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石平先生!!你和梨酱究竟是怎么了!!”
啊……水岛的声音,平时觉得听清脆悦耳的……一大早听见还真有些刺耳呢……
“你怎么……还………@#$##@”
水岛是在外太空打的电话么,怎么信号差成这样……
“《情绪认知障碍的现行犯》你好好读一遍啊!”水岛当时的语气和面前的樱庭姐简直秋毫不差。
第二次听见,是前几天,我从业以来第一次……忘记带下午需要录制的台本,中途折返回公寓的时候,三田夫人正好带着几位清洁人员在公寓里收拾房间。
“石平少爷,这个时间回家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您已经用过午餐了么。”
“啊,回来拿落下的东西。我还没吃饭。”
“立刻就帮您准备。”
“不麻烦你们了,我一会就要出门工作。”
“司机应该还在附近,这就通知齐藤准备用车。”不等我拒绝,三田夫人已经这样吩咐给两位年纪较轻的女生,“还有你,立刻帮石平少爷准备可以在车上享用的午餐。”
“三田夫人,大小姐的需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齐了。但是放在这边的作品集需要一起带回府邸么?”一位戴着眼镜,穿着商务西服的女性从梨衣的书房走了出来,似乎不知道我已经回家了,手上正挥舞着一本硬皮书,一脸天真地冲着三田夫人说话,而然在看见我的瞬间,立刻换了一副恭顺的表情和我问好,“啊,我失礼了。石平少爷,午安。”
“二阶堂。”三田不满地沉吟了一声,“是哪几本书落在这边的书房了?”
“是修订版的《声虽无形》、《情绪认知障碍的现行犯》和最近刚出的《野空》,别的都是轻小说了。”
“啊,《情绪认知障碍的现行犯》这本的话就不必了,先放在这边吧。”三田夫人当时这样说道。
《情绪认知障碍的现行犯》里究竟写了什么呢……洗完澡后,我来到梨衣的书房,从排列整齐,不染纤尘的书架上找到了这本书。
这本书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描述了一场校园欺凌事件。主角患有情绪认知障碍,在目睹欺凌事件的时候,和众人一同袖手旁观,不经意发出了一声轻笑。被欺负的学生自杀未遂,主角却从此认为自己比欺凌者更为罪孽深重,从此日复一日活在悔恨中,渴望得到救赎。5年后同学会上,被欺凌者亲切地拥抱了主角,然而主角却为此更加绝望,最终选择了轻生。
校园欺凌事件中,除了施加伤害者,袖手旁观、随波逐流默许了这样的行为,甚至认为这种行为是有趣的、从众的师生也应该负起责任,抵制这样的行为。梨衣选的视角很独特,笔力凌厉,又有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的寓意,难怪能夺得绿知社当年的大奖啊。只是这本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那个人也温柔地微笑着,无视了我双手间紧握着的、闪着青芒的锋利小刀,毫无芥蒂地拥抱了笑得置身事外的我。啊啊,我简直要爱上她了。沐浴在潺潺而出的鲜血中的双手,感觉到母亲羊水一般的温暖安适。她的气若游丝的鼻息摩挲着我的耳廓……颅内愉悦地涌动起一阵欲罢不能的酥麻,恍若置身污秽的天国……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脖颈转动出令自己都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警笛由远及近,尖锐得撕碎聚会的惺惺假面,然而、然而最美妙的是谁都无法治罪与我。因为——
我是情感认知障碍的现行犯。
除了自戕我别无他法。」
书的最后写的是这段话。我合上书本,吁了一口长气,揉了揉太阳穴,将书搁在了床头柜上就钻进了被窝。完全无法理出头绪来……已经是将近凌晨3点了,赶紧睡觉吧,明天又有一堆的工作啊……
是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啊,什么嘛,石平晃只是徒有其表吧。」
「石平晃的演技也不过如此了,说起来还是借了作品之光才能得到大赏。」
「呐呐,不知道么,石平晃以前录制过有些糟糕的cd drama(朗读剧)呢。」
「他本人是那种趣味吧,真恶心啊~」
「好像和几位监督……还有同期的声优先生们也关系暧昧呢……」
「啊啊啊……真是恬不知耻啊!他的粉丝都是只喜欢他那些的恶心homo和腐女子吧!」
「名不副实啊,大赏小偷石平晃,快给我电视谢罪吧!」
「对啊对啊,石平晃快点在全国各地低头认错吧!!」
「石平晃、石平晃、石平晃……哈哈哈哈」
「真是个可怜鬼啊,石平晃……哈哈哈」
谁、谁在说话……
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求你们不要笑了……
乱石蹲踞、荆棘可怖的黑暗中,雨痕乱生、斜纵复横,一个人不知道跌跌撞撞跑了多久,直到四肢百骸都无所知觉……终于拨云见日,抬手遮挡着刺眼的光茫,恍惚间我看见梨衣正白衣胜雪,无瑕美玉一般伫立在眼前……
梨衣……梨衣……梨衣……救救我啊,梨衣快救我……
指尖就快能够到了……梨衣笑得好似三月的暖阳,如沐春风……恬淡地低着头,等我将她拥入怀中……这熟悉的奶油甜香味撞了个满怀……
太好了,梨衣……
只是腹部传来隐隐的钝痛……
「石平晃……哈哈哈,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我看向梨衣,她天真烂漫的脸庞,忽如骨女般惊怖骇人,从我身体里流出的潺潺鲜血,顺着尖锐的刀尖,将她染得如同浴血罗刹!!
“梨衣——!!”
我惊呼一声坐起,已然清醒,涔涔的冷汗浸湿了我的睡衣。
“石平少爷,您没事吧?噩梦而已,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放在您的书桌上了。请您换下身上的睡衣不要感冒了。现在还不到5点,请您再休息一会。”这是樱这些天来除了“石平少爷,六点了,请你起床准备上班”之外唯一不同的话,她将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放在了我床头柜上。
我虚弱地应了她一声,她就掩上门出去了。
看来……最近应该是太累了吧……
我端起玻璃杯,搁在旁边的那本书的封面上“木下梨衣”四个字刺得我喉头一哽……最终牛奶一口未动又被我放回了柜子上。我陷进被子里,蒙住头……轻声说了句:
梨衣……我、我有点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