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节
另外一人翻了个白眼道:“你没看到那位把他妻子当眼珠子似的疼吗,一秒都不让她离开,我们怎么接近?”
“那不然就把那小夫人抓来,还愁那人不点头?”
青衣男子宛如看智障般看着出声的少女:“若是能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抓到他夫人,咱们何必一路考虑重重?”更何况,他隐隐有种感觉,倘若他们真敢伤害那小夫人一丝一毫,对方可能会将他们全部五马分尸。
那人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绝不是普通的主意能达到目的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说真话,请求对方帮忙,不知能不能行呢?
他扭头看了远处马车一眼,那对夫妻已经进马车里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去何方,好在目前大家的方向一致,也罢,沿途还有很多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
马车里,谭幼灵打了个呵欠躺在丈夫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说话,然后困意忽然没了,惊讶地道:“那人是你的朋友?”
韩清砚淡淡地说:“曾经的朋友。”
“那他——”她想到他说的话,顿时对青衣男子充满厌恶。“此人背信弃义,简直毫无人性!”
韩清砚说:“现在想悔改,却晚了。”
谭幼灵皱眉:“谁没有害怕退却的时候,可人有心,真是侠义之士,怎么会做出那等背叛之事来。他既然能背叛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不管此番他是什么目的,我都不许你答应他。”
☆、第五十六碗汤(五)
第五十六碗汤(五)
“放心吧,我绝不会答应他的。”见妻子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韩清砚忍不住笑意,他心中的确是有恨,但他知道,一旦压制不住仇恨,那么他会失去更重要的。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也许忍起来会很痛苦,但为之付出所得到的结果那么甜美,他愿意呀。
见他答应了自己,谭幼灵才点了下头,只是心中对那青衣男子好感全无,甚至想想都厌烦。她问韩清砚:“咱们不能甩掉他么?”
韩清砚抱歉地看着她:“恐怕不能。”
“为什么?”
“因为不管咱们怎么躲,该遇上的不该遇上的,最后都会遇上。”韩清砚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他在答应小男孩条件的时候,对方那小胖脸上狡诈的笑是为什么了。
放弃仇恨不是嘴巴上说说的,是要有真实行动的,甚至要在仇人每天晃来晃去的时候都忍住。韩清砚毫不怀疑,即使他们今天甩掉了那群人,明儿个也会再来一次“偶遇”。
谭幼灵无话可说,那孩子看起来天真可爱,哪里像是这么坏心的。
两人相拥而眠睡了一夜,期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第二日他们也如常上路,那群人虽然跟着,却没有任何来打扰的意思。
因为昨天是在野外过夜,所以一经过一个城镇,韩清砚便带着谭幼灵进城去了,找了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客栈休息,反正也是快下午,恰好在这住到明日天亮。
谭幼灵先是洗了个澡,她很爱干净,一天不洗澡就觉得身上全是灰尘。结果洗到一半韩清砚就以节省时间为由硬是要进来一起洗,最后时间没怎么节省,天倒是都黑了。她有点不高兴,本来说好出去走走,现在倒好,每天除了在马车上就是在客栈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了?
韩清砚知道自己占了便宜,连连赔不是,好在小妻子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三言两语便被哄得笑逐颜开,韩清砚也笑了,牵起她小手,问她走不走的动。
谭幼灵一听,不开心道:“走不动的话,你背我么?”
“背呀。”韩清砚理所当然地说。“我把你弄的走不动路,自然要我背你。”说着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背,“要上来么?”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她上去她可没这勇气。虽然天色已晚,但外头街道上还是有许多行人,到时候被人瞧见了该多难看啊。所以她只是趴到他背上,笑嘻嘻地说:“你把我背到客栈门口。”
韩清砚才不在乎这丢不丢人呢,他背自己的妻子,关别人什么事?只是这让他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容一直没褪,刚出房门,迎面便遇上与他们在同一家客栈打尖的那群青年侠客。韩清砚根本不在乎他们,谭幼灵也不在意,反倒是这群侠客,瞧见那位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透着淡漠的绝世高手,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背一个女人,还笑得那么开心,都惊呆了。
这、这哪有男子汉大丈夫,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的?就是他们江湖儿女也不曾如此放浪形骸呀!
