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文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34节

      【东食西宿】这个典故是讲:古时,齐国一户人家有个女儿容貌出众,于是有两家人来求婚。东家的男子貌丑但是家境富裕,西家的男子貌好但是家境贫寒。父母犹豫不决,就问他们的女儿,要她自己决定,说“要是难于启口,你不用指明,就将一只手臂袒出,让我们晓得你的意思。”于是,女儿袒露出两只手臂。父母奇怪,问她原因。女儿答:“欲东家食,而西家宿”

    ☆、史书里的真相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是《史记》所载中唯一有细节的爱情。大概是因为司马相如和太史公生活在同一时代(司马相如比司马迁大约年长二十三四岁),又同朝为官,彼此相识。甚至司马迁很可能是认识卓文君的,所以对当年的事情颇为清楚,因而才能在《史记》中留下如此详尽的记叙。

    我们先来看一看这个故事最初的模样罢。

    据《史记》载:司马相如年少时好读书,才学很高,家里为他捐官,做了孝景帝身边的武骑常侍。但景帝不喜欢文赋,于是相如觉得自己的才华被埋没。后来逢梁孝王进京,结识了邹阳、枚乘几个精擅文赋的同道中人,便辞官随他们来到了梁国,做了梁王府上门客。

    但几年之后,梁王过世,司马相如失了依恃,家境已经不比之前,而他自己也没有谋生的手段,因此落魄。

    临邛县令王吉与司马相如交好,所以就开始替他打算。

    当时,临邛多富人,比如程氏和富甲天下的卓氏。(在《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的富贾排行榜中,卓王孙排行第一,当之无愧的首富)。

    卓王孙有个新寡的女儿,名唤文君,喜好音律。而司马相如仪表不凡,风姿出众,文采冠世,雅擅管弦。

    综上所述:简直不能更适合美人计!

    于是,司马相如和王吉两人合计好之后,就付诸行动了。

    首先,司马相如带着车马随从风光地来到临邛,又“雍容闲雅”,很快便传开了名声。

    其次,王吉时常拜访司马相如,态度谦恭,而后者则一度闭门不见,于是王吉更加谦恭。就这样成功地引起了程家和卓家的兴趣,取得了去卓府赴宴的资格。

    然后,宴会当日,司马相如几番推托,直到王吉亲自登门出去,方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然后他风姿出众,“雍容闲雅”,满座宾客为之倾倒。

    接着,酒宴进行到□□时,王吉请司马相抚琴以助酒兴,仍然是再三推辞方才点头。于是就调弦弹琴“以琴心挑之”--有预谋地投卓文君所好。

    之后,酒宴结束之后,司马相如派人用重金买通卓文君的侍女,通信殷勤,既而成功引得文君与他私奔,当夜带她离开临邛,回到成都家中。

    到了成都,卓文君才发现,司马相如家中一贫如洗,只有四面墙壁(“家徒四壁”这个成语的原始出处)——所以,他之前进临邛时所乘的车马,应该就是所有的家当了,就这个还是演戏的必备道具。

    一步步细细推敲下来--这原本就是一出精心设计的骗局,意图骗到卓文君,进而谋取卓氏钱财。

    但问题是--作为富甲天下的商人,卓王孙可不傻。

    卓王孙听说自己的女儿私奔司马相如,而且,两个人已经离开临邛回了成都,气急败坏。不过,他是十分冷静的--或许早就看出了司马相如的算计,于是,态度强硬地--虽然女儿这么不争气,我不忍心杀她,但妄想从我这儿分到一个子儿!

    司马相如大约也没想到卓王孙这么决绝,真忍心娇生惯养的女儿跟着他受穷--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也足够厚颜。

    文君自幼长于豪门,日子一久,终于,她忍无可忍,对司马相如说:若是我们一块儿回临邛,就是向我的兄弟们借点钱,也足以维持生计,何苦在这儿受穷呢?

    司马相如等这一天估计已经等了太久,自然顺水推舟地点头,然后变卖了车马,在临邛买了一处房子,开了个酒舍。他让卓文君亲自站台卖酒(文君当垆),自己系着大围裙,和伙计们一块儿洗碗。

    天下首富的女儿在自家门口当垆卖酒--放到哪个朝代也是了不得的笑料!

