不仅顺利地抢在自己之前从老寿星宴上带走了疑似沈老先生的影子,还直接杀死了那个完全无辜受害的本地老寿星。

    吊在梁上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手脚完全僵化了,可现场竟没有任何人看到究竟是行凶之后又趁机逃脱的。

    再等之后他回想起那先前路上遇到的那奇怪的女人又意识到不对,并匆忙赶去县城里的卫生所的时候,那个在集市上当中中邪的本地中年妇女竟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病房里了,至于其余从川剧团逃出来的影子,更是也集体不知所踪。

    而根据现场破坏异常严重,基本没有什么明显证据留下的情况来看,恰好慢一步赶到现场的晋锁阳压根也无法判断是那疑似被附身的妇女自己主动在某种情况下做出了逃跑的举动,还是公鸡郎用了某种方法最终将她顺利走了。

    所以当时再次就陷入眼前眼前这团迷雾之中的白发青年一时间也无法再自欺欺人说自己还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能在这场与公鸡郎的猎杀游戏中最终逃脱。

    至少就目前方方面面都不利于他的情形来说,他的确是已经单方面陷入某种劣势无疑了。

    再加上鸡年春节的过去眼下实在迫在眉睫,还有最后两个晚上的时间能够让他找出当年真相的最后期限下,他实在也不能确定那背景成谜,身后隐约还有什么帮手在幕后协助的公鸡郎究竟还会伤害多少无辜的人。

    因此刚刚一路上从山下的县城的回来的时候,一度独自陷入某种糟糕情绪中的晋锁阳才显得有些心情不佳,甚至是不太想和任何人产生更多的交流和沟通。

    可凡事有时候也恰恰是这样,你越是急于去立刻找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却是会陷入某种短暂思维的困局之中,看不到整件事件真正的疑点所在。

    而此刻神情略显焦躁地将背抵在椅子上,因为双腿受伤未愈问题,暂时还是无法轻易站起来的晋锁阳刚要撑着桌面冷离开些面前的桌子再去床边躺下来,低头吃力地抬起脚的他就听一旁先前被他用绳子挂在房梁下面的某串铃铛,又一次和上次那样准时地叮铃铃响了。

    大半夜会用传声鬼这种独特的方式找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可他这会儿的心情也实在不太好,加上被各种烦心事缠身,所以莫名就没什么心思去接起什么传声鬼或是和任何不相关的人主动说话。

    于是乎想了想,瘫着个脸盯着头顶摇晃个不停的传声鬼看了几眼的他还是选择了挪开淡色的眼睛又皱着眉无情地无视了。

    可也不知道为何,尽管已经相当‘冷冰冰’且‘不近人情’地端出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架子,也是自己主动先选择要无视头顶的传声鬼,并且不想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打扰的。

    但那之后,尽量让自己专心去注意些手头别的事的晋锁阳自己的心情却还是有些复杂微妙甚至怪不自在起来。

    而那连接着围墙边另一户人家的传声鬼在十分短暂地仅仅响了几下之后,竟也忽然就没了声

    只留下一脸古怪甚至可以说比先前还心烦意乱的晋锁阳呆呆地停在原地,半天才像个一只笨拙迟钝又固执惯了的成年大兔子一样带着自己的眼镜在桌边端坐着,并一脸自我怀疑地抖了抖自己脑袋顶上永远慢半拍的兔子耳朵。

    就这样?他难道不是找我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这样的疑惑充斥在心头,一时间倒让晋锁阳有些迟疑起来。

    更令他感到由衷困惑的是,自己的周遭明明已经重新安静下来了,但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却在他的心底开始蔓延起来。

    而许久,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在头顶传声鬼上的晋锁阳才表情相当奇怪就这样停顿了一会儿。

    【……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整天这样高高在上,摆出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才会看上去永远那么讨人厌!晋锁阳!你有把我们当成过你的家人吗!你这种自私冷酷的人眼里永远就只有你自己!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们其他人!】

    “……”

    【你从小到大都不爱搭理人,除了你妈妈之外家里任何人都不在你眼里……可你现在这么绝情地把家里的所有人都给得罪光了,你真觉得自己一辈子能一点不靠别人,就这么排斥所有人信地活下去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万一哪一天你落难了,或者需要别人真的帮帮你,你却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啊……】

    依旧是那些对他充满恶意的人和那些他听不懂也不知所谓的话,但这一次勉强抿着唇角的晋锁阳却有些无法反驳。

    而这些天呆在范村,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终于是过上了几天寻常人的平静日子,此刻不自觉看了眼一旁已经恢复为安静状态下的传声鬼,从小到大都脾气又差又怪还很不合群的晋兔少爷也有些无言以对地呆坐着直面了一会儿自己确实情商经常有问题,还特别容易丢朋友的老毛病。

    许久,就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其实有点没意思加上不太可能补救时,他还是皱着眉十分僵硬,却于他自己而言有些难能可贵地第一次伸出自己的手,又把刚刚他并没有接起的传声鬼给勇敢地打了回去。

    打回去的时候他的神情莫名有点不自然,毕竟刚刚不想理人的其实也是他,可那头却没有让他等太久。

    事实上对方也不知道是在一直等着还是好想知道他要打回去一样,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地就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