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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猫大爷心虚的垂下眼。

    祁昭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谢慎转头看他,眼神不像看猫大爷时那么冷淡,骤然就缓和起来,猫大爷在后面不屑的啧了一声,谢慎充耳不闻,轻声对祁昭说:“这事稍后让他给你说,我们先出去。”

    说罢,再回头时声音淡了不少:“一刻钟,自己出来。”

    猫大爷晃了晃爪。

    祁昭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反应过来,便被谢慎牵着手带了出去在桌后坐下,窗外的风夹了雨水,谢慎将窗户掩上,祁昭回神,因着谢慎之前已经说了让猫大爷说,也就没再问,捧起茶杯等着。

    良久,屏风后传来窸窣声,脚步声后,一人从那边缓步走出来,身着雪白长篇,长眉入鬓,眉眼风流,朝祁昭和谢慎微微一笑。

    祁昭顿时又惊了:“猫,猫妖?”

    那人唇角的笑僵了僵,而后扬眉:“在下顾从之,祁小先生,幸会。”

    这名字听着似曾相识,祁昭想了想,突然一愣,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了。

    顾从之,浮生界第六城遗风城城主,性不羁,好放纵,美姿容。

    他是那种极其妖孽的好看,比聂槃更甚,当时曾有无数书粉在评论区呐喊要给他生猴子,但后来不知是作者把他忘了还是如何,几乎没怎么出现过,祁昭对他的印象也就渐渐模糊了。

    祁昭拱手:“顾城主。”

    谁能想到这位城主居然是能自己摔下屋檐圆嘟嘟的猫。

    等等,猫?

    浮生界都是草木血脉,怎么会出现血脉是猫的城主?

    祁昭忍不住抬头,顾从之自然清楚他眼里的意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许久,才开了口:“我不是猫,六合神木血脉,但是温故喜欢猫,所以我就幻化成了猫,身上的白色是白池花的枝叶,只有涂了这个,他才不会察觉是我。”

    有故事,祁昭眯了眯眼睛。

    顾从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恨极了我,云州城都不许遗风城的人出入,所以这事你千万别和他说,否则……我连看看他都做不到了。”

    谢慎面无表情开了口:“把你故作可怜的姿态收回去,若是有事相求,直说便是。”

    顾从之面上的苦笑立即散去了。

    祁昭:“……”

    顾从之不再卖关子:“祁小先生,我确实是有事相求,聂槃和魏嘉泽的事我都听说了,他们如今能举案齐眉,还是因着你撮合,温故与你极投缘,若是可以,望你能帮帮我。”

    祁昭揉了把脸:“我不是——”

    刚说出三个字,便看着顾从之微微一笑:“你不是,但是你行。”

    【有眼光。】

    祁昭沉默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总要先告诉我,你和温故之间有什么事。”

    这话里的意思基本就是答应了。

    顾从之眼眸深处浮起光,躬身道谢后在桌边坐下,却似乎是有些开不了口,犹豫了很久,才出了声:“我和温故,是这样……”

    他声音很轻,慢慢把他的和温故的过去说了出来,听他说完,祁昭心情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一个很俗的故事。

    温故和顾从之少时算是青梅竹马,二人从襁褓时就认识,十二虽那年,温故被带回云州城,二人虽隔得远了但中间也是时常写信。之后又过七年,顾从之因事前往晚景城,与温故再见,二人经历了许多风花雪月,也就在一起了。

    按道理来说,既然是两情相悦,不该有之后的那些事才对。但无奈顾从之性子与生俱来轻浮,平日里看着就没个正经,虽然什么都没做,可看着就是不怎么让人放心。

    当时顾从之还未继任遗风城城主,老城主总想让他早些延续香火,明里暗里不知逼婚了多少次,顾从之最初拒绝的不算太明显,后来被逼婚的没办法,只好将他的温故的事给老城主坦白了。

    老城主没说什么,沉默的回了遗风城。大抵半年后,遗风城传来消息,说是老城主病重,唤顾从之回去。

    这明显是逼婚的套路,顾从之和温故都清楚,但老城主软话狠话都说了,不回去总是不太合适,顾从之只好先回去一趟,说是三月内必归。

    他走前温故就总觉得心神不宁,顾从之安慰他会尽快回来,温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随他去了,之后每日都会到城门往遗风城的方向看。

    一月,两月,三月,半年——

    顾从之没再回来。

    那年的岁末,遗风城传出消息,说是顾从之继任城主,并且会即日结亲。消息传到云州城,温故没说什么,只是不再去城门等,而后立了规矩,遗风城人从此不得入云州城。

    再而后,一过数年。

    “就是这样了。”

    顾从之垂眼:“我回去后经了不少事,但结亲那些都是假的,也是我过往太轻浮,所以他不能安心,没办法信我。我也不想寻什么借口,只希望这次回来,能与温故重修于好。”

    祁昭叹气:“我觉得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复杂,你当时是被老城主给……坑了,既然没有结亲,不是存心骗温故,直接与他说便是,何必做那些弯弯绕绕。”

    顾从之的声音更轻了:“我不敢……我们这么多年未见,现在已经看不透他的想法了,我变成白猫陪他的这半年,顾从之这个名字与他是绝对不能提的禁忌,所以,我怕。”

    “……你想我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

    祁昭无奈,试探着问:“那我自己看着来?”

