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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64节

      柳承徽小脸儿一板,道:“所以呢?”

    阿七拐弯抹角地问:“要是你好看叔叔,要和你娘亲成亲,你怎么办?”

    “……”

    见他默默地耷拉下小脑袋不说话,阿七唯恐伤害了小孩儿自尊心,又道:“可是,你娘亲现在怀的宝宝是你好看叔叔的。”

    上回柳承徽说,要是好看叔叔做他爹爹他不会介意,可他心底从来是不把白慕熙认成爹的,所以从不逾矩,也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儿喊一声“爹爹”,但他们这群属下心急啊。好几次看到公子伸手抱柳承徽,却始终欲言又止,他们这群做下人的,也希望公子能重新拥有亲情啊。

    柳承徽滚圆的眼睛立刻惊讶地张大了,“你说,娘亲的宝宝,是好看叔叔的?”

    不待阿七回答,柳承徽以惊掉下巴的姿态,又道:“那好看叔叔真要当我后爹了?”

    “话本子上说,要生娃娃,就要抱在一起睡,怪不得自打和好看叔叔在一起后,娘亲再也不和我睡了!”

    阿七:我是不是越帮越忙了?总感觉接下来承徽要和殿下争风吃醋了。

    柳承徽的小脸别过来,纳闷地问:“可是,好看叔叔不是我亲爹吗?你说的。”

    孩子的想法单纯直白,但偶尔又毫无道理,阿七被驳得哑口无言。将满肚子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难道要说“我们公子不是你亲爹”,说假话遭雷劈,或者要说“你好看叔叔要给你做后爹”,这个伤害小孩儿的感情。

    翻来覆去,怎么说都不对。

    柳承徽仰起了脖子,正要再问一个问题,身后的门却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推开了,“阿七。”

    阿七愣了个神儿,只见公子银紫雪袍,站在一扇刻花精雕的门框里,秋水为姿,眼神微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低头道:“公子吩咐。”

    白慕熙道:“你怎么同徽儿又闹了?”

    一旦阿七同徽儿闹了,那一定是阿七又摆出了凶恶的架子,叫徽儿瞧着害怕了。当然阿七自己也知晓这一点,平素和那几个不成器的影卫掷骰子玩耍时,常听他们几个谈起,说自己常年冷着一张脸,威煞太重,不宜接近小主子,以免煞气冲撞,生出事端。所以近来他们轮班照看小公子,不许阿七靠近一步。没想到,他好容易偷偷来找徽儿,却被公子发现了。

    柳承徽牵着一只大狼狗,眼巴巴瞅着白慕熙,小声问:“阿七叔叔说,你要……要给我当后爹,是真的吗?”

    “……”白慕熙的脸色沉了沉,在阿七暗叫不好时,果不其然,听到他们公子冷沉如水的声音,“去将马庄三日的马都洗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靠近承徽。”

    公子脸色冷峻,不容置喙,阿七长吐了一口气,道了声“诺”,抱剑便离去了。

    柳承徽耷拉着小脑袋,直到眼前钻出一片宛如微雪般浮漾的衣摆,他呆呆地仰起小脸,虽十分的委屈,但一双精光闪现的圆眼藏不住那份小小的期待。

    白慕熙清隽的眉淡淡地一凝,手摸了摸他的脸,“承徽,你还小。”

    “好看叔叔想说,因为我小,我就没有权利知道谁是我爹爹对吗?”小孩儿委屈得眼睛里冒出了水光儿,沿着白嫩的小脸儿滑落下来,长睫毛微卷,沾了几粒晶莹剔透的碎珠,小嘴儿紧紧地扁了起来。

    因为他小,身边所有人,提起他的爹爹,都对他讳莫如深。而他敏感、聪慧,他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晓得,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生父,可从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起过。

    柳行素看了几册书头晕得厉害,听到柳承徽稚嫩的童音,似乎和白慕熙起了争执,她摁了摁额角,起身去寻自己的小崽子。柳承徽可怜巴巴地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正以一种极度诡异、极度不和谐的姿态,和白慕熙对峙。

    这种场面……柳行素出声笑道:“徽儿,你怎么了?”