    卓王孙深以为耻,却仍旧不愿被人算计,所以干脆杜门不出。

    但文君的兄弟和长辈却纷纷从中斡旋:你膝下只有这一子二女,家中又不缺钱。文君已经失身于司马相如,还能怎么样?而且这司马相如也算个人才,并非无能之辈,文君完全可以托付终身。再者说,司马相如还是王县令的座上宾,你又何必不依不饶呢?

    卓王孙万般无奈,只好花钱消灾,分给文君一百名僮仆,一百万钱,另有一大笔嫁妆。

    司马相如立即关了酒垆,带着文君回了成都,买田置地,富甲一方。

    从此,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故事,便成为才子佳人间的传奇佳话,并千古流传。

    看完了《司马相如列传》,心中实在感慨不尽……原来,自已从小听到的《凤求凰》《白头吟》都只是出自后人的杜撰。知道了直实的历史,心里反而有些空虚。

    (这里需要澄清一点:纳茂陵女子为妾是晋代《西京杂记》里的杜撰。作为正史的《史记》和《汉书》中都没有过司马相如纳妾的相关记载。)

    关于司马相如此人,读《史记》,我的感觉有三点:

    一、文才盖世,一代之冠

    史记里,对司马相如是单篇传记,可见对他的重视,而《司马相如列传》通篇,引用了他所作的《子虚赋》、《上林赋》、《喻巴蜀檄》、《难蜀父老》、《上书谏猎》、《哀二世赋》、《大人赋》、《封禅文》等八篇,字数甚至比司马迁的正文内容还要多,足见司马迁是十分仰慕其文才的。

    我细读了《子虚赋》《上林赋》《美人赋》,的确词采华茂、字字珠玑,行文畅达,气势浑然。而且字词积储量极大(许多生僻字只能翻《说文解字》来查)。

    但通篇读下来,第一个感觉是作者有“炫巧”之嫌,极尽铺排,字字雕饰,好像迫不及待地用尽所有华词丽藻来堆砌文章,以展示才华。但实际上,真正表达自己思想的部分很少。十分符合《论语》中所说的“文胜质则史”,文饰胜过了本质,就会显得虚浮不实。

    相较而言,我比较欣赏司马迁《史记》的行文风格,在需要的地方,很多也是铺排恣肆,用词雕饰,但从来都“文质彬彬”,绝不会过分文饰而妨碍到叙事。

    当然,单就文采而言,司马相如绝对是冠绝一代的。

    左宗棠曾在卧龙岗诸葛草庐前题诗,首句云:“西汉文章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鲁迅先生在《汉文学史纲要》中也这样写道:“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二、相貌俊美,风姿出众

    据《史记》中相关事迹推算,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时,已经三十五岁左右,这样的年纪还“雍容闲雅”,能令“一坐尽倾”,他的相貌气质之出众是不需赘言的。

    但此外,司马相如有一大缺陷--口吃(扣分!)

    三、私德有亏,窃卓氏财

    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之事,就是在当时看来,也是十分为人所不齿的。太史公因为十分仰慕其文才,所以在史记中并无褒贬之论,但是他如实地记下了其时的情形,是非一目了然。

    而后世的史学家们就没这么客气了,唐人司马贞的《史记索隐》评司马相如时直接写道:相如纵诞,窃赀卓氏。认为司马相如人品不端,窃取了卓家的钱财。

    三、生性风流,为人轻佻

    司马相如有一篇《美人赋》,读完之后觉得从文中此人的品性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篇《美人赋》是讲司马相如风姿出众,又喜欢华服丽裳地打扮,经常出入梁王宫,所以邹阳就向梁王进言--此人与您的后妃瓜田李下,或许有些不清楚。

    梁王也生了疑心,于是召来司马相如问:你贪恋美色么?

    司马相如于是回道;我不贪恋。

    梁王问:何如孔子墨子?

    相如回:圣人们是听闻美色就敬而远之,而我则是身处其中仍不动心。

    然后,就举例了,这一篇《美人赋》其实是仿了宋玉的《好色赋》,逻辑如出一辙。

    都是被人怀疑行为不端,而他们反驳的依据就是--曾经有一个绝世无双的美女倾慕于我,我都没动心(言下之意是,现在这些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眼?)

    其实,我是觉得这个逻辑从根本上就有问题(照这么说,那全天下的美男子都是目下无尘、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成?)

