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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他呸的一声,朝高家人吐了口水。

    谢家村的村民们也应和着他的话,纷纷朝高家人吐了口水,直把素来在淮南府受老百姓们称赞的高家人气得不行,高夫人更是连连扶着胸口:“没教养,真是一群没教养的刁民。”

    看她模样似要晕倒一般,身边两个婆子一把扶着人,一人在她后背拍了拍,一人连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奴都说了这乡下地方,就是这样,你瞧……”

    二管事还要再说,被大管事给一把拉住了,他态度有礼的说了来意:“实是抱歉,冒昧来村,也未曾说一声,我高家来此,只为了带走一逃媳。”

    谢村长斜斜的看过去,虽然换了个人,态度变了变,但谢村长的态度一如既往,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走,咱们村没有一个嫁给高家的闺女。”

    堵在郁家门口找高家的媳妇,脑子被门夹了吧?

    “走什么走,”突然,高夫人一把挥开身侧两婆子,大步走了出来,多年当家夫人的气势展露无意,一时还真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村民。高夫人见此,眼底闪过不屑,指着背后的郁家:“这户姓郁的人家带着我那逃走的儿媳一走就是一载有余,就是告上了衙门也是要吃板着的,你们这些人同流合污,我告诉你们,小心我连你们一起告……”

    话未完,突然一盆子腥臭从天而降,正正经经的浇在了高夫人头上。

    还从她头上一路掉在了脸上,衣裳里,啪嗒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得不错,是二姐的事

    第113章 夫子(十四)

    高夫人愣住了, 在她身旁的人在看清高夫人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后, 纷纷后退几步,连着远远看着的谢家村的村民们, 也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稍远了几分。

    高夫人还有些愣住,她侧了侧头,抬着手里的东西一看,一下瞪圆了眼,身子抖个不停,扑在一旁呕个不停,但没用, 她全身上下都是扑鼻而来的臭味儿。

    站在墙头内侧的始作俑者嫌弃的撇过脸, 还说了一句:“真是恶心。”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墙头上那中年大汉还提着桶,还朝高家人的方向扬了扬手里的家伙, 咧嘴笑了:“怎么, 你们也想来点?”

    高家人登时又退后了两步。

    但也有高家人认出了他, 指着他叫出了声:“他就是那逃媳的爹。”

    墙内的郁当家一下冷了脸,怼了回去:“什么逃媳不逃媳, 我看你是想跟那恶毒的妇人一个下场吧,来我郁家闹事,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人五人六的了。”

    气不过的郁当家见桶内还有半桶子屎尿,又撇了撇躲在远处的高家人,手一抖, 直接淋在了檐下呕吐个不停的高夫人头上。

    等淋完,郁当家自觉一口恶气出了不少。

    果然跟老大说的一样,憋着不是办法,憋出了毛病还要算在自己头上不划算,就算是恶心也要把人给恶心到。

    这不,他成功把人给恶心到了。

    而又一次被击中的高夫人,这一下在双重攻击下,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极度恐惧之下,直接晕了过去,估计从今日过后,恐怕就要不好了。

    “娘,”高家人群里,一同前来的高四公子一下冲了过来,正要扶起她,但在见到高夫人满身的脏污后,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只得把头一瞥,正要喊随同的下人过来,却见高家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高四公子一顿,心里一惊,正微微抬了抬头,只见那墙头上方才分明把木桶倒完了的郁当家不知何时又举着一桶。

    且朝他倾桶而下。

    高四公子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仅仅护着自己的头部,等身上沾满了臭味后,他也只来得及学着高夫人的样子,扑在一边猛然的呕吐起来。

    一桶倾下的郁当家搁了桶,拍了拍手,冷冷的看着底下的这对母子:“这就是报应。”

    报应高家当年妄想偷龙转凤,还施虐于郁绣,生生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摧毁了,如今只是一桶粪,真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正要下去,却见一旁不知何时爬上来的郁桂舟脸上捂着巾帕,手持笔墨,一手压着纸张,正一边不停的朝下撇,一边不停的在纸上动笔。

