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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她很好,很漂亮…”想到晨星,我心里一暖。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云空虚晃了一下身子,说:“其实,我是自己把自己埋到这里来的…”

    “自己埋自己?!”我们三人同时惊呼一声。

    “没错。”纳兰云空说,“临江村山里的我的那处墓,只是一个空冢,当初我施术闭住气假死,蒙骗了我儿子,他遵照我的遗言,把我殓进棺材,停放了三天才下葬,其实,在第一天晚上,我就偷偷的爬了出来,放了几块石头进去,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化解人间的浩劫…从康熙年间,我们纳兰家族便受命于皇帝,寻找失落于民间的那本《殡葬全书》,一直到了我这一代。

    “我以为那本书只是一个传说,后面皇室没落,我便隐居在了临江村,不再过问世事,直到那具女尸的出现,准确的说,是她沉到江里以后。我沿着东江一路排查,结果,就在离那座古墓不远的地方,我找到了一间密室。在那密室里,我发现了袁崇焕袁督师遗留在那里的《殡葬全书》残本…我这才知道《殡葬全书》的由来,还有那个上古时候的传说,以及江里那具女尸的真相…

    “我遵照袁督师的遗嘱,没有修习残本上的‘阴术’,将那残本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密室里。后面两年,我游荡于深山老林,寻找《殡葬全书》另外那半部,不想却一无所获。

    “有一天晚上,我无奈的蹲在江边,突然感觉东江似乎有着某种异象。我们纳兰家族的人,精于奇门五行,善于观测山川走向。在我不懈的观测和考查之后,我最终推算出了四个字‘乾坤逆转,洪淹四方’,这种异象,将会出现在若干年以后。其实,‘洪淹四方’,只是‘大凶’的一种说法,以东江的水,是淹不了四方的。

    “若干年以后,我已经死了,该怎么解决这种异象呢?后面的时间,我苦思冥想,翻遍各种典籍,终于在一本道家典藏里找到了解决的方法,那典藏里说‘乾坤本混沌,阴阳相融合,后,乾升而为阳,坤沉却为阴,若以阴身促融阴阳,逆命行事,则阴阳可互换,乾坤可逆转…’

    “看到这段文字,我终于恍然大悟,事间万事万物,都是相对而生的。有‘逆天改命’,便会有‘逆命改天’!以阴身促融阴阳…以阴身促融阴阳…我忽然想到,鬼魂是属阴的,而人是属阳的,如果把人和鬼魂结合,不正是‘促融阴阳’么?而所谓‘阴身’,指的是需要有另外一个鬼魂来促成他们…一旦鬼魂和人结合成功,他们所‘生’出来的‘东西’,便可以‘逆转乾坤’,化解‘东江异象’带来的浩劫…

    “毫无疑问,那个‘促融阴阳’的鬼魂,只能是我,可是,人死之后,是没法在阳间逗留很久的,一旦进了‘阴界’,则更无法出来,而且还会丢掉生前的记忆,该怎么办呢?后来,我发现了这处‘龙虎交会之地’,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诈死以后,从棺材里爬出来,准备了很多金银之物,还买了一件做工精细的旗袍,作为‘阴阳亲’的聘礼,为了防止旗袍腐烂,我按照《殡葬全书》残本里面的记载,用皮革做了两道‘阴符’,贴在了箱底。

    “把自己活埋在这种地方,我的鬼魂便会有怨鬼的‘能量’,又有生前的记忆,脱困以后,不受阴阳两界的管控。

    “弄好这一切以后,我花重金雇了一个人,将我活生生埋在了这里,并且嘱咐他三天以后即可将我挖出来。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好像拿了钱就跑了,以致于我在这里一埋就是这么多年,受尽了苦楚。

    “不过,幸好,我总算被挖了出来,推算一下,离‘东江异象’还差不到一年,险险误了时限。”

    听完纳兰云空天方夜谈一般的讲述,我们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逆命改天,道家里的确有这种说法。”师父道,“可是…”

    “纳兰…纳兰老爷爷。”我支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把自己给活埋了?”

    纳兰云空幽幽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是要给那陈包皮的鬼魂结阳亲,你先把他给吓死,控住他的鬼魂,然后,托那老妇去找合适的对象?”

