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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92节

      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傅芷璇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一样,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思量片刻, 然后赶在那人走过来之前, 先一步提脚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一下子就与来人相撞在佛像微弯的左臂下方, 双方相距不过三尺。

    傅芷璇这才看清楚, 原来刚才与钱夫人说话的是一个和尚。这和尚看起来应该有三四十岁,个头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浓眉大眼, 皮肤白净,身上带着一种出家人独有的平和气息。

    但傅芷璇却完全没办法对他生出一丝好感, 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凶戾,锐利幽深的眸子中闪着让人心悸的寒光, 傅芷璇有种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的错觉。

    单看此人的目光,完全不像个出家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凶煞之气。

    傅芷璇紧紧握住手中的油纸伞,眸光一偏,求救地望向钱夫人:“阿璇见过夫人, 夫人真是让阿璇好找,三日已过,上回托付夫人的事,夫人可是有了决断。”

    钱夫人早看见了是她,眸光一闪,探究地看着傅芷璇,脸上的神色莫测,也不说话。

    见状,那和尚开了口,声音暗哑低沉,似从喉头里挤出来的一般:“夫人可认识这女子?”

    其实他这完全是多此一问,若是钱夫人不认识傅芷璇,刚才就会否认了。

    但在场的三人都清楚,他这话与其是在问钱夫人认不认识傅芷璇,不如说是在变相询问她该如何处置傅芷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

    傅芷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一紧,握住油纸伞的手轻轻往下垂,贴在右腿外侧,目光软糯,渴盼地看着钱夫人,眼底的脆弱和祈求一览无余。

    但被两人盯着的钱夫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双手紧握手中的佛像,抬头肃穆虔诚地盯着面前佛像看了两眼,然后伏地磕头,连磕了三个响头,她才缓缓起身,走到香炉前,恭敬地把佛香插入了炉子里,然后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一声:“请佛祖宽恕信女!”

    钱夫人这一连串动作做得极慢,慢得让傅芷璇心里的不安扩大到了极致,里衣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旁边那和尚一眼,他白净的眉头挤在一块儿,在眉心中汇成两道深深的沟豁,显然也是等得不大耐烦了。

    终于,钱夫人开了口,语气已无先前的激动,平静地说:“慧真,一个无关紧要的村妇罢了,让她走吧。”

    慧真听了,大眼一闪,目露不赞同之色:“夫人,她听到了我们的话,若是传到钱世坤耳朵里……”

    傅芷璇攥紧手掌,没有白费力气去做辩解。

    她与这个叫慧真的和尚素不相识,空口白牙的,说再多别人都不会相信她。这事的关键还是在钱夫人身上,只要钱夫人信她,慧真就不会拿她怎么样。

    钱夫人沉了沉眼,思忖半晌,抬头,目光询问地看着慧真:“既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处置她?”

    慧真显然早有了主意,圆滚滚的眼一眯笑道:“这还不简单,把她关起来就是。等此间事情一了,若是与她无关,咱们再放了她。正好,后山就有一废弃的冰窖,这口冰窖已经十几年没用了,寺里不会有人过去,正适合藏人,把她关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

    说完,慧真早有准备的拿过旁边的一个烛台,用尖钉一侧指向傅芷璇的胸口。

    傅芷璇浑身一僵,裙摆下已经迈出一步的脚立即停了下来。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这寺内不知还有多少是他们的人,而且寺门口又有四个侍卫守着,单凭她自己,根本没办法跑出去。

    罢了,敌我悬殊太大,她暂且看看。反正她的去向乌文忠是知道的,若是到了晚上,她都还没回去,他们自会来找她。

    钱夫人见他什么都安排好了,没有反对,轻轻颔首:“走吧,速速安排妥当,我与你一道去。”

    慧真点点头,把烛台的尖钉往傅芷璇的方向推了推,催促她:“快走,别磨蹭。”