唯独一个姑娘眼露欣羨,再瞧韩清砚的眼神也不对劲儿了,这种看起来冷酷无情却又对自己的女人极其温柔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谁不想要这样的男人啊,又强大又威严,还只对自己一人温柔。
只是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眼睁睁瞧着韩清砚背着谭幼灵出去了,几人商量了下,也跟了上去,他们不怕别的,就怕韩清砚突然离开,那以对方的功夫,他们如何追得上?
谭幼灵不是第一次逛集市,但距离上一次和夫君一起,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挽着韩清砚的胳膊,好奇地看着周围一切有趣的事物,瞧到个卖糖糕的老婆婆,还买了一块,老婆婆见她虽然蒙着面纱,却是眉眼如画温柔似水,说话甜甜的又有礼貌,不禁心生喜爱,硬是没收那几文钱。
道谢后,谭幼灵坐在摊子上捧着糖糕小口小口吃起来,老婆婆手艺很好,她吃到美味便觉得十分满足。韩清砚看着她吃,不时伸手给她拭去嘴角糖渣,然后把她吃剩下的塞进自己肚子,离开的时候还悄悄在老婆婆收钱的罐子里投了一锭银子。
夫妻二人谁也没管不远处跟着的那批人,完全把他们当成了苍蝇。不能拍死,对方铁了心要跟,上天又注定让他们相遇,那就只好无视了。
谭幼灵沿途是看见这个想吃,看见那个也想吃,总之她每种都只买一点,自己尝几口,剩下就都给了韩清砚。一路逛到一座石桥,也差不多吃饱了。
石桥下的河里有许多花灯,桥上有不少人,桥头那里有个卖面具的老伯。谭幼灵喜欢一个脸谱的,缠着韩清砚给自己买。
她要买东西,他哪有不答应的。
买了面具,她想把面纱解下来,韩清砚无奈,好在周围热闹,也没人注意,便帮她解开脑后面纱,拿着脸谱面具研究了几秒,给谭幼灵戴上。
这下除了亮晶晶的水眸,韩清砚是什么也看不着了。
他们谁都没看见,不远处那几个人惊艳的眼神。
先前见他们夫妻二人面具面纱从来不离脸,还以为是有什么隐疾,虽说露出的眉眼极其好看,但真正美貌之人,哪有害怕露脸的?也就是凭这个,几个女子才对谭幼灵心生优越,她们都是名门正派出身,个个美貌过人,虽说谭幼灵被她夫君宠得厉害,可貌若无盐,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就是刚刚那几秒钟,韩清砚给谭幼灵取下面纱,她们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是有天仙般的美人,见之令人形秽。
谭幼灵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出其不意地发出怪声,双手成爪突然吓唬韩清砚。韩清砚哪能被她吓到啊,不过他就迟钝了一瞬间,立刻做出被吓到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胸口,佯作不快:“灵儿,你吓到为夫了。”
谭幼灵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胳膊,问:“很吓人吗?”
其实这面具做得很是粗糙,哪里吓人,但韩清砚仍然给面子地点头:“乍一看,的确挺吓人。”
“那好,我戴着不拿下来了。”谭幼灵得意地说。“晚上看你怎么欺负我。”
闻言,韩清砚很想告诉她这个想法很天真。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也别有一番乐趣,竟什么也没说,只有嘴角的笑容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又围着河堤走了一圈,谭幼灵便累了,她一双小脚柔嫩至极,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开始是好玩兴奋所以不觉得,现在玩够了才觉得累,便耍赖不肯走,吵着要休息一会儿,结果被韩清砚一把抱起来,她挣扎了几下,就把脸埋进韩清砚胸口,不敢再露出来了。
就这样,一路迎着各种暧昧不屑等等异样的眼光,他们回到了客栈,一进房间谭幼灵就被扑倒在床,她脸儿发烫,好生气哦,可还是要努力保持微笑。“夫君你——”
话没说完,她夫君就压了过来,熟练地解开她的衣带,片刻间便坦诚相见。谭幼灵都惊呆了,戴着面具看不着她的表情,唯独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又黑又亮的眼珠像是两颗宝石,可爱又漂亮。
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她之前不是说不拿下面具么,本来是想威胁一下韩清砚,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照样能把她弄到哭!
