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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红枣不能再面对这样的他,甚至看一眼都不忍心,抖着手去扯他的手臂,爆发了跟他认识以来最强横的语气:“你跟我进楼里!等我拿伞!”

    “红枣!”戴颂反手抓住她,“我——”

    哗哗雨声里,手机骤然大响。

    第一遍,红枣没接,第二遍紧接着又响起,她才不得不抓起手机,指尖正好划到了接听,韩毅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枣,我一觉睡醒你居然还没回来!这么大的雨,你在哪,我去接你!”

    红枣低低咳了两声,尽量让音调变正常点,“别担心,我已经到楼下了。”

    “那就快上来,我给你煮宵夜,”韩毅这才放心,忽然想起来,又问,“对了,你男——”

    红枣知道她要说什么,手指一颤,忙按下挂断。

    戴颂有些话到底没来得及说出口,气氛已过,而最可能的机会,也跟着被生生错过了。

    他垂下眼,打开沉重的楼门,手克制地扶住她的肩膀,略一用力,猝不及防把她轻轻推进去。

    他站在门外,漆黑的眸子凝视她,哑声说:“穆红枣,你记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抱歉。”

    说完,他抓着外套,没有给自己披上,转身走进滂沱大雨里。

    *

    红枣慢吞吞打开家门,把护在怀里的袋子放在玄关,韩毅闻声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

    好半天也没听到回答,实在不符合乖萌小枣的正常反应。

    韩毅觉得奇怪,擦擦手走出来,才瞧见她身上衣服大半都湿了,赶紧拿了块大浴巾盖在她头上,“你这是怎么啦?”

    红枣抬起微肿的眼睛,强装的平静再也撑不住了,她扑上去抱住韩毅,大哭出声:“我……我把男神给凶走了!”

    韩毅安抚地拍拍她后背,摸到湿哒哒的裙子,果断把人先拖进浴室里,用温热的手心在她冰冷脸蛋上捂了捂,“不管什么话,洗完澡再说。”

    浴室门关上,红枣怔怔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自己,越发伤心后悔,咬牙抽了自己一巴掌。

    抽完后,她又疼得蹲下身,揉着脸呜呜哭起来。

    等她洗完从浴室出来,韩毅已经把红糖姜汤都煮好了,盯着她把一整碗都喝下去,才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起靠枕,切换到知心姐姐的状态,“小可怜,说吧,我听着呢。”

    红枣肿肿的金鱼眼又红了一圈儿,抽抽搭搭把晚上那点经过一丝不漏都讲了,韩毅听完,眼睛都瞪大两号,恨不得为戴颂洒上一把同情的眼泪。

    她果断举手,“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的话,戴男神才是真正的小可怜。”

    红枣捂住脸,更加伤心欲绝。

    “我就没见过比他更惨的男神!”韩毅掰着手指头,细数这么短短一个晚上他遭的罪,“校门口遇到咸猪手,他出现帮你解围,还因此负了个小伤,然后吃饭帮你结账,逛超市给你买那么多零食,暴雨天送你回家还不算,居然宁可自己淋雨也要给你撑衣服,然后——你居然把他直接凶走了?”

    她问红枣:“小枣,你知不知道,就光这一晚上的事迹,搁到网上去都能让那些单身狗羡慕地直接顶到热门首页?”

    最后,韩毅给整晚事件拍板总结:“男神受着备胎的罪,迷妹享着女神的福!”