    傅芷璇力持镇定地转过身,慢吞吞地往后山而去。

    这个所谓的废弃冰窖位于后山的那棵百年老树的侧后方,因为多年未用,上面累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慧真用脚磨了磨,把树叶踢开,露出一面青色的井盖。

    因为太久未用,这井盖合得很严,用脚根本就踢不开。

    慧真回头把烛台递给了钱夫人:“夫人看好她,我去把井盖打开。”

    钱夫人点头,接过烛台,往后退了两步。

    慧真弯腰,双手用力扣住井盖上凸出的纹路,然后用力往上一拉。

    咔嚓一声,井盖被掀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他站起身,拍了一下手上的泥,然后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傅芷璇浑身发颤地站在那儿,钱夫人举起烛台,对准她,脸上一片冷静。

    “发生何事了?”慧真皱眉问道。

    钱夫人黑亮的眸子中燃烧起一抹怒焰:“她想逃走。”

    难怪两人离得这么近,慧真点头,走过去接过烛台,阴鸷的视线瞥了傅芷璇一眼,警告道:“老实点,否则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见天日了。”

    说完,他还毫不犹豫地踢了傅芷璇的小腿一记。

    他这一脚丝毫没手软,踢得傅芷璇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旁边的树叶堆上,抱着小腿。

    钱夫人见了,扭头回望了山下一眼,催促道:“别磨蹭了,待会儿腾月要起疑了。”

    腾月就是她那等候在第二重大殿外的丫鬟。

    慧真点头,走过去,用烛台指着傅芷璇:“起来,下去!”

    傅芷璇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收回了目光,然后两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走到黑漆漆的洞口前,蹲下身,沿着一步步石头铺就的阶梯往下走。

    这台阶大约有十几阶,垂着向下,很快,傅芷璇就走到冰窖底部。这个冰窖的面积并不大,呈不规则的圆形,大约能摆放下四五张大圆桌,这里面有用的东西早被搬走,余下的废弃物也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渐渐腐烂,只在墙角隆起黑乎乎的一团。

    冰窖里潮湿冰冷,还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子浓厚的腐烂的发霉味,窖底光线极暗,唯一的光亮来自掀开的井盖,若是井盖合上,这里面顿时不分天日。傅芷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双手环胸,抱紧搓了两下,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

    把一个正常人关在这种暗无天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只怕要不了几日,人恐怕就会崩溃。

    但慧真的心显然比傅芷璇以为的还要狠,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截绳子拿了下来,套在手上,荡了荡。

    傅芷璇看着他手里的那根绳子,心中发憷,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后瞥了一眼。

    钱夫人踩着台阶下来,站在慧真后方,面上一片淡然,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慧真听到脚步声,回头又把烛台递给了她,嘱咐道:“夫人拿着烛台,我把她绑起来,免得她在这下面闹出动静,万一惊动了寺里的人就不妙了。”

    钱夫人接过烛台,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还是你想得周道。”

    慧真没有察觉,笑了笑,拿起绳子傅芷璇逼近。

    他背对着光,从傅芷璇的方向望去,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团黑漆漆宛如猛兽的影子朝她扑来。

    她抱着伞,双手环胸,瑟缩着往后退,直到背部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才不得不停下来,眼神害怕地看着慧真,说出了第一句求饶的话:“你放了我,我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我保证!”

    慧真冷笑一声,举起绳子,扑了过去,抓住傅芷璇的双手就往绳子里套。

    傅芷璇当然不愿,她不停地挣扎,慧真见了直接单手把她按在墙壁上,绳子一缠,从她的胸口往后一绕,再绕一圈,两圈下去,就快把她捆成了粽子。

    眼看只需打个结就大功告成了,忽然,听到空气中传来咔的一声,慧真的身体一僵,眼中一片惊愕,头下意识地往后扭了一圈,看向身后,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你……”

