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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377节

      明知这个妇人是赵栩的手下安排的,九娘每每见到她那秋波偶尔飘过赵栩身上,就不由得呼吸一窒,竟有些想伸手去拍一拍赵栩身上被她盯过的地方,转念间她又有些惭愧,自嘲这等心思未免太过幼稚可笑,赶紧收敛心神专注听大理寺详断官审案。

    赵栩接过成墨递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这府衙里的白毫银针倒也不俗。他搁下茶盏,不动声色地从九娘手中的银盘上取过二府敕令,宽袖掩盖之下,修长手指轻轻蹭过九娘的手,看了九娘一眼,桃花眼中含着几分揶揄,待随手放回敕令后,他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身上的道服。被阿妧穿了几个时辰后,他这件道服上就沾染上了她的气息,难怪她不乐意自己被人偷瞟。

    九娘心一慌,这人莫不是连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都察觉了?在这众目睽睽肃然森严的公堂之上,九娘耳根一阵发烫,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两腿发软,只敛神垂目看着手中的敕令。

    胡氏画押后被带了下去。程威抖如筛糠,供认不讳。程氏看到再被押上堂的一人,眼前一黑,竟是一早奉沈岚之命赶往汴京的阮十九。

    身中高似两掌的阮十九奄奄一息,怀里还有从卢家盗取的信件和舆图。最要命的,那信件中有一封是沈岚写给阮玉郎的。

    孟建早已对赵栩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今晨才全然明白,原来自封丘开始,突袭黎阳仓,故意放任鹤壁官员前来报信,京中用九娘为饵设置计中计,引阮玉郎人彀,将阮玉郎拖在开封,都是赵栩一早安排好的。唯一的意外就是九娘执意一路跟随而来,使赵栩多了自己这个监察御史可用,也少了他的后顾之忧。一路上虚虚实实,将沈岚引出府衙,稳住河北东路的各军,令他们不敢妄动。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送证据上门,现今不说盗粮一案,只阮十九这个刺客和他身上盗窃的信件舆图,就足以拿下沈岚这个一方大员。

    殿下实在英明神武,而自己这个监察御史,当然也居功至伟。

    ***

    进了六月才几天,河北东路官场剧变,震惊大赵朝野。大名府权知府沈岚多年以来勾结谋逆重犯寿春郡王赵珏,盗运黎阳仓米粮百万石,更贩卖谋利以作谋反军饷,且多次行刺燕王殿下企图阻止中京四国和谈。河北东路各军因此入狱的团练使指挥使十余人。

    皇榜传至秦州时,陈青正在羽子坑魏家探望病榻上的穆辛夷。陈元初四兄弟多年来难得齐聚一堂,在外间和苏昉一起陪着魏老大夫老两口说话。

    穆辛夷小脸苍白,却十分高兴:“陈伯伯,元初大哥的毒解了吗?”

    陈青点了点头:“多谢小鱼特地来送药,元初的毒已经解了,再过一二十天,余毒便能全清。倒是你受委屈了。”

    穆辛夷笑了起来,胸口一抽疼得她龇牙咧嘴:“解药是我阿姊让我送来的。还请伯伯和我阿姊算账的时候能将功折罪一些。”

    她半路威逼卫慕家的部曲改弦易辙直奔秦州,却在城外被守城军士拿下。因拼命护着药匣子受了好几处外伤,亏得她咬牙忍着,直喊着是给陈元初送解药的,又报出了魏老大夫的名号,才被押到州衙里看守起来。谁料到李穆桃跟着佯装攻城,一众人等忙着守城,竟把她忘了。直至陈元初陈太初杀回秦州,才有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女子被关在州衙大牢里。

    陈太初找到她时,穆辛夷已经饿晕了两日,犹自抱着药匣子不放手。

    陈青凝视着这个多年不见的邻家小娘子,微微叹了口气:“两国交战,各为其主而已。你阿姊顾念旧情,盗出解药,又暗中护住我丈人丈母,保住了元初的性命,也算有仁有义,何谈算账二字?”

    “可是阿姊不得已为了我冒充元初大哥,害得伯伯和婶婶受了许多委屈,陈家声名也险些毁于一旦——”穆辛夷内疚地低声道。

    陈青淡淡道:“天下有谁能给我陈家人受委屈?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纵然京城里那许多人以为元初投敌陈家叛国,却仍有许多百姓心中敞亮。糊涂人无论何时都只会做糊涂事。这秦州、关中数百万军民,你可见过有谁毁过我陈家声名?”