    她叹息着连连摇头,“戴男神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要被你这么对待。”

    红枣一下躺倒在沙发上,把脸用力埋进厚厚的靠枕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极度的自责和心疼让她五脏六腑都要被绞成碎末。

    如果她当时平心静气一点,不要那么冲动,如果能对韩毅能再“不客气”一点,就算她睡着,也提前打声招呼把她拎起来,请男神上来坐一坐,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所有可能的反应里,她做出了最糟糕的那个。

    红枣伸出手在沙发上胡乱地摸了几下,抓住手机,她回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可是戴颂的微信还没有发过来,她担心他堵车还在路上,路况不好,连电话都不敢随便打过去。

    韩毅到底还是不忍心,走过去把红枣拉起来,心里有些犯嘀咕,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着问:“小枣,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戴颂明确表示过他不喜欢你。”

    红枣苦着脸,迟缓地点点头。

    这明显不对啊——

    韩毅目光沉了沉,沉默片刻后,忽然问:“他亲口告诉你的?”

    红枣还沉浸在难过里,思维有点迟钝,过了会儿才想明白韩毅在问什么,鼻音浓重地说:“不是亲口说的,是亲笔写的,后来大学时候有次联谊会,我又遇到他,以为多少能有点转机,可是他告诉我,不想看见我出现……”

    “等等,”韩毅抓住问题,“他直接跟你说的?”

    红枣抽抽鼻子,抱住蜷起的双腿,可怜巴巴小声说:“不是……可能那个时候,他连面对我都不太情愿吧……是找别人转达的,我知道以后,就先走了,不想惹他不开心。”

    韩毅听完,简直想倒吸一口冷气,红枣这丫头看着挺明朗,到底心里悄悄的藏了多少自卑?

    这么些年过来,她单恋得都快疯魔了,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一点点的可能,是她和戴颂中间出了什么错位的认知?

    自从跟红枣成为好友起,韩毅就无数次听她讲戴颂的名字,但出于不想给她增添伤心的好意,从来没有去深究过去那些被拒绝的往事,再加上戴颂那时已经出国,他们天各一方,毫无来往,所以她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场无果的暗恋。

    但是现在——

    韩毅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她蹲下来,抓住红枣冷冰冰的手,认真问:“小枣,你信不信我?”

    红枣茫然点头,韩毅抓得更紧了些,郑重其事说:“那就听话,再等十分钟,如果戴颂还没联系你,你就主动给他发微信,微信不回的话,直接打电话。”

    红枣毫无自信地垂下头,把自己蜷得小小的,小声说:“他肯定不想理我。”

    韩毅立刻说:“他会想的。”

    红枣不解地抬头,韩毅把手机塞进她怀里,再次笃定地说:“把你所有的担心后悔,都告诉他。”

    至于其他的,无论如何也不该从她的嘴里被说出。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曾经有可能被人为错过的多年时光,必须要由戴颂亲手去填补上。

    *

    戴颂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打开家门,里面漆黑一片,他连着按开好几盏灯,才走进浴室脱下湿透的衣服,全身匀称紧实的浅麦色肌理被雨水镀上一层冷,而这冷意又窜进四肢百骸,不断朝心脏挤压侵蚀。

    洗过热水澡后,戴颂仰躺在床上,头顶吊灯的光芒没由来的刺目,他疲惫地抬起手,遮在眼睛上。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是十分钟前收到的微信。

    “学长,我错了,刚才对不起……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又是对不起。

    他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屏幕刚刚暗下去,叮一声响起,再度亮了起来,戴颂伸手去拿,却不小心碰到刚跳出来的那段语音,直接点开了播放,她怯怯的软软的声音,就这么在安静的卧室里清晰响起来。

    “学长,你要是再不回微信,我就要打电话了。”

    提示音再响,下一条跟着跳出来,自动播放:“如果连电话也不接的话,我只能去外面找你。”

    第三条隔了片刻,过了自动播放的时效,戴颂盯着语音后面未读的小红点,屏住呼吸按下去,红枣在里面委屈地对他说:“我很担心……担心你……”

    他马上点了停止,到这句为止就足够了,后面的内容,必定是对这三个字的无限稀释,稀释到他连一点点慰藉都汲取不到。

    戴颂拨通红枣的电话,才响了半声就被接起,她略显急促的呼吸通过听筒传来,连温热的气息都似乎跟着一起扑面而至,戴颂撑起身体,原本清冽的嗓音掺进沙哑,“我到家了。”