    郁当家有些好奇,倾了倾身,细细打量了会,才见他画的是底下这母子的惨状。

    在郁桂舟的勾勒下,一副母子醉卧粪沟的图活灵活现的描绘了出来,连他们脸上那难受的表情都没放过,郁当家回想方才老大说的,既然高家和郁家如今地位都差不多,那就别玩什么光明正大了,既然他们虐待了郁绣那么几年,如今也要好生回报回报才是。

    他一品味儿,不由得承认儿子说得在理。

    高家虽出了几个秀才举人,但郁家如今也不差,三房有举人有名声,他们二房还有一个在渝州境内声明斐然的秀才,真要拼,郁家也不怕。

    既然不怕何必平平稳稳的你好我好呢,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做一个大魏好子民的同时,对付仇人也毫不手下留情,怼死他们。

    “刁民,刁民,你们这些刁民快住手,”二管事急得团团转,但丝毫没有办法,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而且,他也不敢过去,谁知道等他走到那底下,上头的会不会又是一桶粪给倒下来,这些村子里,别的没有,这些脏污的玩意多得是。

    大管事在一边沉吟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看着高家人群里唯一一位还没倒下的主子,请示道:“十小姐,夫人和四公子如今都出了事儿,咱们是继续在村里待着还是先回客栈再行商议。”

    许是他们大意了,在打听到郁绣是被郁家人给带走的后,便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在这周围探听探听郁家的事儿便找上了门,一下就处于了被动的地位。

    若是当初他极力拦着夫人,先去打听打听,许这回就不会这样狼狈了。

    那高家十小姐捂着嘴,神情在四周看过,当看到高夫人和高四公子时,脸上闪过嫌恶,不耐烦的道:“自然是先回去再说,这些刁民这般没教养,本小姐早待不住了。”

    没有香粉和花就算了,尽是些凶神恶煞的人,还吐苦水,尤其那还泼……

    十小姐只要一想,心里头就恶心得想吐,她随手指了两个人去搀扶高夫人和高四公子,自己带着丫头便要走,却在被围着的村民处碰到了跟头。

    “让开。”

    她喝道。

    挡在她前头的正是与谢娟拜过堂的二狗子,他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二流子,什么光棍,瘸子,堵着高十小姐不让,脸上尽是调笑:“小妞,生得这么美,何必动怒呢?”

    “就是就是,不如陪哥哥们笑一笑。”

    “都让开,这样的美人应该配我才对。”

    “死瘸子,有你什么事啊?”

    高十小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跟着她的两个小丫头也害怕得瑟瑟发抖,这些人,方才已经自报了家门,但这些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她们不由得看着四周想求救,却见谢家村的村民们都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们,有人脸上更是幸灾乐祸。

    落后几步过来的大管事见到这一幕,一把挡在了十小姐前头,转头对着谢村长:“阁下是村长吧,这纵容村民调笑良家女子可是要挨板子的。”

    他可不信这些村民敢如此嚣张,连挨板子都不怕了。是,诚然他们不是渝州府人士又如何,可他们高家有钱啊,往那县衙一走,莫非还治不了几个村民不成?

    谁知谢村长理都不理会他。

    倒是先头调笑的几个二流子讥讽的看了他一眼。

    大管事想着种种,如一桶冷水淋上了头,他心中,估摸着是碰到硬茬了。只得按下心中所想,拱手道歉:“今儿是我高家莽撞了,改日定然送上一份大礼过来赔罪,这就不叨扰了,村长意下如何?”

    谢村长视线看着郁家大门的方向,在大管事不明所以的时候,一直紧闭的郁家大门开了,先前倒桶倒的舒服的郁当家一手提着水桶,一手端着一盆灰,胳膊肘下还夹着扫帚,麻利的把外头的脏污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这才朝着里头喊了声:“行了,可以出来了。”

    过了一会,郁老祖、庞氏、郁桂舟依次出来了。

    郁当家把东西朝一边一放,几人走了过去,就像是把高家人给围在了中间一般。大管事见先前一直爱理不理他们一行的村长笑嘻嘻的跟郁家人打着招呼:“哟,郁老爷,郁老夫人,你们瞧,如今这些狂徒也真是大胆,什么脏的臭的也敢上门闹,还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

    高家人:“……”

    说他们是脏的臭的?