    柳承徽看了眼他笑得和煦如三春江暖的母亲,牵着他的大狼狗转身就跑了。

    “他怕是被宠坏了。”柳行素有点不好意思。

    白慕熙脸色沉静,手搂住了她的腰,“困了回去睡会儿。”

    柳行素却按住了他的手背,旧事重提,“你想什么时候告诉徽儿?”

    “至少,再等等。”他懂柳承徽的委屈,可是……他真的不敢赌。“潺潺,你把徽儿生下来,在我意料之外,得知他的存在时,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忽然多出来的这么大的儿子。可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也许正因如此,他对这个小孩儿一见如故,从心里疼爱。他也不确定,能否自私地再将亲情据为己有。

    “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柳行素抿紧香唇,微微蹙开黛色的纤眉,握住了眼前人的手,“他出生时,我愿他是我柳氏血脉,因为……只此一人了,所以我让他姓柳。”

    白慕熙反握住她的手,薄唇俯下来,亲吻住她的芳泽,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揽住她的腰,额头与她碰触,温凉而轻柔的动作,让她觉得倍感珍惜,“我懂。”

    柳行素微笑,“谢谢你。”她把脸在他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信任地回抱住他的窄腰,唔,手感真的好。

    ……

    新帝的征兵告示在大周没有响起应有的呼应,征兵处门可罗雀,清冷得很。

    荆州反动的势力还在扩大,此时为难的不止是新帝,还有恭王同白慕熙。民间生乱,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煽动百姓叛变,到时候反的不是新帝,而是整个大周朝廷,届时便将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皇叔的实力,到现在也没露出一成,藏得真是深。”京畿的部署图已经呈递在了白慕熙手中,这里除了禁卫军,新帝的亲卫军之外,白慕熙的人手为了让皇叔放手施为,已经撤了不少出上京。但眼下皇叔竟然按兵不动,一点风声都没有。

    柳行素反问:“难道皇叔要等你出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难道皇叔想渔翁得利?

    “我想皇叔担忧的与我一样。”白慕熙敛唇道,“一旦我与他合谋,或者发兵攻城,三弟会先将西北的十万大军抽调,不管能不能赶回来,对我和皇叔而言都是将军一击。突厥必借此大生事端,而大周内改朝易代朝纲混乱,内忧外患之下,我与皇叔,不论谁赢了此局,也都是输家。”

    “难道睿王想利用你和皇叔制造平衡之势,因而大肆举兵平定民乱?”柳行素摇头道,“这丝毫不像是睿王的作风。”

    这的确不是睿王作风,但他身边的皇后,却是个心慈善良之人,她必不忍见生灵涂炭,也必不会劝说睿王放弃皇位,如此自相矛盾之法,也唯有她才想得出。她应当是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太子之仁若传言不假,那么他绝不会在此时威胁新帝帝位。

    而皇叔……无人知道,他此时的打算。

    “皇叔一旦有所异动,睿王怕是有鱼死网破之心。所以如果要作乱,必须打得睿王措手不及?”柳行素反问,被他握住了手掌,掌心半温半凉,她低低地望下来,坐在梨木圈椅上的男人噙着朵沉静优雅的微笑,睿智而深沉。

    她有些明白过来,“所以你撤了人。皇叔便可以轻装便服简易行之?”她想了想,蹙眉微微摇头,“做先锋太过凶险。小白你这个人啊,把打头阵的先锋官推给别人做,是不是太无耻了点儿?”

    白慕熙蹙眉,“是你说——”

    “好了好了。”柳行素忍俊难禁,抱着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俯下身亲吻他的眉,“我只有一件遗憾的,睿王辱我家人,让他折在皇叔手里,我不解气。要是皇叔通人情便好了,睿王殿下心比天高,要是落我手中,那会有趣得很。”

    潺潺的手段……

    他想起她为了捉弄一只爬到她绣花鞋上蠕动的虫子,用丝线把它串起来,倒掉在秋千架上,那只小虫子奄奄一息了才放它走。至于平素捉弄人的手段,他虽然没有尝过,但身边人倒是不少对他说起的,都道她是上京城的女纨绔,漠北阴山的山大王。

    要是那些花招用在睿王身上,他三弟该受何等折辱?

