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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了几句话,虽然觉得张满囤两口子欠债的事儿有些糟心,可见到下两口感情好,又十分有干劲,还是觉得很欣慰。

    更何况,又宝珠那份制茶的手艺,还愁不能过好日子去?

    回家路上,林宝珠又跟自家汉子算了些账目,按着打田大娘跟马婶子那打听来的话。盖房子的砖瓦加上木头跟工钱,少说也得十两银子。若是要请泥瓦班子,估计还要加一些工钱,不过那样倒是快一些。

    再加上置办些家当,收拾收拾屋子,还要花费不少。端是起那新房子,连着地皮就得奔着二十两银子算了。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手里还有些钱,除去先打算还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再留下盖房子的二十两,还能有差不多十几两维持茶山跟家里的开销。

    等下一茬老鹰茶跟白鸡冠茶制成,还能再挣一些让手头上松一点。

    大概的事儿都定下了,后晌时候,里正捎信儿来说办好了地契。然后张满囤又去了一趟镇子上,寻了镇上有名的泥瓦班定盖房子的活儿。

    他虽然不常与人交往,但镇上却也有交心的朋友。何况石大勇也算是个有人脉的人,到底是衙门出来的,甭管跟谁打交道,都能得了两分脸面。

    所以他到镇上寻可靠的泥瓦班子,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不过半个时辰,就说定了工钱,然后泥瓦师傅就跟着他到村里丈量土地了。

    附近村子泥瓦匠不少,可能碰的上大户盖青砖大瓦房的却不多。可以说,一年碰上一两回,都算是好光景了。所以张满囤略略一说,那泥瓦匠师傅就满口应着,丈量好尺寸,当天就能去置办砖瓦跟木材,只能三两日就可以开工。

    其实原本开工破土都是有讲究的,一般都要先寻了先生给看黄历,寻个好日子动工。不过林宝珠到底是现代人的底子,并不怎么信那些个繁琐的规程跟说道,而张满囤虽说是古人,但却不死板,更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说法耽搁了正事儿。

    所以一商量,几个人就定下了两日后开工。两亩半地的房子,材料全包,加上工钱跟饭食费用,十四两银子全包。

    定好了这些事儿,张满囤就想起给媳妇买笔墨纸砚的事儿。

    在安平镇并没有专门的书斋跟卖笔墨的地方,只是在杂货铺里捎带着买一些。因着附近都是靠山的村子,虽然镇上还算繁华,但真正读书的人却少之又少,就更别提将将能养家糊口的老百姓,会为着供孩子读书来买纸笔了。那玩意儿哪是老百姓能买的起的啊。

    所以别看杂货铺人不少,可真正在卖纸笔那个柜台买东西的人,却是没有的。甚至可以说,角落里那些个笔墨纸张都落了一层灰尘了,柜台更是格外冷清,连个伙计都没有。

    这会儿有人瞧见面无表情五大三粗的张满囤直奔笔墨而去,先是一愣,旋即赶紧凑过去询问起来。这人他们是知道的,跟着家里的娘子来过几回,每一回买东西,都算得上庄稼户里的大手笔。由此,虽然看起来这人不像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却也没人轻视他。

    张满囤并不懂那些纸张有什么区别,只管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什么生宣纸,毛边纸、元书纸的,还有香墨跟灰墨,哪个知道有什么不同啊。

    伙计一瞧他的表情,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这人果真没买过这些东西,不过虽然知道张满囤不懂,却也没看不起或是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只是细心解释道:“这生宣是上好的纸张,无论是作画还是写字抄书都很好,也是书院里常用的纸张。元书纸就比较干净,也有柔韧性,味道也有些竹香味,衙门里写公文,还有商铺柜台上制簿册账册也会用得着。毛边纸就要便宜一些,一般都是初初学字或是家贫买不起好纸张的人用来练字的......”

    听伙计这么一说,张满囤心里就明了了。自家媳妇是用来记账的,自然是制成册子最好了,所以当下就买了一刀元书纸。最后又买了一方砚台跟墨条。也是来买这些东西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像张满囤这般痛快的,所以最后掌柜的还让伙计送了他一支没有任何花纹的毛笔。

    别看东西算不得多,算下来却也用了二两三钱银子。放在平时,这许是一个庄稼户一年乃至两年的收成了。不过在张满囤这里,只要是媳妇需要的,银子算不得事儿。

    拿了东西回到家,林宝珠是何等欢喜,又是怎样犒劳他的暂且不说。反正当天晚上,张满囤到睡觉心里都冒火呢,恨不能再多给媳妇买一些纸笔回来才好。

    第六十七章 茶坊雏形

    第六十七章

    夏季的夜已经很短了,不过转眼,日头就又升起来。两天后,泥瓦匠就带了徒弟跟伙计进了村,按着之前跟东家商量好的图纸挖地基了。

    就这么着,在村里还没传开张满囤家要盖新房的时候,泥瓦班已经带着人来破土了。当然,随着一车车的青砖跟瓦片,还有那一牛车一牛车的木材陆陆续续入了村子,还卸到前山那片空地上的时候,村里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这件大事儿。

    不过对于村里现在是怎么传言的,张满囤跟林宝珠压根顾不上打听。随着新的一批茶叶出炉,他们终于在一包包的茶纸上粘上了张记的红标,顺带着也在竹筒上雕刻上了张记二字。

    因着白日里制茶,晚上夫妻俩守着油灯连夜在竹筒上雕刻标记,现在俩人都连着好几日没休息过了。饶是张满囤这种熬惯了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就更别说再想吃什么饭菜了。他们恨不得立时就扑到炕上,睡个醉生梦死才罢休。