    傅芷璇趁机一脚把他踢开,飞快地站了起来,双臂挣脱,没几下就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等她站定,再抬头就看见,钱夫人站在冰窖里的光暗交汇处,右手中紧握低垂的烛台上血滴往下滚,她的衣服上也溅了一身的血,好在她今日穿的是青色的衣服,才没有那么明显。

    地上的慧真似乎还有一口气,他伸出手,用力扣紧地面,往钱夫人的方向爬了一步,抬起头,一脸痛色和失望地看着钱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钱夫人握住烛台的手一抖,险些握不稳。她面色苍白地看着地面的慧真,脸上不忍和痛意交织:“慧真,我们相识十余载,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慧真眨了眨眼,眼神涣散,意识似乎也模糊起来:“骗你?我骗你什么?”

    他这副快断气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是在说谎,钱夫人坚定的心有些动摇,她咬住下唇,疑惑地问道:“你真没骗我?你没有与钱世坤勾结?”

    慧真的眼睛都快闭上,张了张嘴,只发出模糊的喘气声。

    他的右手轻轻朝钱夫人招了一下,费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两个字:“没有……”

    然后头往地上一耷,倒在了血泊中,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慧真……”钱夫人忍不住叫了一声,悔恨、犹豫等复杂在情绪在她的脸上纠结。

    犹豫片刻,她蹲下身,伸出颤抖的右手,往慧真的鼻端探去,小声叫道:“慧真……”

    恰在这时,慧真原本紧闭的眼,忽地睁开,里面精光闪烁,还有得逞后的笑意与自得。而他那只原本无力垂落在地面的手更是疾如闪电,猛地伸出,一把抓住钱夫人手里的烛台,往自己怀里一拽。

    钱夫人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诧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他的道,慧真的伤并不致命,他装作一副快死的模样,实际上是为了骗取自己手里的烛台。

    相识这么多年,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钱夫人怔怔的,有些愣神。

    慧真夺过烛台,一手紧握,另一只手按住左肩,嘴角往外扯,龇牙咧嘴,脸上的神情更是阴狠:“没想到啊,都说不会叫的狗才咬人,这话果真不假。史氏,你可真让我意外。”

    他猛然改变的称呼无疑证实了钱夫人的猜测。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慧真,我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婚姻失意,在钱家不得夫君待见,钱夫人的日子过得无趣又难熬,只能在经书佛典里寻找精神寄托,因而迷上了拜佛念经。来福寺在城里,离家近,她不想在家里设佛堂,便三天两头的来寺里听大师们讲经论法。

    她第一次到来福寺的时候,慧真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笑起来有些羞涩的年轻人。见了她总是双手合十,垂头,轻轻唤一声:“钱施主。”

    笑得宛如春日枝头上的第一从嫩芽,清新动人,钱夫人很喜欢慧真,每次去都叫他在前面领路,一来二去渐渐就熟了。

    两人偶尔也聊其他话题,慧真学识渊博,富有一颗仁爱之心,两人相谈甚欢,结为莫逆。可以说,钱夫人的许多事,慧真知道得比钱世坤都多。

    后来钱夫人还把慧真引荐给了她大哥。她大哥对慧真更是欣赏,直言,慧真出家真是可惜了,甚至还游说慧真还俗。

    慧真虽未答应还俗,却对她大哥表了忠心,愿为其耳目。就这样,一来二去,慧真便成了她大哥的暗桩,暗地里给她大哥传过不少消息。

    后来,钱夫人又像其他人推荐慧真,她是史灿的妹妹,钱世坤的夫人,在安顺的贵妇圈子里也算顶一号的人物了,因而大家都会卖她一个面子。渐渐的大家都知道,来福寺里有个叫慧真的和尚讲经论法别有一番见解,不少人慕名特意来听他开坛讲法。

    慧真的身份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在安顺佛界声名远扬,成为来福寺的高僧之一,仅次于主持方丈。

