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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17节

      我盯着手里正过来的书,久久没有挪动目光。

    “顾大人喜欢待在书房?”晏濯香弯腰从地上捡起另一本书,见纸张有褶皱,便要打开去整理。

    我飞速起身,将他手中正打开的书猛地合上,干干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陪晏编修探讨探讨顾氏草书如何?”

    晏濯香嘴角漾开一丝笑,将地上的书都拾起放回壁架上,对我伸手示意,“请!”

    我走到书案前,摊开白纸,晏濯香立在一旁,挽袖研墨。我提笔蘸了墨汁,在纸上依旧写了个“香”字。

    “在学术探讨之前,能否请教一下晏编修,你是如何认得这个字的?”我暗瞟一眼侍墨公子。

    “多看了几日,便看出了个大概。”晏濯香气度从容回道。

    “哦。”我点了点头,再问:“多看几日便能看出,那么,杏园宴会上,探花郎为何当时便能辨识出本官的草书?”

    晏濯香没有回答。我嘴边露出一点笑意,抬头瞧着他,“探花郎小晏公子一身都是谜团,可否替浅墨解答一二?”

    “这个问题,以后我再回答你。”晏濯香依旧牵衣磨墨,依旧的不动声色。

    “这就不够意思了,今日我做你一字之师,你却一个问题不回答我。”我故作怏然,搁下了笔。

    “这个问题除外,别的我都可以回答你。”晏濯香停了手里墨石,望着我。

    退而求其次,也罢。我慢慢道:“小晏之才,曜国少有人能及,你考中的探花,可是实打实?”

    “不是。”答得干脆。

    “哦?”我正在接近真相,却依旧装作淡然模样。

    “殿试之前,我觐见圣上,求他应允不要点我为榜首状元。”

    我扯动嘴角,“小晏公子如此自信……”

    “顾大人觉得,晏濯香做不了头榜状元么?”对面的人看着我,眼底潜藏的灵动慧黠一丝丝流泻,如蛟龙脱离了深渊,恣意九天,云布雨起,天地失色。

    “为什么宁要第三,不做第一?”

    “晏濯香所求,不在名利。”清清淡淡一句话回答了我,我却依然闹不明白面前这人。

    ☆风水不好,陛下恕罪

    在探花郎书房,从未时到酉时,我将自创草书的心得说了个八成,晏濯香听得细致,理解得也透彻,提出的问题个个直戳根要,并当即搬了书法精髓到丹青中去,融会贯通的能力比本官要高出不止三个层次。

    晏濯香站在我身边领悟时,面色格外的静穆,眼神定在虚空中,不知遨游到了哪里,我却知道绝不在这片紫陌红尘。我提笔在纸上随意书写,听着窗外渐渐刮起的大风,淅沥的雨声,竟不知已是入夜。

    “石帆山下雨空濛,三扇香新翠箬篷。蘋叶绿,蓼花红,回首功名一梦中。”晏濯香不知何时回了神,在我头顶将我胡乱草书的词句不疾不徐念了出来。

    “晏编修可以出师了。”我放下笔,感叹。

    “顾侍郎草书境界,不是长安这片土地能盛得下。”

    我转头朝他看过去,“那哪里可以盛得下?”

    他目光临下看着我,“也许,离九霄最近的地方可以。”

    闲散的笑凝固在我眼睛里,我从没这么认真地凝视过面前这人,离九霄最近的地方?我的来处?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这人就是一面不染纤尘的明镜,照出世间尘埃外的真相。

    当然,我也在这片尘埃外。

    “公子,再不用饭,可都要凉了!”门外,那位对我格外警惕的青年出现。

    我跟晏濯香在咫尺间的对视与试探这才收尾,由于主人诚心邀请,我再次却之不恭。

    夜雨涟涟,消尽了一天的暑气。我在饭桌上剔着鱼刺,顺道问了句:“晏编修如何得知晚间有雨?莫非也跟孔明似的,会观天象?”