    穆辛夷眨巴着双眼,仔细琢磨着陈青的神情,见他面容无波,言辞淡然,确实没有怪罪李穆桃的意思,心里高兴得很,小心翼翼地问:“听说元初大哥和太初要去中京,能带上我一同去吗?我想去见我阿姊。”

    “我们明日就出发,你还是留在我外翁这里养伤吧。”陈太初跨入房里,手上断了一碗山药马肉汤。大战之后,夏军战马死伤无数,大多未坏掉的马尸都被各城清理战场的军□□回城中做了口粮。

    穆辛夷在牢中饿了好几日,到了魏家因疗伤又吃得很清淡,闻到肉汤味,禁不住囫囵咽了一下口水。她瞟到陈太初身后的陈元初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黝黑的眸色深沉,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大约听见了方才自己和陈青的说话,赶紧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我的伤轻得很,不碍事——”

    陈青却觉得应该将她送还给李穆桃,一抬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拎过旁边的矮几搁在她面前:“若是伤口不疼了,你明日便随元初太初去中京。”他转头看了看陈元初:“你们将她交给李穆桃,不得寻衅,过去的事就此揭过。”

    陈青索性当着三个年轻人将话说开来:“当年小鱼的娘亲不惜叛逃出兰州,救了我一命。太初无心之过又害得小鱼受了重伤。我陈家人恩怨分明,以往种种,就此了结。”他深深看向穆辛夷:“无论你穆家,还是你姐姐李氏,待中京事毕,与我陈家便是陌路,再无情谊,亦无仇怨。他日若沙场得见,元初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即便两国交好,亦就此相忘于江湖。小鱼,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第262章

    穆辛夷捧着温热的汤碗, 默然了片刻, 忽地抬起头来:“小鱼明白陈伯伯的意思。”

    陈青松了一口气。太初的性子看似青山不动, 实则是暗河汹涌, 极易被心魔所困, 如今既想起了往事, 就不能再被穆辛夷纠缠, 徒增烦恼。

    穆辛夷忽地对着陈太初露出灿烂的笑颜:“可我是不会忘了太初你的。阿姊说等以后不打仗了, 我以后可以搬回羽子坑来住。太初你要是没忘记我, 就每年在汴京给我做一个这样的小鱼寄来秦州好不好?”她从颈中拉出那只小鱼,示意道。

    陈青和陈元初都一怔。榻上的少女病容未退,笑靥如花。她不同于聪慧灵动识大体的孟妧, 也不同于品行高洁不愿成为他人负累的苏昕, 她无所顾忌勇往直前,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能令她退缩。陈青方想开口,却想到当年冰雪天里捧着酒坛到处喊他名字的少女,也是这样含着泪却笑如艳阳,他暗叹一声, 那两句措辞严厉的话竟未说出口。陈元初也看着穆辛夷,却想到了赵栩。太初会输给赵栩, 也是因为赵栩和穆辛夷是一样的人吧, 他们都跟一团火似的, 永不熄灭生机勃勃,就算不能带着对方一同燃烧,也会在对方心里留下火种, 瞬间便可燎原。

    “好。”陈太初静静看着穆辛夷片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正如穆辛夷似乎天生就懂得他,他也无需多言就能明白她的意思。生死不可测,福祸不可料,她解开他的沉疴旧疾,还要替他的心铺就坦荡通途。她的勇,他远不及。

    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她心无垢,他欲坐忘。她要的不忘,正是他要的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穆辛夷笑得更是开心。陈太初柔声道:“我定会每年给你刻一个小鱼。快吃吧,凉了会腥气。”

    “万一,万一我不小心把太初你忘记了,你就难过十天,十天足够了。记住哦。”穆辛夷从碗里抬起晶莹的双眼,旁若无人地注视着陈太初,唇角微微勾起。她的有生之年,并不知还剩下几日、几月、几年。可她一心要做他的春-风,可闻不可见,能重复能轻,拂过他心底所有细不可见的缝隙,他若入世,她要他平安喜乐。他若入道,她助他道心无尘。

