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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林盏唇角下压,挂了电话,跟他们抱怨道。

    “谁跟沈熄结婚真的倒了大霉了,十七.八岁的,活得像个四十岁的人。”

    孙宏和齐力杰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林盏顿了一顿,在跑偏之前顺利地找回了自己的轨道,及时转了回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吧?”

    齐力杰嘴角一抽:“咱们盏,真是大爱无疆哈。”

    林盏笑着喝了口咖啡:“好说好说。”

    孙宏看她画速写,问道:“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画色彩?你上次那幅我觉得就很好看啊。”

    林盏:“最近比较惨,没灵感。一般我很长一段时间没画,会忽然来一个灵感,等着吧,也许明天我就把遇到沈熄画的那幅画完了。”

    ///

    想到沈熄要来,孙宏和齐力杰主动换了个位置,去到一边了。

    林盏正在暗暗打算怎么样才能不喝药。

    沈熄点了杯咖啡,和咖啡一起端来的,还有林盏的药。

    那味道只是在她面前飘了一下,便阴魂不散地冲进她鼻腔里,直达神经。

    林盏下意识就想跑。

    咖啡厅的老板人很好,连感冒药都是特意拿玻璃冲好的。

    林盏恨恨地想,否则她也不会看到这独属于中药的褐色液体了。

    杯子搁下来,沈熄把药往她这里推了推。

    林盏下意识皱眉:“闻味道就知道很难喝了……”

    沈熄看她五官皱在一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笑了。

    “治病的,当然不能用好喝来形容。”

    林盏跟他打商量:“我昨天有吃胶囊……”

    沈熄:“可是不管用。”

    林盏:“……”

    好吧,确实不管用。

    沈熄催她:“快喝吧,再不喝就凉了。”

    林盏心一横,做死前无谓的挣扎:“我手受伤了,你看见没,我现在右手不能动,一动就好痛。”

    幸好郑意眠非要给她贴一个正方形的大创可贴。

    看起来,这话还蛮有说服力的。

    沈熄装作理解万岁般地点头:“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喝。”

    林盏继续晓之以情:“除、除非有人喂我,不然我怎么喝,我是个残疾人了现在。”

    虽然知道最后还是得喝掉,但是能拖一秒是一秒,她现在还没做好心里建设。

    这辈子没闻过这么苦的药。

    万一沈熄看她负隅顽抗,愿意在里面加点糖了呢?万一喝完给颗糖呢?

    这就是俗称的,要把条件提到最苛刻之处,中国人贯爱折中,对方看你这样极端,也会做出让步。

    林盏发现自己真是深谙鲁迅老先生的教化。

    果然,沈熄站起身了。

    沈熄消失了。

    林盏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靠着三分功力,就逼退了沈熄。

    不知道他去拿什么,不一会,又回来。

    沈熄:“你刚刚说什么?”

    大概是贼心不死,还想再确认一次。

    林盏当然要守住底线,以免轻易被收买:“除非有人喂我,不然我不……”

    “好。”沈熄端起杯子,把刚刚拿来的勺子放在里头搅了搅。

    盛了一勺出来,他抬起眼睑,把勺子送到林盏嘴边。

    “张嘴。”

    ……

    …………

    ………………

    林盏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她还没做好准备。

    沈熄难道不会折中说个“喝完给你吃颗糖”什么的吗??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内心演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

    沈熄见她没动,勺子贴上她唇瓣,在她唇线处滑了一下,是要她赶快喝的意思。

    流动液体碰到林盏的嘴唇。

    很痒。

    没有办法,防线已经被人给撬开,她只能张嘴。

    温热的液体滑进林盏口中,什么味道她全尝不到,只是感觉勺子似乎跟自己牙齿轻轻触碰了几下,打出颤巍巍的响声。

    她视线忍不住流转了一下,去瞟沈熄的神色。

    他的表情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耳朵尖,爬上一层隐约的绯色。

    眼睫下掩盖的,是深浓的,涌动的情愫。

    林盏被他不自然的神情撩得别开眼,齿关却一闭。

    “林盏,”沈熄低声说,“……别咬。”

    卡了一下,他这才把话说完:“勺子。”

    林盏:“……”

    她松开。

    ……

    爆炸之后,林盏很快恢复了理智。

    她飞快伸出手,从沈熄手中夺过杯子:“我自己喝吧。”

    沈熄手一空,握到一团空气。

    这样暧昧又不点明的氛围中,仿佛连空气都不再流通,闷到让人呼吸都困难。

    时间流速变慢,咖啡厅的背景乐隐于虚无,那些断断续续的人声被隔绝在外。

    就像这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盏喝药时的吞咽声,并不明显的颈间起伏,以及四下游离的眼神。

    沈熄尽收眼底。

    最后一流药水被饮尽,林盏停了一下,微微扬起的头恢复正常的角度。

    她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还没来得及喘息,没来得及完全吞下苦味,嘴巴里头又被塞进一颗圆形的东西。

    林盏睁大眼“唔唔”了两声,像在表达她的不满,控诉他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沈熄转过眼,说:“是糖。”

    林盏一下就乖了。

    她这才敢拿舌尖舔舐了一下。

    甜的,但不腻。

    抹茶的香甜和药材泛出的苦楚中和,方才所有的味觉都被压了下去。

    这是悠哈的抹茶硬糖。

    她以为他会折中,可是他没有。

    他满足了她折中的小心愿,也满足了她最大的贪念和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熄哥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鲁迅

    又见鲁迅大大名言,想起了被鲁迅大大支配的恐惧:)

    ☆、第30章 信物

    和高二上学期来比, 下学期的生活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一方面是因为活动和假日没有上学期多, 另一方面则是即将步入高三, 学校都全副武装起来,把大多数副课撤掉, 换上主课填补。

    太过繁忙冗杂的生活,自然翻不出多少趣味来。

    对于林盏他们来说, 比高考更迫在眉睫的, 是十二月的美术联考。

    现在已经四月,不剩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