    顾从之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后,又说:“麻烦你了。”

    祁昭心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从之的心情自说了旧事后便沉重起来,低眉敛目坐在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慎同他不熟悉,不知怎么搭话,重新看向谢慎,谢慎缓缓一笑:“想出去走走么,你之前还睡着的时候,秦修来过一次,正好去见见他。”

    祁昭不由松了口气,急忙点头,谁知道刚站起来,就听着门外温故的声音响了起来:“祁昭,谢慎,你们见到阿喵了么?我寻了它一早上,管事说他似乎到你们这边来了。”

    顾从之猛地站了起来,祁昭也是一惊,愣住了,末了还是顾从之反应快,迅速到了屏风后,在温故推门进来的前一秒又化成了橘猫,从窗户一跃而出。

    温故走进来,目光清润:“祁昭,你是不舒服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祁昭摇了摇头:“可能是没睡好。”

    温故意味深长看了他和谢慎一眼,继续问:“你们看到我了的猫了么?”

    不擅长撒谎的小傻子低下头,谢慎倒是依旧坦然,从容道:“没有。”

    温故不疑有他,皱起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外面还下着雨,猫受凉容易生病,真不让人省心。”

    “你不用急,或许它这个时候已经回去了。”祁昭小声说。

    “也只能这么想了。”温故笑了笑,“你们这是打算出门么?”

    “想去看看秦修,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不错,灵力虽只有两三成,不过恢复的很好,最多半年就又是巅峰了。”温故说,说罢,他重新将手边的伞撑了起来,“那你们就先去,我也继续找找猫。”

    祁昭摆了摆手:“回见。”

    “回见。”温故应了一声,撑起伞重新进了雾蒙蒙的细雨里。

    他走后,祁昭到窗边看了一眼,没见到顾从之,应该是躲到隐蔽的地方染毛了,祁昭幻象了一下那般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嗯?”

    “在想顾从之染毛的模样,说实话,其实还挺想亲眼看看的。”祁昭弯着眼睛,觉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着实有些不道德,便转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去寻秦修吧。”

    谢慎淡淡嗯了一声,撑起伞。

    祁昭笑眯眯挨过去,二人便合上门,一起走了出去。

    ……

    原本是打算寻秦修,谁知到了秦修住处后,后者却不在。

    秦修在云州城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祁昭想不出来他会去哪里,没法找,只好作罢。

    此时雨还没停,四周烟雾朦胧,这种时候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出门,和道侣一起窝在屋子里谈恋爱才是最好的选择。

    似乎是看出了祁昭的想法,谢慎看向他:“我们回去么?”

    祁昭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瞬间布一道结界,雨停之前,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们都不开门。”

    他有预感,顾从之说不定会用爪子挠门,真是很糟心。

    谢慎眼里闪过笑意:“好。”

    二人便重新回了住处,回去后,谢慎依着祁昭的话在院落外布了结界,掩去门窗,之后便带着边上笑眯眯的小傻子上了榻。

    祁昭抱着被子的一角,惬意的眯起眼睛:“还是这样的日子舒服。”

    谢慎淡笑着嗯了一声。

    祁昭偏头看他,眼前的人眉眼低垂,平和又温和,睫毛在眼睑覆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那么一瞬间,突然就和就和祁昭在白泽禁地里看到的人重合了。

    那人也总是这样,夜里喜欢靠在床头和祁昭小声说话,时不时微笑,五官在灯火下异常柔和。祁昭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轻声唤了一声:“谢慎。”

    谢慎偏头看他,目光融融:“嗯?”

    祁昭便笑了:“没事,只是突然想喊你。”

    谢慎低头温柔的在他眉心亲了亲。

    小九将这些看在眼里,不久,突然开了口:【祁昭昭,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没办法一样的。

    以前很多人没经历过,所以多少有些浑浑噩噩,现在见过了他最想要的日子,就想尽快把这些事情结束,然后安安稳稳过。

    “我想快点结束了。”祁昭说,“到时如果能和谢慎一起回去,就回去,如果不能,我留下来就是。”

    这一切的前提是将一切不确定的事了结。

    【以前听人说,人在心里彻底有了想要的东西时,会明白的比所有时候都快,现在看来原来是真的啊,咸鱼都能被翻身。】

    祁昭知道小九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刚要回他,上方却突然一暗。

    他下意识看过去,谢慎危险看着他:“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容易走神么?”

    祁昭笑了:“么么哒。”

    谢慎的心瞬间柔软下来,面上故意出来的危险模样也撑不下去了,简直拿他没办法:“你啊……”

    祁昭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啊,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