    可以说,钱夫人对慧真有提携知遇之恩。因而钱夫人更不明白,他为何会背叛自己。因为无论是他要的名还是利,她都给他了。钱夫人也曾想过,钱世坤会安排暗桩在她身边,但一开始她从未怀疑过慧真。

    若非后来钱世坤软禁了她,哪儿都不让她去,连后院都不许她出,却允许她到来福寺上香,她还不会对慧真起疑。尤其是每一次,她到来福寺时,监视她的丫鬟腾月似乎都很放心,每回都待在殿外,给她留下足够多的空间。

    腾月原是她儿子的贴身丫鬟,仗着有几分姿色,生出了勾搭主子的心思,钱夫人大怒,赏了她一顿板子之后,把她赶去了庄子。

    两人结了仇,钱世坤为了恶心她,特意把腾月弄回来监视她。腾月记恨那一顿板子,更是对钱世坤的命令言听计从,每日都把她盯得紧紧的。

    但却对她在来福寺的行动睁一只闭一只眼,放水放得太明显,钱夫人想不察觉都难。加之,她每次让慧真给她大哥传讯,但慧真给她的都是敷衍,而且可能是觉得不需要应酬钱夫人了,慧真也逐渐露出了他狰狞的真面目,再无初见时的淡然与平凡,说话时也硬气了许多,久而久之,钱夫人便起了疑。

    只是钱夫人现在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根本奈何不了慧真,哪怕已经起了疑心,也只能暂且与他虚以委蛇。

    慧真完全没想到他已经在精明的钱夫人面前露出了破绽,对她还颇为信任,今天更是亲自把催命的烛台递到了她手上。

    钱夫人那一刺不轻,尖锐锋利的烛台深深刺入慧真的后背心,戳出一个指头大的,四五寸深的伤口,汩汩的血往外淌,疼得慧真浑身无力。

    但慧真为人狡诈,他见情势对己不利,捏准了钱夫人的心思,使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又把这冰窖里唯一的武器烛台给夺了回去。

    有了烛台,他似乎也有了底气,咬牙强忍住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眼神阴霾地盯着钱夫人,恨恨地说:“为什么?你这样的毒妇问我为什么?呵呵,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云依,你说为什么?我妹子云依原也是大家闺秀,只因我父早亡,母亲懦弱,家里无依,小小年纪便被黑了心肝的亲戚卖进了窑子里。她这一生够不幸了,可你还要往她身上插一刀,若非你,她怎么可能会死那么早?史氏,血债血偿,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家破人亡的滋味。”

    “云依”这个名字在钱夫人的记忆里蒙尘许久,若非有一个钱珍珍时不时地在她面前蹦跶,她都快忘记这个令他们夫妻失和的扬州瘦马了。

    没想到她一直欣赏,视为至交好友的慧真竟是云依的亲哥哥,钱夫人这一刻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但此刻再去回想曾经的愤怒和仇恨,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如今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值。

    “原来如此,你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我的吧。”钱夫人恍然大悟,目光冷冽地盯着他手里的烛台,不惧不避,指着自己的胸口,“你不是要替你妹妹报仇吗?刺啊!”

    慧真紧紧握住烛台,往前一刺,快抵上钱夫人的胸口时,他又蓦地停了下来,紧抿着唇,阴沉沉地盯着钱夫人。

    啪!

    忽然一柄油纸伞的伞柄重重地拍到慧真背后的伤口上,连续好几下,如疾风骤雨,打得慧身形不稳,晃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手一松,烛台跟着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报了那一脚之仇,傅芷璇握紧伞,越过躺在地上的身体,走到钱夫人面前,低声问道:“夫人准备如何处置他?”

    钱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慧真,什么都没说,弯腰拾起滚到背后的烛台,握在手里,提脚往台阶上去:“走吧,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

    慧真已经受了重伤,这冰窖的位置偏僻,又在人迹罕至的后山,能否获救真的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傅芷璇虽不大赞同钱夫人的这种妇人之仁,但到底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她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