这回谭幼灵是真生气,一番欢好后气得拿辈子裹住自己,死活不肯把脸上面具拿下来。
韩清砚一开始是想什么呢,他的小妻子娇滴滴的那么毫好看,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看到她的脸就心疼,就止不住怜惜之情。但是呢,男人嘛,在床上的时候总是有很多想法不得实施,平日里她稍微累一点就哭鼻子,这回是她自己说面具不拿下来,韩清砚就想啊,看不到她的脸,他就能一一满足自己的愿望了吧?
结果是他得逞了,但也彻底把小妻子给惹毛了。不过韩清砚心满意足,过去抱住好声好气的哄,被打也不生气,反正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留着自己回味就行了呗。
谭幼灵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意义,期间韩清砚想取下面具给她擦脸都被她暴力解决了,为此韩清砚手上多了几个小巧的牙印,浅浅的都没见血,他还不清楚,她心疼他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叫他受伤啊。
他也就是仗着知道这一点才可着劲儿欺负,不然换他又怎么能舍得?
两人在床上折腾了会,最后以不会武功只能胡乱挣扎的谭幼灵失败告终。韩清砚终于取下她的面具,小脸儿憋得红通通,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怎么办呢,他觉得这样,好可爱呀。
☆、第五十六碗汤(六)
第五十六碗汤(六)
他们历经千辛万险才得到厮守一生的机会,谭幼灵也不舍得跟韩清砚吵架,可是她脸皮薄,一想起不久前自己被丈夫逼着这样又那样,就没脸看他,气恼有,更多的却是羞赧。
鱼水之欢时霸道又自我的韩清砚,是她一个人的,除了她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那一面,这一点又让谭幼灵感到奇妙的满足。也因此更生气了,她竟然是在气自己并没有很认真的生气……
韩清砚在谭幼灵面前从来不端着,他知道自己是做得有些过火,便好言好语哄着,即使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生气也一直说着抱歉,豪华说了一大堆,才换来谭幼灵的原谅:“那好吧,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让我生气了。”说完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清了清嗓子说,“也不许、不许再做那样的事了……”
韩清砚面露遗憾,他对方才对美妙滋味回味无穷,若是可以,真想再有几次那样的机会。可是偶尔为之还好,若只为自己的私欲不顾一切,那真是禽兽不如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说爱她?想到这里,韩清砚露出淡淡微笑,抱着谭幼灵呢喃低语,不时的轻吻她软嫩唇瓣,似是要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送给她。
谭幼灵一开始还想生气来着,可是慢慢地便被软化了,这个人为了自己放下执念,夫妻之间本就百无禁忌,她又何苦为这点小事难为他,最重要的是,她也没觉得多不舒服,反而是……有点慌张张的心虚呀。
为何心虚呢,还不是因为自己也沉迷其中。
她反手搂住韩清砚,小脸依偎上他的胸膛,小小声很害羞地说:“以后……你再这样做,得先问过我……”就算胡闹也得有个频率跟次数吧,若是天天都来这一遭,她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玩的。
韩清砚早做好赔礼道歉割地赔款的准备了,就怕妻子继续生气,这一刻只要谭幼灵能原谅他,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灵儿这话里的意思是……天上突然掉馅儿饼了,砸的韩清砚头晕眼花简直不敢置信,他的灵儿这是……
见丈夫眉眼间满是欣喜,谭幼灵小脸通红,状似很不情愿:“不管怎么说,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那次……我就当你是忘记告诉我了,以后……都得首先跟我说一声。”
韩清砚这才确定她是真的不生气了,薄唇微扬:“那若是我说了,你却不肯呢?”