    晏濯香不经意地挪了醋鱼到我伸手能够着的地方,轻描淡写道:“燕子低飞,鱼儿出水,石上凝珠,天上现钩云。”

    我夹起大片醋鱼肉,自言自语低叹:“既生瑜何生亮。”说完嘴里一股酸味。

    “顾大人月俸未恢复,还到街上卖字去么?”晏濯香换了话题,不知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

    “再世孔明不必装糊涂了。”我到朱雀街卖艺,瞒得过旁人,我可不相信能瞒得过晏濯香。

    “顾大人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真的?”我放下一根鱼刺,略有惊喜地抬头问。

    晏濯香目光看向屋外雨幕,“一箭双雕,到时候了。”

    我还没明白,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探花郎府上的那位青年奔到门口,“公子,顾侍郎府上总管来寻顾侍郎了,就在外面。”

    晏濯香看着我,我看着桌上的醋鱼,“真是可惜了。”

    夜雨倾盆,才迈了一步,地上溅起的雨点就飞到了我衣服下摆,湿了一片。晏濯香撑着伞,送我到大门外。

    府外,梅念远打着一把伞,站在雨地里,夜风不小,雨丝斜飞,卷了不少到他身上。见我和晏濯香出来,梅念远看着雨的视线转到我面上,“大人用饭了没有?”

    “嗯,在晏编修府上用的饭。”我转头向晏濯香道,“多谢款待,告辞了。”

    梅念远上前接了我,送我进轿子,我坐进轿子里放下帘子,最后看见“探花及第”匾额下灯笼照出的光圈里,晏濯香一边的衣袖紧贴在手臂上。

    上了朱雀街,我扒开轿子窗帘问梅念远,“有什么急事?”

    “圣上召你进宫。”梅念远将伞遮了过来。

    “不必回府,直接入宫。”我放下帘子,心想又被晏濯香算到了。

    入了大明宫下轿步行,我接过梅念远手中的伞,正要一步跨入雨中,被他扯住了。

    “做甚?”我侧身。

    “小心些。”总管啰嗦完,还不放我,眼睛望在我脸上。

    我脑中想起那晚槐树下,颇觉难为情,转身走入通往大明宫皇帝寝殿的官道。再入大明宫,我牵着衣角感慨万千。距离上次扑倒了沈昭仪,被老狐狸放逐,才不过一个半月。不准我踏入朝堂,莫非老狐狸的意思是,可以踏入他寝宫?

    老狐狸夜里召我,依照惯例,必是在寝殿,这个毋庸置疑。

    被老太监带入寝宫前殿后,还没等老狐狸看到我,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跪到了大理石地面上,“罪臣顾浅墨参见陛下!”

    老狐狸被吓得转身,披着衣衫的样子似乎是睡了刚起或者是即将入睡,他瞧了瞧我,“你每次见朕,似乎都是这一固定自称,顾爱卿是不是家宅风水不好?”

    我干干地笑,“罪臣……罪臣是该找个风水先生看看了……”

    “知道朕为何连夜召你进宫么?”老狐狸捞着衣摆,直接往地上的台阶坎上一坐。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试探道:“陛下……陛下夜里睡不着?”

    老狐狸眼睛盯着我,抬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我再试探地问:“陛下的意思是,让罪臣平身,还是膝行?”

    “随便。”

    我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随便就是可以自己选择,既然自己选择,那必然要选前者。于是,我慢悠悠从地上爬起,再恭恭敬敬走到老狐狸跟前七尺的距离,站定。

    “朕让你过来。”

    我挪动步子,走到老狐狸跟前三尺的距离,站定。

    刚刚站稳,老狐狸扬手将我拽到了跟前一尺不到的距离,我两腿一哆嗦,当即跪倒,“罪臣……罪臣罪该万死,再不敢了!”

    “再不敢怎样?”老狐狸猫玩活耗子的神情瞅着我。

    “再不敢到朱雀大街摆摊了!”我匍匐在老狐狸脚边。

    “原来你还知道。”老狐狸松开了拽我的金刚手,却又嫌弃地提溜起我袖子,“这就是你来见朕的穿着?”

