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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里头热气熏脸,带着香粉的味道。

    蜜娘侧了侧脸,门口放着两个很大的花瓶,插了不少梅花,隐约有清清的梅香。门口的摆设无不精致,这高门大户多数讲究,不像沈家,是半路发家的,于这些根本不多讲究。

    里头早就等候,江老夫人已经打过一个盹了,听得动静,睁开眼,慢慢坐正。

    怀远侯府有三房,大房二房是嫡出的,三房是庶出的,江垣是长房次子,上头有一个嫡亲的兄长,已经成亲了,二房的孩子最多,嫡出孩子有三个,庶出的有四个,这屋里头便是坐的满满当当。

    目光都瞧着门口,沈三和江氏先进来,那屋里头便是一亮,就连那江老夫人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沈兴淮和蜜娘跟在后头。

    沈三这几日忙活再加上京城的口味不同,脸颊子瘦了一些,年轻时人人称道的昳丽面容又回来许些,他一身浅色素纹长袍,面容昳丽,嘴角微微含笑,若是再瘦些,便更有仙风道骨。

    男人本就老的慢,他靠一个聪明的脑袋,从未受过风吹日晒的苦头,瞧着更是年轻不少。

    江氏这几年一直练瑜伽术,闵姑姑也替她保养脸,皮肤紧致,样貌虽没得丈夫那般出众,亦是清秀非常。

    江老夫人忍不住感叹,那小地方竟也能出这般人物。

    沈三先朝江老夫人跪拜:“晚辈沈振邦,见过江老夫人。”

    江氏随他一块儿跪拜,沈兴淮和蜜娘拜在后头。

    江老夫人正要下来,奈何腿脚不给力,坐的久了,没力道了,“快,快起来!不拘着礼数。”

    大丫鬟长眼,忙下去把沈三扶起来,眼睛忍不住斜了一眼,竟是有一瞬间的痴愣,忙是退下,可不说是那乡下人吗?这一身气派,当真不像哩!

    沈三常年在外头交际,年轻时受过几次亏,便是琢磨出来,这出来见人做事的,首先那气势便是要足,输人不输气势,他便是淡定自若地站着。

    江老夫人也不得不惊叹的确是个人物,妹夫写回来的书信中也说这沈三是世间少有的聪慧人物,只可惜出身差,施展不开来,如今一见,当真如是,笑着点头道:“无需多礼,当真是好气度,难怪能养出那般好儿郎!好好好,这一家子当真都是男俊女俏。快快坐下吧,别站着。”

    屋里头女眷多,年轻一些的女眷都旁边去了,挪了几个位子,让沈家人坐江老夫人下首。

    江二夫人惯会说巧话,那薄嘴皮子动一动,便是将人捧到天上去:“可不是嘛,这一进来,屋里头都亮堂了呢!哎呦,娘就是爱看长得好看的小辈,难怪啊,不疼我哩!”

    “你个惯会耍泼皮的!”江老夫人笑骂道。

    沈三道:“老夫人过奖了,我们头一回来这皇城脚下,多有不周,未能及时来拜见,还让老夫人特地来请,惭愧惭愧。”

    江氏有些拘谨,不敢多言。

    “哎,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你们刚来京城,定是忙着收拾家里头,我瞧着阿垣今日刚好沐修,便是也想见见你们。”江老夫人和气地说。

    江氏点头:“本就应先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来之前范先生便嘱托我们过来探望您。”

    “他如今身子如何?”江老夫人感怀道,面色多有关心。

    沈三说了一些范先生的情况,江老夫人便是放下了心,过得好便好,他这前半辈子为家国所困,后半辈子能过的这么安定亦是好。

    江老夫人瞧见沈兴淮和蜜娘,年纪大了,眼睛便是不好,沈兴淮和蜜娘又坐的远,她眯起眼睛,朝蜜娘招了招手:“淮哥我前年见过了,那姑娘上前来,让我瞧一瞧。”

    蜜娘站起来福身,朝江老夫人走去,“老夫人。”

    江老夫人且是看清了,果真这闺女像爹,那淮哥面容清俊,没得他阿耶生得好,应是像母亲,那闺女可当真是生的好哩。

    江老夫人盯着那双剪水眸,那眼珠晶莹剔透,干净得如同那宝石,伸手拉着她往身边一带,笑着说:“这闺女像爹,当真是没说错的,好相貌!”