    “你还好吗?”红枣被那些沙哑戳得胸口疼,咬住嘴唇,在卧室地上没头没脑地来回走,小心翼翼问,“有没有不舒服?家里有感冒药吧,睡前吃一点预防好不好。”

    她软绵绵问好不好,戴颂怎么舍得拒绝,应了声,又说:“不用管我,你自己要记得吃药。”

    “学长……”

    “道歉的话别再说了,”戴颂闭上眼睛,“你没有任何错,是我逾越了。”

    他只想照顾她,却给她平添了心理负担。

    红枣的声音变小了许多,“那明天,你还会去幼儿园接庄庄吗?”

    戴颂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红枣急促地说,“当然希望!庄庄他……他也会开心的!”

    戴颂抓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低声说:“我会去的。”

    哪怕只是见一见,听一听,只要每天能接触到她片刻,也比独自熬着时间强过千万倍。

    *

    大雨过后,城市被洗刷一净。

    夏天的热度越发侵袭上来,进入七月后,暑假就临近了。

    戴颂在课上按惯例布置了考前重点以及本学期最后一篇论文的题目要求,下课后,有学生源源不断地挤到前面来,手里晃着u盘,希望能拷走课件。

    系里平常最认真刻苦的男生训练有素地接收到教授眼神示意,立刻心领神会挤到前面去,朝大家拍拍手,“先散了吧,别影响下节课,回去我把课件分享到群里。”

    眼看着戴颂拿起书走出教室,挤上来的女孩们齐齐发出失望的长音,本来还想提出跟教授拍个合照的,这下机会都没了!

    下个学期她们就没有戴教授的课了,不知道又要便宜了哪帮幸运的小婊砸。

    有个短发女生张望着门外,直到戴颂背影彻底消失才急急忙忙说:“哎你们听说没有?教授好像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教授那么年轻,女朋友都没有好吗!”

    “喂别乱说啊,当心被群殴!”

    短发女生跺跺脚,“我是听高年级学长说的,好像是研究生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戴教授已婚有儿子,连二胎都怀上了!”

    众女生纷纷表示绝不可能,男神是大家的,怎么可能消无声息被独享,一边嘲笑短发女生消息失真,一边闹哄哄散了。

    戴颂回到学院办公楼,刚迈上三楼台阶,远远就听见庄教授中气十足的训斥声。

    “你这混小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被训的庄程又换回了舒服的破洞裤脏球鞋,歪在庄教授办公室的木头沙发上,怎么靠怎么难受,呲着牙站起来,“爸,这大庭广众的,您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哪来的大庭广众?!”庄教授嗓音更高,“我又没在操场上骂你!”

    庄程瞅瞅大开的门板和不时假装经过朝里面张望的“路人”,心想就这环境,还真不如去操场上。

    庄教授气得直喘,“我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你看看人家小颂,文质彬彬的——”

    哇靠,老爸说别人就算了,戴颂那混蛋,手劲儿大得都能把他掐红了,那叫文质彬彬?!

    “人品正直,思想干净——”

    哇靠哇靠,这个更了不得!就戴颂那满脑袋弯弯绕,随随便便就把人绕沟里去好吗!难怪老爸都被他哄得团团转!

    庄程可听不下去了,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揽住庄教授的肩膀,在他背上顺了顺,“爸,可别气坏,我该心疼了。”

    庄教授骂声生生一顿,卡在嗓子里,庄程轻车熟路地抱了抱他,“消消气,我先走了啊,晚上回家吃饭,”他走到门口,还特意回头卖弄地眨眨眼,“等你。”

    说完,不等庄教授反应过来,他大摇大摆地出门,走到楼梯口,正好迎面撞到上课回来的戴颂,他那点漫不经心的惬意立刻没了,炸了毛似的把战意瞬间拔到最高值。

    戴颂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就准备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