谭幼灵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到……韩清砚见她这副有点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笑意加深,片刻后连忙端正眼神收敛表情,生怕被谭幼灵看出自己有哪里不对劲。谭幼灵也觉得以自己害羞的性格,不肯答应的可能性很大,有时候就算心里想要,她嘴上可能也什么都不会说的。只是……她怯生生地看了韩清砚一眼,他眼里的促狭跟期待哪里能逃过她眼睛?半晌只好犹犹豫豫道。“若是那样……你就看着办。”
这话范围可就大了,看着办,怎么看着办?看着办什么?不过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心照不宣,韩清砚还是明白的。也就是说到时候任他为所欲为便是了。
小妻子讲话总是如此委婉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笑容,看得谭幼灵不禁呆了一呆。虽说他在她面前经常笑,从没有面无表情的时候,但似是这般开怀却也是极少的,如今能见他一笑,自己虽答应了那荒唐无比的条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于是谭幼灵从此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此后的一辈子被如何欺负暂且不提。
这一夜休息的极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光是韩清砚,就连身子骨娇弱的谭幼灵都难得觉得神清气爽。他们夫妻二人起得早,下楼的时候只有掌柜的跟小二在大堂里,韩清砚上去付了银子,而后带着谭幼灵离开。
他们没有瞒那些侠客,却也不会主动告知自己的行踪,虽然小男孩给他们准备了一个恶作剧,但他们也不能试也不试就坐以待毙呀,那是蠢人的法子。
一切都按照原本的路线启程,至于那群人——韩清砚跟谭幼灵谁都不想管。
不过俗话说得好,前有猛虎后遇豺狼,刚离开那群讨厌的家伙不久,他们就遇到了另外一波。
说是不久其实也不恰当,因为距离甩掉那群侠客已经足足有五日了,他们已经南下到了这个国家的腹地,这里烟雨柔柳鸟语花香,河畔幽香阵阵,画舫密密麻麻,非常的热闹繁华,比起京城也不遑多让。
他们就是在放孔明灯的时候遇到这拨人的。
当时谭幼灵正开心地仰头看向自己放飞的孔明灯,不小心往后退了几步,这个小山坡是韩清砚带她飞上来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比起下头可算是清净多了,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赏景或是说话,韩清砚便为谭幼灵买了盏孔明灯,见她仰头去看,他便也不自觉地跟着抬起头,谁知道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身边的小妻子却像是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似的,猛地往后滑了一下,连一声惊叫的夫君都没能出口!
这实在是太邪门儿了!以韩清砚的功夫怎么可能接不住这么小小一个姑娘?!
但事实他还真是没接到,与其说是没接到,更像是有人在他和妻子之间放了一块看不见的隔板,让他寸步难行,伸出去的手也没能碰到她一片衣角。
这小山丘虽然不高,可摔下去也得去半条命,更别提她那么柔弱!
就在韩清砚目眦欲裂的时候,下头恰巧有个身着深金色袍子的中年男人将谭幼灵接住,虽然因此踉跄了一下还差点摔个狗吃|屎,不过能瞧见那面纱后精致绝俗的容颜,可以说是做鬼也值了!
谭幼灵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但她自己并不是没礼数的人,先是道谢,而后对此人久不肯将自己放下产生了淡淡恼怒。好在韩清砚随后跳下,迅速将她抢回怀中。
在那深金色袍子男子的眼中,却是韩清砚对女人的不尊重了。他拧眉问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快将这位姑娘放下,否则我今日绝饶不了你!”
韩清砚瞧着对方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先前看见那人面孔时的怨恨与愤怒也逐渐在这种清淡中消退。现在最重要是他的灵儿,其他什么人都得靠边站。
他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那群人这些天找不着他们呢,原来是在这儿准备了个更好的!此刻韩清砚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内心感受,总之如果墨泽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会把那小孩子拎起来狂揍一顿!
至于那么小心眼么,他说放弃报仇了,那就是放弃了,难道还会反悔不成。那小孩儿忒地有趣,也忒的狡诈,真不知其他人怎么受得了。
深金色衣衫男子方才在接住谭幼灵的瞬间不小心看到了她隐藏起来的真实容颜,惊觉此乃绝世佳人,又怎么舍得错过。便是得不到她的心,不能留在身边长久相伴,那做个露水夫妻也是极好的。
这样的绝色,若是从此背埋没于世间,该多么可惜!
然而她身边那黑袍戴着面具的男子看起来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比如有官位的,有家世的,再不然就是他来呀!这等美人一定要好好疼惜,免得一次苦了日后就不跟他了。
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多少人一辈子都寻不到的绝色佳人,却跟在这般草率男子的身旁,真实想到便叫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