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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送走琅琅之后,她全心投入在策划案的设计中。

    最初的一个星期,她带着人在学校外的咖啡厅里加班加点,赶绪康白给她的试验。

    咖啡厅经营到凌晨两点,温凛和几个团队成员围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最末的一张圆桌,每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面孔。那是最朝气蓬勃的年纪,相信未来,相信创造,相信手无寸铁心有大海。

    温凛时常开玩笑,说名校大学生是最物美价廉的一股劳动力。每个人拿到学位证书之后都是人模狗样,然而在学校里,拿小几千的工资,一块块都是璞玉。

    其实她组起这些人,也是出于偶然。

    那是四月下旬的某一天,她来例假。一向健康的她那次痛得厉害,在床上紧裹着被子冒冷汗。想都不用想,那是杨谦南的特殊趣味导致的后遗症。她吞了两片药,还是收效甚微,付总监那里一个稿子又要得急,她不得不寻求帮助,面色苍白地问顾璃:“你认识那么多人,有没有文章写得比较好的?不用太聪明,思路我给她,只要她写出来。”

    顾璃一脸为难:“我……我认识的都是学长欸。”她扮了张囧脸,忽地说,“不过你可以去找孟潇潇啊。你跟她关系不是不错吗?她是校刊副主编,手底下一堆学妹。”

    温凛斟酌再三,还是求助了孟潇潇。

    对方很快回复,说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学妹,“她拿过几届新概念,还出过短篇集呢。”

    “出过短篇集……”温凛迟疑道,“那会不会看不上这点稿费?”

    “嗨!一本短篇集能有几个钱啊,首印五六千,卖出去几本不知道。她人挺活泼的,到处接活。我把她手机号发给你!”

    学妹女生男相,中短发,名字叫仇烨。她给温凛救了一次急,温凛半分钱都没扣,把付总监那里结算的稿费原封不动打给她,还郑重请她吃了一顿饭。仇烨觉得她人好,报酬又丰,拉了好几个文圈里认识的朋友,年龄专业参差不齐,爽气说都可以帮她干活。

    后来磨合了几次,人渐渐固定下来。

    策划案通过了绪康白的检验,温凛在庆祝的饭局上举杯,问他们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组建工作室,全职兼职皆可,有一半肯留下来,但大多是兼职。绪康白把自己的资深助理给了她,做比较复杂的统筹工作,传授行业经验,将这个年轻的团队逐步带上正轨。

    五月的酒杯相碰,到六月,工作室已经初见规模,并开始走公司注册的流程。

    绪康白和她谈妥,在股份上给予她优待,要求是与他优先合作。温凛求之不得,这意味着一大笔千金难换的客户资源,她们越过了创业最艰难的客户拉取与融资阶段。

    六月下旬的那段日子,正是温凛最奔忙的时候,兼顾两个学位和工作室起步,夜夜不合眼。一翻日历才意识到,马上是杨谦南的生日宴。

    那天玩了好几轮,到深夜应朝禹还精神亢奋,提议去银泰旁边庆祝。还是跨年夜的那个场子,去了一大撮人。不过半年,温凛环视一圈,这里许多人她都面生。这圈子里的人仿佛经历了一波换血,像当年为她开窗的那个房婧,已经不见踪影。

    她也不再在边缘陪应朝禹打麻将,而是在点歌机前,帮人点歌。

    洋酒一瓶瓶起开,杯子叠了一排又一排。

    也不知是谁起哄,说:“嫂子不唱歌?给嫂子点一个!”

    有人在醉里放声大笑:“给嫂子点首《烈女》!”

    他们喊她嫂子,但并不承认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温凛听过这首歌,杨千嬅的经典曲目,开头歌词是这样唱的:“很想装作我没有灵魂/但你赞我性感/很想偷呃拐骗的勾引/完了事便怀孕/然后便跟你/跟你到家里去扫地/让情敌跟我讲恭喜/放弃是与非/与魔鬼在一起……”

    她如今搞公司风生水起,在这圈子里也见怪不怪。不知有多少十八线小演员靠着这群人,攫取一点点资源上位,玩票而已。温凛在他们眼里,和这些女演员也没差别。

    歌里有多少讽刺意味在,她一清二楚。

    温凛有一种天赋在。无论她心里多少盘算思量,面上永远不显,她温温然笑的时候,好像只是过分天真,“我粤语讲不太会……”温凛把一缕碎发捋到耳后,委婉推拒。

    那些人连声道:“这有什么,不就听个调儿?”

    “在场又没几个广东人,随便唱!”

    “对嘛!唱一个——!”“唱一个——!”

    杨谦南就坐在她身畔。他很少听粤语歌,可能也没听说过这一首,揽住她的肩膀说:“真不会?”

    说声不会很容易,可温凛不太喜欢他这么问。她可以对很多人得体地撒谎,却在内心期盼他是她可以说实话的人。

    可惜不能。

    她抿住唇,一言不发地扫过这群年轻子弟。

    每一件平平无奇的白t,背后一定都有一块价格不菲的标签,可那些锦绣满堆的脸,只是一张张空洞的面庞。有时她会对他们失去耐心,在一个个这样的时刻。

    倏地,一个身影跳起来。

    “什么歌,磨磨唧唧的,这么久不点?”

    应朝禹有点喝多了,把话筒捏在一只手里,撸起袖管:“哪一首哪一首?哪一首我不会?”