    而且,司马相如的《美人赋》中用词之类,有些部分在当时的简直称得上“艳亵”,此人的风流放涎是无疑了。

    【《凤求凰》】

    《史记》中只载司马相如奏琴两曲,并未写到曲名,现在广传于世的《凤求凰》是出自唐人司马贞的《史记索隐》。

    《史记索隐》载,司马相如所配曲辞曰:“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皇,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又曰:“凤兮凤兮从皇栖,得托子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徒别有谁?”

    【《白头吟》】

    《史记》中并未提到司马相如纳妾,这个故事是出自野史《西京杂记》。

    《西京杂记》卷三:“相如(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

    现今相传的几个《白头吟》版本,应该都不是卓文君所作。

    1、《皑如山上雪》。

    这是出自《玉台新咏》中的古乐府的“相和歌”,并未提到卓文君。

    2、《诀别书》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这是出自《宋书·乐志》,同样未提到卓文君。

    3、《怨郎诗》(一别之后,两地相悬)

    单从体裁上来看,很明显是宋元曲词的风格,所以更不可能出自卓文君之手了。

    ※※※※※※※※※※※※

    ※※※※※※※※※※※※

    附:《司马相如列传》

    司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以赀为郎,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非其好也。会景帝不好辞赋,是时梁孝王来朝,从游说之士齐人邹阳、淮阴枚乘、吴庄忌夫子之徒,相如见而说之,因病免,客游梁。梁孝王令与诸生同舍,相如得与诸生游士居数岁,乃着子虚之赋。

    会梁孝王卒,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素与临邛令王吉相善,吉曰:“长卿久宦游不遂,而来过我。”于是相如往,舍都亭。临邛令缪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初尚见之,后称病,使从者谢吉,吉愈益谨肃。临邛中多富人,而卓王孙家僮八百人,程郑亦数百人,二人乃相谓曰:“令有贵客,为具召之。”并召令。令既至,卓氏客以百数。至日中,谒司马长卿,长卿谢病不能往,临邛令不敢尝食,自往迎相如。相如不得已,强往,一坐尽倾。酒酣,临邛令前奏琴曰:“窃闻长卿好之,愿以自娱。”相如辞谢,为鼓一再行。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临邛,从车骑,雍容闲雅甚都;及饮卓氏,弄琴,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既罢,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家居徒四壁立。卓王孙大怒曰:“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人或谓王孙,王孙终不听。文君久之不乐,曰:“长卿第俱如临邛,从昆弟假贷犹足为生,何至自苦如此!”相如与俱之临邛,尽卖其车骑,买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当垆。相如身自着犊鼻裈,与保庸杂作,涤器于市中。卓王孙闻而耻之,为杜门不出。昆弟诸公更谓王孙曰:“有一男两女,所不足者非财也。今文君已失身于司马长卿,长卿故倦游,虽贫,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独柰何相辱如此!”卓王孙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文君乃与相如归成都,买田宅,为富人。

    (译: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字长卿。他少年时喜欢读书,也学习剑术,所以他父母给他取名犬子。司马相如完成学业后,很仰慕蔺相如的为人,就改名相如。最初,他凭借家中富有的资财而被授予郎官之职,侍卫孝景帝,做了武骑常侍,但这并非他的爱好。正赶上汉景帝不喜欢辞赋,这时粱孝王前来京城朝见景帝,跟他来的善于游说的人,有齐郡人邹阳、淮阴人枚乘、吴县人庄忌先生等。相如见到这些人就喜欢上了,因此就借生病为由辞掉官职,旅居粱国。粱孝王让相如这些读书人一同居住,相如才有机会与读书人和游说之士相处了好几年,于是写了《子虚赋》。