    ***

    六月里,大赵百姓有两桩热闹事:初六是神仙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是州西灌口二郎(二郎神)生日。这黎民百姓间,许多人家即便是屋檐下的一家人,也有各信各的,通常也都和和气气,常听见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福生无量天尊的声音此起彼伏。无论这信佛拜菩萨或信道不信道的,却都也爱献送给崔府君和二郎神,皆因说起来天宫神仙是一家,不是你家就是我家。

    原本一年到头就节日不断的中原百姓,因京兆府大捷,纷纷放下了夏军入侵的那点儿担忧和害怕,兴高采烈地献送去。大名府也不例外,进了六月里,眼见着府君沈岚突然倒台,那巷陌杂卖却不曾停。

    九娘身穿青色直裰,跟着方绍朴从药铺里出来,见街旁巷口处处都在卖大小米水饭、炙肉、莴苣筍等时物,还有各色瓜果,鲜艳诱人得很。她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望,见高似头戴竹笠就在身后不远处,便停下脚来。陪着他们的卢君义笑道:“九郎可是想买些吃食果子?”

    方绍朴已拿起一个南京金桃,在衣襟上擦了两擦啃了一口,果然汁甜肉美。九娘看见他这恶形恶状的样子,忍着笑吩咐惜兰取出半贯钱,细细选了些义塘甜瓜、衞州白桃,还有那水灵灵的水鹅梨、金杏和小瑶李子,又见到鲜嫩的红菱也忍不住买了一把。付完钱,就见方绍朴殷勤地端着两碗冰雪凉水荔枝膏过来,递给她一碗:“我付过钱了,吃上一碗,歇一歇,热死我了。”

    卖红菱的老婆婆笑着拿出两个小杌子:“来来来,两位郎君坐在这里吃就是,我让三丫给你们剥些嫩菱角。”

    卢君义摇着折扇笑道:“方大夫倒是个会吃的。”还很会拍马屁。

    方绍朴倒也坦白:“大官人不知道,我是存心献殷勤,指望九郎今日下厨时能让我多尝几口她亲手做的菜。”

    “哦?今日九郎要亲自下厨?”卢君义扬眉奇道。他行走江湖多年,早从孟建口中知道九娘的身份,却想不到世家闺秀竟会亲自下厨做菜,便是他家中娘子,说是下厨也不过是按照祖传的几个羹汤方子指点厨娘一番。

    九娘笑道:“可巧今日也是高护卫的生辰,他立了功又受了伤,便想着夜里在后院给他置一桌小菜贺一贺。卢大官人若得闲,不如也来凑个热闹。” 她前两日从方绍朴口中得知高似追捕阮十九时遭遇了阮小五,硬受了阮小五两剑,才将阮十九生擒回来,否则阮十九必遭阮小五灭口。又见他带着伤,依然连续几夜彻夜不眠,守在赵栩院子中。这才想借生日为高似置办一桌酒席,安定他的心,也请他略放松些,毕竟此行漫漫路途遥远,他如此用力过猛,并非上策。

    卢君义笑道:“多谢九郎盛情,求之不得。我正要给郎君送请帖,二十四那日我家里请了戏班子和杂剧,自己家里人热闹热闹,若是你们还未离城,还请务必赏光来吃酒。”

    方绍朴连连摇头:“大官人客气了,可惜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

    卢君义也不惊讶,笑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日后方大夫来大名府,记得找卢某就是。”

    这时一旁结伴路过的七八个士绅走了上来,拱手和卢君义行礼问好。惜兰和几个随行禁军不动声色地将方绍朴和九娘挡了起来。

    九娘舀了一勺荔枝膏放入口中,十分清甜冰润,耳中听那几个士绅议论纷纷。有素日仰慕爱戴沈岚的再为旧日府君辩解几句,奈何抵不过神祗般的燕王殿下的美誉。有两个嗓门大的在这路上就喊了起来:“沈岚竟派人刺杀殿下,只这一条就罪无可赦。你们被他迷惑了——”

    卢君义笑道:“莫议政事,莫议政事,二十四日保神观的头炉香听说被钱大官人定了,恭喜恭喜。”又说了几句遂散了。

    众人走走停停,回到府衙。高似等人一路留意,却没遇到任何可疑之人。

    成墨在二门处已等了大半个时辰,见到九娘赶紧迎了上来,低声道:“娘子安好,京里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来了人,正和殿下在书房里说话。外头热得很,殿下担心娘子出去这么久会中了暑热。娘子可有无什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