    没有一个人动,室内一霎静寂。最后是温凛转身帮他点上。

    他的嗓子雌雄莫辩,一唱歌就会自己跳起舞,仿佛置身演唱会舞台上:

    “……烈女不怕死,但凭傲气

    绝没有必要呵你似歌姬

    知你好过了便要分离……”

    杨谦南在他洋洋盈耳的嗓音里,瞄了温凛一眼。

    不知何时,不止是应朝禹,他的朋友们居然愿意为她解围。

    而温凛还在一心一意,轻轻点头打着拍子,笑看应朝禹跳舞。

    这歌前奏高亢,仿若一首行军曲,又满载着杨千嬅式的,奋不顾身的少女气。

    温凛看得发笑,到第二段副歌夹起个话筒,下场去和他一起唱:

    “烈女不怕死,又何惧你

    不会失去血性和品味……”

    她今夜穿了一身白色斜肩裙,纤长无瑕的手臂高高举起。

    一回眸,正对杨谦南。

    仿佛身系银河,仿佛心怀宇宙,裹藏万千碎星,对他说,又何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断在这里吧,我觉得足够美好了。

    歌单我po在了微博上。说实话这歌挺好听……歌词是林夕写的你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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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说一个好消息。长夜的简体出版要签了,换了新的出版社新的编辑,希望这本也能有个新开始。

    (当然月榜还是要爬的→_→

    i have a dream!

    希望你们都是真人,永远不切换至虚无状态的那种!

    好歹出来给我凛鼓鼓掌吧!

    第25章

    夏至时分, 太阳直射点回到北回归线。

    温凛几乎整日躲在公司的冷气里, 给母亲去电,说这个暑假不打算回家。郁秀很是失落,但表示理解——“别累着自己。”她这样叮嘱女儿。

    顾璃七月之后,也加入了这个团队,负责商务洽谈。她长得人畜无害, 心思却缜密, 无形中将甲方哄得开开心心。温凛只需要坐镇大本营, 负责出方案。

    杨谦南来公司的时候, 温凛正侧靠白板, 给成员讲思路。

    “这个片子偏科幻, 情感营销的路子走不通。”

    白板上划出一条长线, “我们可以走曲线, 首先打开知名度, 令大众对影片产生兴趣,自发了解, 再进行后续科普。

    “第一阶段是要制造话题和热点。我们可以避开艰涩的内容,先将影片元素以网络流行语的形式推广出去,成为一个语词符号。好的传播符号本身就是好的传播内容,借助于此迅速形成讨论热点, 挖掘潜在受众, 之后我们再进一步转化……”

    杨谦南靠在隔间玻璃上,侧眸观察这间办公室。

    这栋楼在中关村创业街上,下面八楼是电子卖场, 九到十五楼是写字间,大多是做互联网。温凛这一层除了她们,还有一个科技研发公司。

    她们刚刚搬来不久,办公室里百废待兴,除了会议间摒挡一新,门口玄关处以及里面的几间屋子都还空空荡荡,堆着一些没来得及组装的家具。阳光洒进来,纸箱上漂满金色的尘埃。

    温凛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公司。

    几分钟后,传来纸笔窸窸窣窣,众人收拾的声响。

    温凛抱着文件夹踏出会议间,脚步一顿。

    隔间的玻璃上,被画了一幅简笔人像。杨谦南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支记号笔,正百无聊赖,描她开会时的样子。柔和的眉眼,鼻翼上的一点小痣,和精心修饰过的丰盈嘴唇。

    可惜记号笔线条太粗,只能看出个轮廓。

    温凛用文件夹砸他,嗔怪:“你就来我这儿乱涂乱画?”

    他自顾自收尾,嘴角一勾,“画得不好吗。”

    温凛无奈站他身畔,委婉点评:“很有神`韵,可惜用笔太简陋。要不要改天给你张宣纸,你帮我画一幅裱墙上?”

    杨谦南笑,笔帽合上,直接用手去擦:“行了,帮你擦掉就是。”

    “别……”

    玻璃上浅黑浅灰一片墨痕,他手心则乌泱泱一大块。

    温凛摊开他手掌,又好气又好笑,“你今年是不是三岁啊?”

    杨谦南一个抬手,镇定自若,在她脸上抹了两道,开怀一笑。

    “杨谦南——!”温凛被抹成个花猫,一照玻璃,顿时语塞,瞪他一眼就往洗手间跑。

    洗手间在楼道尽头。杨谦南慢悠悠踱过去,温凛正趴在洗手台上,猛搓自己的脸。用力搓下来墨痕还未消,皮肤先红了一大片。

    温凛洗干净之后,还用凉水冲了很久,才将那淤红消下去一点。杨谦南站在她身边,挤了点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清理手指。

    温凛一抬头,镜子里正映出杨谦南看好戏的脸。

    她指指自己左边脸颊,蹙眉道:“还有吗?”

    杨谦南眼皮都不抬,说:“有。”

    温凛凑近了看镜子,仔仔细细端详,发现早已干净了,忍不住想打他:“明明没了!没看到我脸都搓红了?”

    杨谦南特爱在她这讨一顿打,然后揉揉她脸颊,失笑:“搓红多好,腮红都省了。”

    温凛没好气道:“你见过人腮红擦一边?”

    杨谦南说这个简单,扣住她手腕,把她按在洗手台上亲。

    深深一吻,又笑着离分,嘴唇柔柔印在她右边脸颊。温凛来工作会化个淡妆,嘴唇是显气色的浅红。杨谦南在她颊边留下浅浅印痕,又用大拇指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看了眼手指上的彩色。

    他像为一幅油画上色,拇指在她右半边脸颊悉心涂抹,最后捧着她的脸转向镜子,搂着她欣赏杰作:“现在对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