    “担心陛下久等,罪臣没来得及更衣,便……直接这么来了。”我缩成一团。

    老狐狸甩了我的袖子,低头看着手掌中的水滴,语气放和缓了些,“念在你冒雨前来,朕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身为门下侍郎,正三品,却光天化日之下,跑去朱雀大街扰民,可知是什么后果么?”

    “知道。”我乖乖答了一句。

    “自己去看。”老狐狸指了指书案。

    我得令,爬了起来,往老狐狸指的方向,抱了案上的一堆折子返回,一屁股坐到老狐狸身边的台阶坎上,翻起奏折来。几十本折子无一不是口径一致地弹劾本官,从内阁到御史台,无不是维护着朝廷尊严,庇爱着百姓苍生,央求皇帝将我逐出朝堂,甚至有一本折子末尾署名处签了一百多名官员的名字,其声势之浩大,令人侧目。

    “壮哉!”我一拍大腿,由衷赞叹。

    忽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慢慢转过头,眼睛看去——

    一掌竟拍到了老狐狸大腿上。

    奏折雪花般从我手里落了地,老狐狸看了眼我坐的地方,再看了眼我落爪子的地方……

    “臣臣臣罪该万死!”我嗖地抱回爪子,连滚带爬下了跟老狐狸平起平坐的台阶坎,哆哆嗦嗦跪到了地上,“臣臣臣不是有意的……”

    老狐狸起身蹲到我面前,颇有威严地抬起我下巴,“顾爱卿真不是有意的?”

    “真……真不是有意的……”我被迫与他对视,发现这只老狐狸此时竟有虎豹之相。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老狐狸松了手,坐回台阶坎,“半个朝廷的人都赶着集地弹劾你,你可有办法?”

    我抹了把虚汗,“陛下不准罪臣入朝,罪臣没法子才行了这么个烂招,不然,罪臣如何能见着陛下!”

    老狐狸哼笑,“你是为了见朕,才胡作非为?”

    “臣有要事禀报陛下。”我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碎花布□,打开,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微臣通过各种手段获得的御史台与内阁暗通款曲,结党营私的罪证,御史台负有监察百官之责,却徇私舞弊,上下勾结,广布党羽,在其位不谋其政,只知巴结权贵!”

    老狐狸翻看我递上的册子,眉头皱了皱。

    我喘了口气,接着道:“御史台首座御史大夫吴德草诓骗朝廷,为逃避三司会审主审坐堂,诈称回乡奔丧。臣命人调查过,吴德草回乡乃是将父母藏于异处,故意挨过了三司会审时间后才返朝。”

    “他为何逃避?”老狐狸眼里一冷。

    “因为……”我跪好,吸了口气,“杏园晋王中毒案涉及……涉及沈昭仪……”

    老狐狸没有我想象中的暴怒,相反却很平静,“朕不准再提此案。”

    “是。”我将话头牵了回去,“吴德草领衔御史台,无政绩可言,权凭着与内阁萧阁老的门生关系爬到了首座。身为御史大夫,从来只会在御史台内部安排亲信,如今,整个御史台内部已腐朽透顶。”

    “御史台内部腐朽透顶?”老狐狸反问,“前任御史中丞谢沉砚,素有清风明月之誉,难道也是蠹虫?”

    “如今满朝,真正的御史只有一人,便是被吴德草弹劾被陛下降职的现任国子监学正,谢沉砚。”我闭着眼睛等着老狐狸的虎啸。

    果然,老狐狸气极,将折子摔到我身上,“朕的御史台,便只有谢沉砚一人不成?”

    “陛下若要听实话,臣便只能答是。”

    “你住口!”

    我不敢违背圣意,只好闭嘴。

    老狐狸起身踱步,走来走去走到我跟前,“顾浅墨依你的意思,应如何整治御史台?”

    我眼睛盯着地面,回道:“撤去吴德草御史大夫一职,不得再入朝堂,更换御史台主要官员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