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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哎,仲卿,正巧……”

    话没说完,卫屹之竟扭头就走。

    谢殊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看来是真的很介意啊……

    无功而返。

    回到谢府,谢冉居然在厅堂里坐着,一脸不悦,见到她回来,脸色才缓和了些,“丞相回来的正好,谢龄刚才来过,说得知了你遇刺一事甚为担忧,想要替你训练护卫。”

    谢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替我训练护卫?”

    谢龄就是她那个得了痨病还梦想做将军的亲堂叔,这次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会是将军梦又犯了吧?

    谢冉冷哼道:“不自量力罢了。”

    谢殊明白了,他肯定又被刺激到了。

    虽然没见过几面,到底也是自己堂叔,不能不卖面子,谢殊摆摆手道:“罢了,丢二三十个人让他玩玩好了,他也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谢冉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作为丞相,谢殊也算是多灾多难了,关心她的可不只有堂叔,那些拥趸们可心疼了。

    自此后,每日上下朝路上,除了护卫外,谢殊车后总跟着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架势简直跟保驾护航一样。

    偶尔有人想丢掷瓜果到她车舆上,旁边也会有人及时阻止:“别捣乱!丞相刚受惊,万一再被吓着怎么办!”

    沐白在车上贼笑:“原本属下还觉得好男风的传闻不雅,这么一看,好像支持公子的人更多了嘛。”

    谢殊想起卫屹之,啧啧摇头,你看咱家沐白多乐观!

    大祸首桓廷很快就意识到了错误,在杨锯和袁沛凌的教导下,深深忏悔了一番,然后决定要宴请卫屹之赔礼道歉。

    袁沛凌提醒他,一定要请丞相一起来。

    桓廷不解:“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丞相和武陵王关系僵化了嘛。”

    杨锯一副“你是猪”的表情:“丞相这次为仲卿所救,必然要谢他,你去跟他提一下,让他设宴,你做东。若是你自己出头,仲卿就会明白你是要为断袖的事赔罪,心里还不更膈应?”

    “啊,说的也对。”

    杨锯狠灌一口茶,真心想跟他绝交了。

    卫屹之接连几天上下朝都不去刻意看谢殊,已渐渐淡忘这事,却忽然收到了她的请柬,顿时蹙起眉头。

    原本还真不想去,刚好苻玄将谢殊请他鉴定箭镝的事说了,他这才应了下来。

    苻玄没有随他去石头城,并不知道“断袖”的事,还好言劝他:“郡王与丞相虽然政见屡有冲突,但私底下交谊深厚,夫人也是一时生气,郡王何必如此在意呢?”

    卫屹之叹气:“你不明白……”

    桓廷主办的宴会绝对是玩乐为主,杨锯和袁沛凌都是花花公子,还带了豢养的舞姬歌女来,打算让武陵王一展真男人的雄风,到时心里肯定就舒坦了。

    宴会设在谢家别院,谢殊忙到很晚才来,一到席间看到一大群美人在旁伺候,顿时后悔将这事交给桓廷了。

    卫屹之最后到,远远瞥见谢殊,特地选了个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了。

    袁沛凌一使眼色,顿时有美人呼啦啦拥上前去,一口一个“武陵王”,叫的人浑身酥麻。

    谢殊这边也够呛,不是被人摸手就是被人劝酒,她只能一边假笑一边护着胸口领口。

    其中有个歌姬是袁沛凌最为宠爱的,因为色艺双绝,难免自视甚高,见丞相滴水不漏毫不买账,心里有些恼恨,再联想到丞相好男风的传闻,便媚笑着暗讽了句:“丞相自己就是倾城绝色,也难怪看不上我们,唉,像丞相这般容颜,只怕连男子看了都要丢魂落魄吧。”

    袁沛凌听出弦外之音,当即怒斥:“胡说什么!”

    谢殊笑了笑:“子玉不必动怒,今日是私下宴饮,不拘小节。”

    袁沛凌仍然告了罪,命那歌姬退下。其他美人见状也不敢缠着谢殊了,纷纷挪到了武陵王身边去了。

    卫屹之脾气好,时常微笑,美人们都当他性情温和,应该好伺候,可实际上劝了半天酒,他也没喝几口。

    他瞥一眼谢殊,灯火下那张脸愈发美貌,将在座女子也给比了下去。

    那歌姬说的没错,他之所以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皆因谢殊容貌过人而已。

    他以往被人赞美惯了,忽然碰上个和自己足以比肩的玉人,难免多加留心。而谢殊有的不只是男色,言谈举止还时常露出女子的妩媚,加上他之前又怀疑过她的性别,会往歪处想,一点也不奇怪。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连之前那点抵触也没了。

    谢殊见状,赶紧趁机做正事,起身走到他跟前,赶走了一干美人。

    “仲卿这几日一直躲着我做什么?还好今日有机会,来来来,快替我看看这箭镝用了多少年了。”她在他身旁坐下,从袖中拿出了用锦囊好好装着的箭镝。

    卫屹之果然调适好了,再没有什么不自然,接过来迎着灯火看了看,推测道:“新的,不然又怎会锋利到划破我衣袖呢?”

    谢殊见他能大方谈及此事,知道他是放下了,也很高兴:“那看来的确不是秦兵所为,是有人刻意陷害了。”她收起箭镝,拿了酒盏敬他:“那日救命大恩还没道谢,来,这杯敬你。”

    “……”卫屹之眼睁睁看着她饮下杯中酒,再看着她抿去唇角酒滴,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拿的是自己的酒盏。

    士族风流,呼兄唤弟,同杯饮酒,把臂同游,甚至同衾而眠,不过常事。他只能含笑点了点头,只是之后再也没饮过酒。

    确定了是有人陷害,谢殊就好排除了。其实跟她有仇的也没几个,最大的仇家无非就是南方士族了。

    客曹尚书郎陆澄是陆熙奂之父,据说陆熙奂当初被斩杀前留有遗言,要父亲替他报仇。谢殊当时听到这话并未多在意,看来陆澄却是上心了。

    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宫中忽然传来消息,太子居然要拜谢殊为太傅,正打算去求皇帝恩准,被谢冉得知后按了下来。

    谢殊将谢冉叫到书房,开口就问:“怎么回事?”