    江大夫人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可不是嘛,这江南水土养人,姑娘都这般水灵。”

    江大夫人内心亦是感慨沈家这好运道,竟是碰上了小姑父,还让他愿意在那边养老,若不然终其一生也摸不着这门口,如今,只消他们家争气些,想必日后定是不会差的。

    蜜娘羞涩地坐到江老夫人的身旁,浅浅地笑。

    她这一笑,便是露出了两个小梨涡,江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这姑娘生的福气相,且是问她今年多大,叫什么,学些什么。

    她一一答道,听得她学读书习字画画,江大夫人多看了几眼,这沈家却是不似那乡野出身的人,没那股子泥腥味,穿着打扮得体,不过分又不显局促,姑娘亦是不显拘谨,端起茶盏,珉了一口茶,问道:“沈夫人,令郎明年可是要春闱了?”

    江氏应道:“是,便是不忍明年赶得匆忙,提早到京中来安顿一下。”

    江大夫人又询问了一番住处,引得江二夫人也连连侧目。

    这沈家并非穷亲戚!屋中女眷下了这般定论。

    沈三和沈兴淮是男客,不好多呆,江垣引他们到别处去。蜜娘被小姑娘带到旁边的花厅里去了。

    这怀远侯府的姑娘七七八八也不少,她看着有些晕,便只记住了几位,这大房有两个庶出的姑娘,二房有一位嫡出的,两位庶出的,三房有三位庶出的。

    蜜娘暗想这嫡出庶出这般多,这大户人家难怪人多,却是有些恭而远之,亦觉这小门小户便是有小门小户的好处。

    这姑娘家便是以大房两位姑娘和二房的嫡出姑娘为首,她们对她多有好奇,不至于轻视,也不至于有多重视,总是礼仪上未出半点错。

    “你们江南是不是很暖和?”“蘇州府的苏绣不是很有名吗?你会吗?”

    蜜娘言谈举止间无那小家子气,亦是不谄媚,有话便说,她笑时那两个梨涡让人见之亲近,江家几个小姐渐渐收了小心思,多是以平等的口吻待之。

    世人本就如此,真正轻贱你的永远是你自己,你若以低下的姿态同人相处,人家便也觉你低下。

    待到傍晚之时,怀远侯以及江垣的兄长江圭回来了,沈家人在江家留了晚饭方回了家。

    严肃如怀远侯,亦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这沈家,可交往!沈三,当真是个能耐人!”

    且不过一顿饭的时辰,怀远侯便是同沈三结下了几分交情。

    热闹散尽,只剩那残羹寂寥,这有多热闹,过后便有多寂寥。

    “年纪大了,见个客都累得慌。”江老夫人躺在塌上,丫鬟替她按摩腿。

    江垣坐直下手,拉着她的手道:“老祖宗出来半日便可,何必强撑着。”

    江老夫人握了握他的手:“这沈家,于你姑爷爷有恩,便是于我们怀远侯府有恩。阿垣,你且记住了,若是没有你姑爷爷,便是没得如今的怀远侯府。”

    江垣点点头。

    江老夫人缓了口气,朝丫鬟挥了挥手,自己坐起来,灯光下,瞧着高大的孙儿,坐在她下边,也比她高了,“阿垣,你啊,也别同你娘斗气了,你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

    江垣一脸平静,“没有斗气。”

    “那为何一直不肯成亲?”

    江垣默,“娶谁呢?”

    “你娘也不知给你看了多少家的姑娘了。”江老夫人叹息一声,爱怜地摸了摸小孙儿的头。

    “像赵四那样的,是绝对不可以的。”江垣摇了摇头,“还有我不想日后,同他们一样。”

    赵四是固亲王的孙女,江大夫人一直瞧中了她。

    江老夫人便知这孩子心中通透着呢,皇帝,是不会允许的,不会允许江家再同一个亲王联姻的,大孙媳是淮安侯家的嫡女,大儿媳亦是想给小孙儿找个得力的妻家,阿垣,注定不能依靠家中,便想从妻族中补回来,又谈何容易。

    “这世上的夫妻,也并非全像你爹娘那般的……”

    “我知,那年,我到了沈家,我方知,”江垣笑容中带着一些暖融融,“原来也有像沈叔江姨那般的夫妻,有沈家那般和乐美满的人家。”

    江老夫人心里头酸楚,阿垣在他母亲肚中时便是他爹娘闹得最凶时,生下他后没多久,他娘便是将他交给了他们,带着阿圭跑去云州了。

    江垣蹭了蹭她的手:“您别多想,若是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成亲的。我不需要强大的妻族,只要个合心意的,日后分家出去,一家人和乐美满便可。”

    江老夫人且是喃喃:“……老祖宗就等着你这喜酒。”

    待是江垣走后,江老夫人躺在床上瞪着床顶,如今怀远侯府,便是如烈火烹油,盛极必衰。作为皇帝的外家,有太后在的一日,怀远侯府必定是荣光的,但若是太后走后又将如何。老头子在临死前说:“盛极必衰,是到咱们家收敛的时候了,万万要小心,我不在了,皇上,头顶便少了一块石头,江家,必定要挪一挪……”

    皇帝是个好皇帝,做个好皇帝的首要便是够无情。

    她将阿垣送到范妹夫那边,且是期望不让那个孩子毁掉,如今看来,是对的。

    沈家在京中无多少亲族,且也只有陈家和江家有许些走动,日子过得也颇为平静,沈兴淮为了春闱,亦是没得多少空闲。

    周围的邻里交往逐渐地多了,周围人家也多知晓了这沈家的状况,竟不是京官,为了儿子春闱而举家上京的,买下这么大一栋宅子,周围人家砸吧砸吧嘴巴,“那江南地区多富饶,还真的是,四进的宅子就住四个人!”