    怕是不待她用完套路,睿王便先“士可杀不可辱”了。

    ……

    莫玉麒在云烟楼蹲点,丝毫没有异状,而那位要罗绮陪他聊天的皇叔恭王,也在那晚之后飘然而去,在上京城,他拥有如此广阔的人脉和情报线索,依旧找不出皇叔踪迹。

    大约到了第五日,老鸨因为见钱眼开,连夜送了一个蒙着头巾的姑娘上了花轿。

    莫玉麒蛰伏在罗绮的房间上,正巧远远地望见,那片黛色砖瓦墙下歇脚的一定四面垂纱的软轿,一身桃色的可怜姑娘,被几个男人推嚷着上了轿子,莫玉麒紧攒修眉,不悦地伸长了腿。

    他从来看轻青楼女子,她们不知自爱,可这些时日因为罗绮,他在这里待久了,愈发能体会,她们有她们的辛酸和无奈,有些事她们身不由己无从选择,就如同今夜被送入花轿的女子,就如同……

    莫玉麒恍然一怔,那藕色纱幔飘飞的花轿已经去得远了。

    他纵身从房檐上跳下来,固执地敲了敲罗绮闺房的门,“小春?”

    里头有人应,“怎么了?”

    莫玉麒稍稍放心悬着的心,沉声道:“你开门,我想见你。”

    “……”隔了许久,传出一个为难的轻颤的声音,“你我男女有别,怕是……怕是不妥。”

    这声音柔软缠绵,还有一点惊惧,可小春从不会用这般口吻说话!莫玉麒剑眉一敛,刹那间心头火滚了上来,手发狠用力地往门上砸过去,里头的女子骇了一跳,耳中传来尖细的一道惊呼,果然不是,莫玉麒寒了脸色,手上用力更猛,突兀地便撞开了闺阁大门。

    里头暗得很,只有少女喘息的声音,他不快地循着声音而去,心头有个不成形的想法,在浮出时便被他毫无拖泥带水地斩断,可在他挑起烛火,看到牙床便蜷缩在一处的女子,心墙还是轰然崩塌。

    莫玉麒一把拽住了少女的雪腕,将她粗暴地从地上扯起来,“人呢?你们花魁姑娘去哪儿了?”

    这少女他依稀相识,这是罗绮身边的侍女,为何一个侍女要冒充罗绮?难道……

    少女瑟缩着,颤颤发抖,却说不出半个字。

    莫玉麒的脑中犹如天旋地转,冰凉的剑柄犹如架在雪白脖颈上的毒蛇,少女被威胁得战栗发声:“罗绮,罗绮走了……云妈妈说,今夜要让她伺候上京城最大的权贵。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上京城最大的权贵,那不是……

    莫玉麒目光炽痛,“是罗绮让你留在这儿冒充她的?为了……为了骗我?”

    少女瑟瑟地伏地身体磕头,“小女子真的不知道了,罗绮、罗绮只说,要我留下来绊住、绊住你……她不想你去做傻事。”

    “混账!混账!”莫玉麒连连骂了几声,说不清骂的是谁,他脑中全乱了。那顶软红小轿,是抬往皇宫方向的,可小春不会委身给那个人,她曾以死抗争,刺杀过睿王……对了,刺杀!

    她是要去刺杀!

    他恍然大悟。原来那日恭王借她的梳拢之夜,以五百两黄金,搅得云烟楼,及半数上京权贵子弟对头牌花魁无人不晓,却留着她的清白之身,教她名声大噪,是为了今日。那个人,要借用她报恩的心,利用她的美貌去刺杀新帝!难怪一别之后,他发觉小春的武艺突飞猛进,原来是恭王一直在训练她,就是为了今夜!

    “啊——”莫玉麒的喉咙艰难地挤出一声虎吼。他竟再一次,让小春在自己眼皮底下……身入虎穴!

    怎么能够?她受过那么波折与磨难,为何还要如此傻,恭王对她的利用之心,难道她不知?为什么情知被利用,情知前往的是龙潭虎穴,她竟还要配合,还要用她的侍女来蒙混欺骗自己?又傻又可怜的小春,固执得让他……

    他风一般冲出了云烟楼,满月清辉下,古老繁密的杏花树如霭似障,深深庭院风过疏影动,卫六今夜本是来城中与莫玉麒接头,传达消息,但见他神色匆匆而来,卫六一把攥住他的衣袖,蹙眉道:“你要去哪儿?”

