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啊！！我听得非常清楚啊！！”

    “那、那个……”

    狭小的驾驶室里，梨衣尴尬得慌不择路，找着说辞的嗫嚅声清晰的扩散开来。我把手臂横搁在方向盘上，伏下了身，埋首质问着她。

    “为什么……梨，你遇见喜欢的年轻男孩子了？”

    明明说喜欢我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只是参加了一场聚会就变心么？

    “不是……那个……”

    “啊啊啊啊……是厌倦了我这样恶心的大叔了么？”

    “不是的！”

    梨衣否认的很快，多少让我有些安下心来。如果，只是我做了什么让梨衣有所不满的话，一定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吧。

    “那是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让你难过了么……对不起，梨。”

    “那个，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我。一开始就借用樱庭姐的善意，居心叵测地接近石平先生，让石平先生造成困扰了我很抱歉。

    其实，其实……我，我是……我是石平先生的……私生饭。啊，那个……抱歉，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很、很恶心吧……

    不对……也不是的，那个……我、我没有偷拍石平先生……也没、没有去跟踪您，只是，那个。事务所的对面，那家 anime coffee，我、我经常坐在那里二楼靠窗的位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请您原谅我吧。”

    “没关系的，梨。”

    要说私生饭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像梨衣这样只是单纯地坐在事务所对面的咖啡馆二楼看一眼声优，根本只能算作是一件无可厚非的小事罢了。

    “本来事务所的地址就是公开的啊。在门口蹲守要签名的声优饭每天都有很多呢。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很开心你这么喜欢我，谢谢你，梨。”

    “大家都说，揭示板上花栗短尾猫的专栏……很恶心呢，就是因为，因为有我这样不堪的饭存在，整天臆想着石平先生和搭档们不存在的事，所以……所以才会让石平先生遭人非议的，我真的很抱歉……以后、以后绝对不会再写了。”

    “梨！？没事么，被他们攻击了么？被孤立了么？你在哪里，我就在animate cafe的附近。”

    “抱歉。明明说着要保护石平先生，还总是做出这样的事伤害您……”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说到底也是我年轻时太计较，太敏感了而已。放到现在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石平先生。稍微、稍微减轻了一点负罪感呢。

    没有被大家排挤啦，大家都是善良友好的人呢……石平先生能被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着，真好啊。

    又率直又会照顾别人，还很温柔体贴呢……料理呀、手工呀也都做得很好。如果……如果不是我使了手段，借着樱庭姐还有翔糖的善意接近石平先生的话……石平先生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吧。”

    “梨，为什么要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

    “石平先生……又是这么温柔的声音啊。如果让我一个人独占的话，实在是太贪心了，有点不知廉耻了呢。石平先生说过……最低落的时候被我拯救了，所以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大家一直都在努力地守护着石平先生、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石平先生。石平先生重新振作起来，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所以、所以，这样不可以的。借着他们的功劳，自私地和石平先生交往，这样是不对的。

    再说，如果别人也有机会靠近石平先生的话，一定能够做得更加滴水不漏的吧。不会像我一样这么低劣……让您失声休养什么的……对不起……”

    “那你要把我分成几千份？还是几万份？分给几个人！？分给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总是让温柔的石平先生变得这样歇斯底里……我才没有能够独占石平先生的资格吧……石平先生，我很抱歉……唔……抱歉……”

    梨衣不经意之间溢出一声哭号，又马上捂着嘴和我含糊不清地道着歉。

    “梨，抱歉……你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昨天、我昨天只是有点累，没有能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够了！石平先生，请您不要再说话了！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啊！”梨衣尖叫着打断了我，沉默着听她抽泣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让我感到一阵颓然无力。

    大约过了10分钟，梨衣似乎慢慢平复了一些，哑着嗓子逞强地笑着：“抱歉……哭出声让石平先生担心我这样的人。声优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光是说说话，就能让人哭个不停，真是太差劲了。

    啊啦……要说差劲的话……石平先生也很会吊人胃口呢。嘛……毕竟石平先生也是身心健全的男人嘛……有那方面的需求也是很正常的吧……是我太小心眼了……抱歉，但是……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对石平先生也不好吧？”

    “梨，你在说什么？你在哪里？”

    梨衣那边传来玻璃窗滑轨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梨！”

    “我？我现在在目黑区的公寓里呢。啊，是油漆啊。刚重新粉刷完，房间里的甲醛还没有散完吧……所以才会一直流眼泪的吧……不是因为石平先生声音呢……真是太好了，不然、不然以后可能会讨厌您，不对，是害怕听到您的声音了……”

    “味道还没散就进去了么？梨，去公寓的公共休息室等我，好么？我开车很快就到。”

    梨衣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嘱咐，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格局很合理，朝向也很好，从阳台看出去的视野也很赞。真是很棒的公寓呢。卫生间今天上午才刚贴完壁纸，超级超级可爱啊……石平先生讨厌的话，更换了也没有关系……

    钥匙，我放在玄关的壁橱里了。”

    我听见梨衣打开房门的声音，说着像是做客拜访别人家，在临别时才会涌上的敬语——“这些日子，多有打扰，石平先生我告辞了。”

    公寓门框顶部还没来得及更换的旧闭合器，运转时发出刺耳的长鸣——

    “梨，等等！别关门！！”

    “有一句话，还一直想听石平先生亲口和我说呢……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不要！

    求你了，梨，不要关门，求你了……

    “咔嚓。”

    门锁轻轻合上的声音，空旷地回荡起来，犹如盖棺一般可怖，将所有残存的希望都长封地底。电话那头的忙音逐渐将一切光芒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