    蜜娘亦是被邀请邻里家的姑娘过去参加一些诗社或是女儿家的小宴会,这初来乍到的,也不敢多得罪,便去了几回,待总是被探听那家中之事,她便有了不大乐意。

    旁人真当她家金山成堆哩,见着她的头面都问东问西,便是不大乐意参加这些事儿,天气也越来越冷,有了好打发的理由,畏寒,南方人畏寒亦是正常的事。

    十月中旬,这京城下了第一场雪,蘇州府仅有一年下过大雪,之后再也未见过,蜜娘便是欣喜地也不顾外头的寒风,跑到雪地里头踩雪,这一夜过后,雪已是积得老厚,才上去咯吱咯吱响。

    正是下了职到沈家来的江垣漾开的笑容,这丫头,瞧着大了,这性子,还是这般,蹲下来,悄悄地揉了一个雪团,朝她那脚边上砸了过去!

    蜜娘踩得正欢,被这啪的一团雪吓了一跳,那雪球砸落脚边,散开来溅到鞋上,回首便是瞧见他笑得灿烂,抓起一把雪往他那儿扔。

    蜜娘这小力气又如何扔的过去,扔了好几回,他笑得越是高兴,冷不丁被她用力一记砸身。

    蜜娘笑得乐不可支,江垣追着她,捏住她的脸,沾了雪的手冷冰冰的,“高兴了不,狭促鬼~”

    几年前,江垣便是会这般捏她的脸,可是几年后,蜜娘是大姑娘了,她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两人且都愣住了。

    江垣似是有所知,赶紧放了手。

    且当那无事的模样,“快进去吧,外头冷着呢!”手放下后,那摸了她脸,冰冷的手竟是热了起来。

    蜜娘“嗯”了一声,跟随他回了屋,那被捏过的脸沾了雪水,凉凉的,却有些烧得慌。

    第72章 072

    屋子里热气腾腾,两个人玩了一阵雪,进了屋子雪便是化了水,站在大氅上,丫鬟忙让他们脱下大氅到炉子边去烤一烤。

    江垣十天里头八天都会来沈家,沈三江氏也不同他客套,他们吃啥他就吃啥,不多加菜也不刻意准备,就像把他当做家人一般,亦如当初在蘇州府的那一年,江垣心里头很安定。

    今日家里头包馄饨吃,北方人多吃面食或是饼子一类,馄饨和饺子也多是吃饺子的,但苏州人偏爱馄饨,分大馄饨小馄饨,爱吃肉吃大馄饨,爱吃皮就吃小馄饨。

    男人们都爱吃大馄饨,京城里头到了冬日里,蔬菜也没啥的,多是一些大白菜,便是白菜猪肉馅。

    江垣今日下职早,婆子刚准备好馅料,这京城里的烧饭婆子不会包馄饨,便是交给两个丫鬟,京城实在太冷,江氏也不舍这几个丫鬟冻坏了,让她们到这屋子里头包。

    主子虽然少,加上下人就不少了,江氏也搭了把手,她虽不大会做饭,包馄饨却是会的。

    沈三和沈兴淮也到前头来,屋子里人多,也暖和一些。

    蜜娘也过去凑热闹,她包了几个,被江氏嫌弃丑,包了几个便不让她包了,将她赶到一边去。

    “瞧你过得这成什么模样,给谁吃。”江氏嫌弃地指了指蜜娘裹得那几个不成样的馄饨。

    吉祥和如意抿着嘴笑,手指头随意几下,一个元宝状的馄饨就出来了,当真是对比鲜明。

    蜜娘哂笑,鼻子有些痒痒,还特意用手背擦了两下,嘟囔:“您也就会包包馄饨,淘汰谁呢……”

    蜜娘心里头,江氏可不是心灵手巧的代表,她做出来的东西大多都不能下咽,还不如与她阿耶做的。

    江氏瞪着她,蜜娘吐了吐舌,转身逃了。

    沈三随口道:“不包了?”

    蜜娘倒些茶水在帕子上,擦拭手,“姆妈嫌弃我包得难看,姆妈这淘汰我呢,她也就会包包馄饨。”

    沈三笑着道:“我们家女人啊,这手都是不沾阳春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