    莫玉麒将他的手拨下去,“今夜之后,便告诉公子,莫玉麒从此以后,不再为公子效命了。”近十年,他从未忤逆过白慕熙,可今夜,他势必要忤逆他,顺应自己的心,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他的小春。

    “你要去——”卫六大惊失色,从未想过有一日莫玉麒会如此说道,卫六自从跟着殿下,便从没想过离开,莫玉麒当年也应当是如此想法的,可今夜这是——卫六想到一个人,“是小春出事了?”

    莫玉麒沉痛地颔首不言。

    卫六急急地抽了几口长气,“小春还在人世,这事儿我已经告诉了柳大人。她就是想让我多增几个人手,密切留意云烟楼的动静……但小春竟能在你眼皮底下出事,是什么人将她绑走了么?皇叔?”

    “不是,也不是被绑走,她是自愿入宫刺杀睿王。”就是因为这个。小春她是自愿上了花轿,就是因为这个,莫玉麒现在心乱如麻,全然不知何去何从。

    “那是——”

    莫玉麒揣测卫六有心拖延时间,再也不能久留,与他多话,窥伺时机,只见卫六身后俨然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的杏花树,宛如烟霭一般,粉光笼罩着整座庭院,粉黛光辉,没入墙外古道。莫玉麒提气纵身,要沿着杏花树跳出去。

    可惜卫六拖延时间时,早在树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莫玉麒落入一张结好的硕大的渔网之中,转眼被四个黑衣护卫从树梢上扯落,莫玉麒惊呆了,“卫六,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莫,小春要救,但你不可冲动行事。”卫六搓了搓手掌,“方才有人听到你说的话,已经传信给柳大人了。今夜如何部署,如何营救小春,是死是活,柳大人会承担。柳大人曾说过,无论何事,但凡有了小春的消息,都要报给她,相信她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这晚了!”

    面对痛心疾首,无从增援而懊痛的莫玉麒,卫六于心不忍,但也只能冒着与他割袍断义之险,拧眉道:“不论晚与不晚,成与不成,但我只知道,你以一己之力深入皇宫刺杀皇帝救出小春,是绝无可能的送死义举。留得个荆轲之名,可有什么用?你救不了小春,也会暴露身份。王述是殿下的人,他没有将你蛰伏云烟楼的事上报给睿王,只要你此时为了小春出现,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睿王,我们殿下已与皇叔结盟,逼着睿王狗急跳墙用下下策?那时候可更晚了!”

    “这……”

    卫六道:“你放心,今夜前往皇宫埋伏的人,一定都是生面孔,届时你与我到宫墙外接应,我会事先通知王述,让他将南墙外的禁军引开。”

    瞬息之间,卫六已经想到了最妥当的安排,比起一年前,成熟了何止一点半点?倒是这个,他们马首是瞻的影卫头领,此时犹如一只没头苍蝇乱撞,险些搭进去数条人命,还误了殿下大事。

    “好。”今夜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救不了小春,她死,他为她复仇。

    ……

    藕色纱帘的软红小轿沿着宫墙一路抬入了皇宫大内,罗绮挑起帘拢,但见青山几缕薄影,提着宫灯的侍女走在前头,幽幽深深的长路,前头是一方窄窄的树林。

    因为她是娼籍出身,皇帝召她侍寝,不能过红桥,也不能直接过无极殿,她的身份配不起,只能用四人抬轿,暂且过了几方拱门,到了僻静的院落。

    罗绮被人引入内堂,早有人烧好了热汤,跟着便有人上来拨开她的衣裳,罗绮顺从地走入浴桶之中,光洁白皙的肌肤,十分娇嫩,她站在桶里,等待婆子们来验身,但她手腕上那点朱砂记太过醒目,这种守宫砂只消瞧一眼便可断言她身子尚算清白,于是她们也只是粗略打量了几眼,罗绮身上没有令新帝不喜的伤口和疤痕,也没携带利器便算了事。

    罗绮沐浴净身之后,便被人抬入了正厢房,此时明月如水,夜雾深浓。

    窗外的西府海棠淡极正艳,一蓬新雪朦胧地摩挲过窗扉。罗绮躺在床褥里,听到窗外传来了一些动静,似是脚步声,跟着便是朗朗声音,在问:“人到了么?”

    这是睿王的声音,半年前的那晚犹如她的噩梦,至死不能忘。噩梦却再一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