    也是有了这回熬过了劲儿的经历,林宝珠刚刚被养的有了红润血色的脸蛋,又开始蜡黄起来。才有些光彩照人的模样,迅速就回到最初那般弱不禁风甚至是虚弱的有些发飘样子,好把张满囤一番心疼。

    没等林宝珠想个法子呢,张满囤就提了干脆让村里人帮着往茶纸上糊张记的红封,然后再找人专门往竹筒上雕刻自家的标记。

    林宝珠现在脑子迷迷糊糊的,恨不能一点都不转。可她也知道,现在一切都还没步入正轨,自个纵然疲累,也不能偷懒。听了自家汉子的话,又稍稍思索一下,就觉得这事儿可行。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着省点工钱而熬坏了身子,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有了这个共识,俩人很快定下了法子。就按张满囤的意思,给自家茶叶制作包装。因着如今茶叶卖的快,加上跟徐掌柜的修改过契约之后,她也有心往附近几个镇子发展一下,若是可能日后指不定还要自个就近开设作坊跟铺子。这样下来,对包装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

    想通了这个,她当天下午就去了趟之前买小鸡跟鸭崽子的路婆子家。这路婆子家里因着有个读书人,所以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的,就连孙子得衣裳都是补了又补,到了夏季日甚至没个避体的外衫穿,日日穿着小的露着胳膊跟腿脚的衣服跟田板凳几个凑在一块玩。

    也是因着那小家伙懂事儿,才让林宝珠想起了路婆子这号人来。左右也打过交代,能拉拽一把自然要拉拽一把。更何况她总认为,能教养出一个读书人的妇人,在这村里可以算得上不容易了。

    不光是紧着日子,而且还要受着旁人不冷不热的话茬子,可甭管再苦再难,都没动过绝了孩子读书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会儿她是拿了竹筒跟茶纸过来了,当然,还有自己在家里写好了张记二字的红纸张。

    经她一说,路婆子就一叠声的应下了。甚至还红着眼眶,拉着林宝珠的手直说她仁义。这活儿在路婆子看来当真算是白捡钱的活儿,不过是再没谁人的时候,打点面糊沾一下那红纸上的字儿。就算是往竹筒上刻字,也算不得费力气的活儿,等到自家男人回来时候,也能帮着干一会儿。既不耽搁干活儿,又不算累,还能做三个挣一文钱。

    “婶子你也莫要多想,啥难事儿也会过去的,以后金才兄弟有出息了,你也就熬出来了,到时候好光景有的是。”林宝珠拍了拍她的手,劝说了几句。路金才就是路婆子家读书的那个儿子,听说这个秋季就该下场了。

    听了这话,路婆子也不掉泪了,连连应起了喜庆话。更是一直把林宝珠送到了快村口了,才抹着眼角往回走去。

    当然林宝珠也不会把活儿只交给她一家,离开了路婆子家,她又去了之前一起挖过野菜的几户人家,最后碰上里正媳妇,也知会了一声。

    知道有动动手就能挣钱的活计,那些个凑在一块说闲话歇着的媳妇都伸长了耳朵听着。见里正媳妇揽下了帮她找人的事儿,顿时一个个的脸上都堆起了笑冲着里正媳妇嫂子长嫂子短的叫起来。这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上门寻了林宝珠,拿了茶纸跟竹筒回家做工。

    当然,为着防止糟践东西,每每有人来领东西,她都会专门登记一下。这么不过几天,村里妇人们再串门,手里拿的多也不是阵线笸子了,而带着张记标识的茶纸跟竹筒,也随着一次次交茶开始在各村各镇子流传了。

    因着村里有人真的在张满囤跟林宝珠这里拿到了工钱,而且来张家做工的汉子们,时不时还能得些吃食拿回家给孩子们稀罕稀罕,所以之前一直观望的人家,这会儿也蠢蠢欲动了。

    有人田大娘和马婶子几个走的近的,纷纷上门去询问。得了信儿,说但凡想要糊茶纸雕刻竹筒的,只管去张家领了东西就能干,当下就喜形于色,纷纷结伴去寻了林宝珠。

    还有几个手巧,又腼腆的媳妇,却被林宝珠留下,问过愿不愿意跟着采茶制茶以后,就跟田大娘几个一样签下契约文书,成了张家的帮工。

    如此,每每到了结工钱时候,新采的鲜茶叶可是比平日里多了二十多斤。为着赶紧的把鲜叶晾晒开,林宝珠不得不连夜加班加点的忙活,直到二更时分,才堪堪把之前晾晒好的茶青烘焙好。最后张满囤看不下去了,直接抱了自家媳妇回屋,而自个哄了媳妇睡下,才连夜去把那些制成的茶叶分类装好。

    饶是有张满囤帮忙,等干完了所有活儿,天儿也已经亮了。

    这般干了七八天的工夫,虽说茶叶比往日里要多许多,可林宝珠每天都要连夜炒青,就算有张满囤帮忙,也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别说是做饭了,就是吃饭喝水,都能睡着了。当真是累的够呛,而身体也并没有像之前预想的那般,因着雇了人手帮着采茶,就再养回来。

    眼瞅着日子越发挣钱,可两个人却都没了精神头,林宝珠心里清楚,再不能如此了。可就算她有心歇一歇,那些茶叶却是等不得的。但凡耽搁一日,那些鲜叶只怕就要变了味道,失了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