    “我也很吃惊。太子似乎是受了别人怂恿,他觉得是丞相你促成了他和陛下和好,这是打算谢你。”

    “他要是真去求了皇帝,刚和好了又要掰了!”谢殊道:“你去查查是何人怂恿的,若我没猜错,八成是陆澄。”

    谢冉又去磨太子,总算探出口风,不是陆澄本人,但的确是陆澄的人。

    谢殊大抵可以确定刺杀的确是陆澄指使的了。他是想把她推到太子那边,让大家更加相信刺杀一事是九皇子所为。

    就算查出怂恿者来自陆家,这是给她抬高地位,不是坏事,反而是附庸谢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把沐白叫过来,吩咐他备上厚礼送去陆府表达谢意,也算提醒。

    但她实在没想到陆澄不仅没有按她设想的走棋,还忽然来了让她猝不及防的一招。

    沐白带回一封信函给她,上面是陆澄亲笔,直截了当地表示想招她做女婿。

    “他不介意我好男风?”

    沐白摇头:“陆大人说非常欣赏公子,属下觉得他是满朝文武当中最有眼光的人了。”

    谢殊默默回房,边拆裹胸布边叹气:“我拿什么做你女婿啊!”

    二六章

    南士有钱,谢家有权。陆澄要招谢殊做女婿,皇帝第一个觉得不妥。

    作为最大的帮手,卫屹之连夜受诏入宫,与皇帝密谈了大半宿。

    第二日下朝之后,卫屹之登上了谢殊的车舆。

    上次的阴影还在,谢殊一见有人进来就往后退,看清是他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裴允又来了呢。”

    卫屹之冷笑一声,却也没说什么,一坐下就开门见山:“你可打算接受陆澄的联姻提议?”

    “哪敢啊,我怕他找个女刺客假扮新娘子,然后洞房花烛夜我就血溅当场为他儿子偿命,啧啧,太可怕了。”谢殊扇着扇子直摇头。

    “那你可要我帮忙?”

    “当然!”谢殊拿扇子指他:“最不仗义的就是你!南士原先明明要对付你我两人,现在却只将矛头对准我一个,你自己说说公不公平?”

    卫屹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我又没出主意杀人家儿子。”

    “卫仲卿!”

    “好了好了。”卫屹之笑道:“南士势力不可硬碰,趁此事还没定下,你不妨退避一下吧。”

    谢殊叹气:“你以为我没想过?我又不是你,借着个领兵巡边的借口就能离开建康了。”

    卫屹之看着她:“那我去巡边,带上你,如何?”

    谢殊一怔:“不行吧,你我表面不合,陛下怎会答应。”

    “放心,陛下会答应的。”卫屹之笑了笑,揭帘下车去了。

    这种消息传播起来最迅速,郁闷了好久的襄夫人得知后乐得嘴巴都合不住,立即去找卫屹之。

    “我听闻谢家小子也要成亲了,是不是?多好的机会,你赶紧给我把它搅黄了!”

    卫屹之不禁好笑:“母亲一向吃斋念佛,怎能毁人姻缘呢?”

    “谁让他不让我好过!此仇不报,我无脸见佛祖!”

    卫屹之用力点头:“好,那我一定搅黄了它!”

    襄夫人身心舒畅,再也不生他气,开开心心侍弄花草去了。

    桓廷也得知了消息,很不爽地跑来了谢府。

    说实话,他挺喜欢他表哥那相貌的,硬要形容这种喜欢,就如同喜欢一幅名画,想要好好收藏起来的那种。

    都是男人,他自己肯定是没机会了,不过他还有妹妹啊!上次谢殊还叫他替自己留心好姑娘,他早就打算来个亲上加亲了。

    在他看来,谢殊好男风也是一时兴起,待劲头过去,再发现男女之事的妙处,自然就没那心思了。他还等着把表哥掰回来就提嫁妹妹的事呢,哪知被陆家抢了先,肺都气炸了。

    桓廷被下人引到谢殊住处,沐白守在那里,看到他连忙挡下:“桓公子留步,我家公子正在与人商议要事,此时不便见客。”

    桓廷“嘁”了一声:“商议要事应当在书房吧?此时正当午后,他必然是在小憩,你休要骗我!”

    刚要往里面冲,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他踮着脚朝院门内张望了几眼,却什么也没瞧见,房门紧闭呢。

    不过,那是仲卿的声音吧……

    “沐白,里面的人可是武陵王?”

    表面和公子作对的家伙其实经常来串门这种事沐白会随便说吗?他很大义凛然地否认:“不是!”

    “……”桓廷哪里信他,吸了口凉气,急急转身离去。

    杨锯不知死哪儿去了,桓廷只逮到了袁沛凌,半路将他拖入巷口。

    “不妙啊,我道仲卿怎么对‘断袖’一词那般忌讳,原来他真有这倾向啊。”

    袁沛凌骂他:“胡说什么呢?又想惹他生气是不是?”

    “不是啊,我方才瞧见他和我表哥关着房门调笑……”桓廷附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神色已是哀莫大于心死,“我本还想跟表哥亲上加亲,这下看来,可不能害了妹妹。”

    袁沛凌大受震惊,隔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吐出句话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