    正赶上粱孝王去世,相如只好返回成都。然而家境贫寒,又没有可以维持自己生活的职业。相如一向同临邛县令王吉相处得很好,王吉说:“长卿,你长期离乡在外,求官任职,不太顺心,可以来我这里看看。”于是,相如前往临邛,暂住在城内的一座小亭中。临邛县令佯装恭敬,天天都来拜访相如。最初,相如还是以礼相见。后来,他就谎称有病,让随从去拒绝王吉的拜访。然而,王吉却更加谨慎恭敬。临邛县里富人多,象卓王孙家就有家奴八百人,程郑家也有数百人。二人相互商量说:“县令有贵客,我们备办酒席,请请他。”一并把县令也请来。当县令到了卓家后,卓家的客人已经上百了。到了中午,去请司马长卿,长卿却推托有病,不肯前来。临邛令见相如没来,不敢进食,还亲自前去迎接相如。相如不得已,勉强来到卓家,满座的客人无不惊羡他的风采。酒兴正浓时,临邛县令走上前去,把琴放到相如面前,说:“我听说长卿特别喜欢弹琴,希望聆听一曲,以助欢乐。”相如辞谢一番,便弹奏了一两支曲子。这时,卓王孙有个女儿叫文君,刚守寡不久,很喜欢音乐,所以相如佯装与县令相互敬重,而用琴声暗自诱发她的爱慕之情。相如来临邛时,车马跟随其后,仪表堂堂,文静典雅,甚为大方。待到卓王孙家喝酒、弹奏琴曲时,卓文君从门缝里偷偷看他,心中高兴,特别喜欢他,又怕他不了解自己的心情。宴会完毕,相如托人以重金赏赐文君的侍者,以此向她转达倾慕之情。于是,卓文君乘夜逃出家门,私奔相如,相如便同文君急忙赶回成都。进家所见,空无一物,只有四面墙壁立在那里。卓王孙得知女儿私奔之事,大怒道:“女儿极不成材,我不忍心伤害她,但也不分给她一个钱。”有的人劝说卓王孙,但他始终不肯听。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文君感到不快乐,说:“长卿,只要你同我一起去临邛,向兄弟们借贷也完全可以维持生活,何至于让自己困苦到这个样子!”相如就同文君来到临邛,把自己的车马全部卖掉,买下一家酒店,做卖酒生意。并且让文君亲自主持垆前的酌酒应对顾客之事,而自己穿起犊鼻裤,与雇工们一起操作忙活,在闹市中洗涤酒器。卓王孙听到这件事后,感到很耻辱,因此闭门不出。有些兄弟和长辈交相劝说卓王孙,说:“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中所缺少的不是钱财。如今,文君已经成了司马长卿的妻子,长卿本来也已厌倦了离家奔波的生涯,虽然贫穷,但他确实是个人才,完全可以依靠。况且他又是县令的贵客,为什么偏偏这样轻视他呢!”卓王孙不得已,只好分给文君家奴一百人,钱一百万,以及她出嫁时的衣服被褥和各种财物。文君就同相如回到成都,买了田地房屋,成为富有的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汉宣帝与霍成君(一)

    本始四年三月,未央宫,披香殿。

    “婕妤,这芙蓉冠如今还摘不得!”一名年约四旬的宫中女官似乎是被眼前的情形微微惊诧到了一般,语声沉定却疾促地出声阻道。

    “为何不能摘?……它重成这样儿!”稚气未褪的小少女闻言虽止了手上的动作,却神色委屈地扁了扁嘴,抿着唇角道。

    她一袭庄重的玄纁二色吉服,神色沮丧地顶着满头珠翠跽坐在那张黑地朱绘的髹漆喜床上。一挽青润乌泽的长发绾作了繁复华丽的望仙九鬟髻,髻间戴着一顶镂黄金作瓣,贯白珠为蕊,光华玓瓅的芙蓉花冠,那发冠高约九寸……足有数斤之重。

    “今日乃是陛下与婕妤的大喜之日,陛下他还在前殿……婕妤不宜先行散发洗妆的。”侍立在榻侧的那名婢女神色温和,语声柔润地解释道。

    她约是十六七岁年纪,身着缃黄色的襦衣,下配月白裙裳,样貌秀婉,周身气度柔和中颇透着几分端然稳敛,仿佛家中长姊一般,令人觉得可信又可亲。

    “莺时,可这个好重……压得我颈子都僵了。”她皱着一张孩童般圆腴稚气的精致小脸儿,对自幼相伴的侍婢抱怨,声音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娇糯。

    “待会儿等陛下回殿,成了礼,这发髻便能散下来了。”名唤莺时的侍婢仿佛是见惯了这般情形,她语声柔和而平静,仿佛抚慰小孩子似的耐心劝解道。

    “可,这都已经都戌时了……”稚气的小少女微微撅了嘴,呵着手打了个小哈欠“在家中的话,我都抱着阿雪上榻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