    还没等他们发怒,郁当家一改莽夫形象,高声阔论起来:“村长,还是你行,这不,就是几只活蹦乱跳的耗子,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也只是能瓮中捉鳖的。”

    高家人:“……”

    又骂他们是耗子?

    一旁的村民们已经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瞧瞧他们先前那副神气的样子,还不是满身的臭味,还看不起咱,也不瞅瞅自个儿。”

    “可不,耀武扬威的,你瞅我这词用得如何?”

    “我也来说一个,我也来说一个,叫,叫……”

    “自以为是。”

    “你抢我的词干啥?”

    “秀才公教的,人人都能学,你自己半天说不出来……”

    被羞辱,被无视的高家人终于怒了,连自认能忍的大管事都沉了脸,高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有人桀桀怪笑两声:“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啊?”

    大管事当然看出来了,这谢家村的村长对他们爱理不理的,对这郁家人却不做痕迹的讨好着,他虽是大管事,但也是个下人,这些东西,同出一门。

    最终,他只得面对起了郁家人,眼里还带着深深的忌惮,但他熟悉所谓见人三分笑,哪怕是对着敌人也是如此,他拱手笑了起来:“郁老爷,郁老妇人,还有郁大爷,多日不见,诸位可好?”

    “没了你们这群恶心人的,自然好,”郁当家抢先说了出来。

    大管事毫不介意他的态度,笑着说道:“咱们两家都是姻亲,何必闹得如此,不如找个地方好生说道说道,诸位看如何?”

    郁老祖也笑着回他:“没什么可说的,”他看着一旁的郁桂舟,问道:“大孙子,怎么样了?”

    大管事一惊,朝郁桂舟看去。

    郁桂舟手中托着一块板子,一手拿着笔在那板子上不知写着什么,听到郁老祖的话,不过几笔便顿住了,他点头:“好了。”

    也是在他抬着头的这一眼,一旁观察的大管事心里一个咯噔,也不由得在心里叹道,这位郁家的男子当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清隽舒朗,眉目淡然,浑身气度儒雅,便是抬头挺胸的站着,也是一副好风景。

    “拿着,让你家夫人签了它。”

    迷迷糊糊的,大管事手里不知被谁给塞了一张纸。

    他低头一看,霎时理智回了神,顿时连手心都觉得滚烫了起来,整个人结结巴巴的:“不,这,奴做不了主。”

    这一纸,不是别的,正是一封和离文书。

    这是郁桂舟想出来的折中办法,也是他询问过郁绣不愿与高家人对薄公庭后想到的。

    凭着他们手中的那份婚书,在渝州境内沾上官司,要把这桩婚事断个明白不难,但郁绣已经不小了,又是个妇人,哪怕她无辜,是个受害者,但人言可畏,又回惹上许多非议,说她从前那些年是无媒苟合云云难听的话,还不如退一步,大大方方的写了和离书,从此两不相干,旁人也没得碎嘴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二更,今天出门了,晚上还有事儿,来不及二更了。

    看此章,别此东西啊,哈哈哈

    谁吃了不要怪宝宝啊!

    第114章 夫子(十五)

    郁桂舟的想法, 对郁绣来说, 已经把伤害给降到了最低,但对于高家人来说,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只要签下了和离书, 那这两家之间的事儿,就是高家输了一筹。

    尤其是传回了淮南,近两年已有不少人知道了高家里头的是非,都被高家人给一口否决了,如今只差把郁绣带回去,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给人一种, 这就是我高家的媳妇, 只是回了趟娘家罢了,这不,人回来了, 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的姿态。

    且还能用“造谣生事”这个名头来反击那些跟高家不对付的商户, 是以, 大管事看着这样一张和离文书心里也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