    纳兰云空又点了点头,“小娃儿很聪明,今晚,我感应到有人布阵对付我,因此施法抗衡,那个陈什么娃儿的鬼魂趁我疏忽,不知跑去了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哪里不妥,纳兰云空要弄‘阴阳亲’,刚好就有个媒婆当夜跑去停放他尸骸的破房子里,未免太巧合了点…

    “老爷子的想法或许是对的,可是,这样的做法未免过于阴狠了些。”师父叹道。

    我心道,这纳兰云空当初要烧死‘死人沟’那些居民,现在弄死一个两个的人,岂不像玩儿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师父分析道,“老爷子所说的‘东江异象’,肯定和那女尸有关,她之所以跑出来,可能就是感应到你要‘逆转乾坤’,因此前来阻止,或者就是有别的目的…”

    说完以后,师父‘哗啦’一下子打开罗盘,“一切真相,明晚自见分晓,麻烦老爷子先委屈一下,隐身在这罗盘之中,不然你凶戾之气太重,我不能放你出阵…”

    纳兰云空没有说什么,师父走到近前,他飘渺了几下就不见了。

    “袁师父,撤阵。”

    师父一声令下,袁师父信手一挥,手上多了一根槐木棍子,‘云’不见了,四周又恢复了漆黑的样子,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只觉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师父贴了一道符在罗盘上,我们便信步朝那车走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嫁妆

    事态的发展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谁也没有想到,古岭镇这座‘阴阳墓’里埋的竟然是晨星的曾祖父纳兰云空。而所谓的‘鬼娶亲’,竟然是他一手策划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和他的鬼魂进行‘对话’,师父说,‘阴阳阵’里磁场的运转,会产生一种类似于电磁波的东西,鬼魂被卷到阵眼,不仅可以清楚的看到其影像,还能听到声音…

    我们来到车前,用手电往车里一照,只见小焕和钟老板都已经晕了过去。先前那六个仪仗队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师父用针分别在二人的人中穴上刺了一下,他们便幽幽的醒了过来。一问之下,都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然后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他们梦到的情景,和我之前见到的‘幻象’一模一样。

    师父说,那种‘幻象’其实是灵魂出窍,应该和那六个‘人’趴在地上跪拜有关。

    “阿冷哥哥…”

    “嗯?”我一愣。

    “你…”

    “怎么了?”

    “你之前踩在那些木桩上舞剑的样子,真的…”小焕越说声音越低,“好帅好帅…”

    “呵呵。”

    我憨笑了一下,脸上一热,将目光移到了别处。袁师父却乐了,‘嘿’的一声笑了出来。

    “大师,那鬼赶走了没?”钟老板问。

    师父掂了掂手上的罗盘,“在这里面。”

    钟老板吓得往车里猛一缩身子。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从镇子里传来公鸡啼鸣的声音。忙乎了整整一夜,我这时才感觉到累,浑身就像快要散架一样。

    “师父,后面要怎么做?”

    师父想了想,对钟老板说,“这样,等下你安排一些人去寻找那钟发。”

    “钟…钟发?他不是被鬼…”

    “不用怕,白天害不了人的。”

    说着,师父从车底下拉出那只碗,蘸着鸡血画了一些符,命他分发给寻找钟发的人,令他们贴胸放在怀里。

    收拾好一切,准备走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师父,等一下。”

    “嗯?”师父一愣。

    “我把纳兰老爷爷的骨灰殓起来,带回去。”

    师父在额头上拍了一下,“看我这记性。”

    回到镇上,只见到处都是刮断的树枝,车轮碾上去,‘咯咯叭叭’作响。

    虽然一夜没睡,但一想到晚上即将面临的未知,我们都没有睡意。

    “师父,晚上那些送亲的,真的会来吗?”我忐忑的问。

    “应该会的。”师父说,“都去休息一下吧,不管将会遇到什么,先要养足精神再说。”

    刚要睡着,我就被院子里的人声给吵醒了。出来一看,只见向风正站在门口和钟老板的老爸说话。老头子哆哩哆嗦,连说加比划,向风不断的挠着头,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身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阿风!”

    “阿冷!”看到我,向风脸上一喜,“你们果然在这里!”

    这时候,师父也走了出来,“阿风,你怎么来了?”

    “师父,出事了!”

    “别急,屋里说。”

    来到屋里,向风一口气喝了一茶壶的水,这才娓娓道来。

    向风告诉我们,一大早天没亮时,他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从旅馆里出来一看,只见一大帮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上前一问,原来,那男人是一个纸扎店的老板,一夜之间,他店里纸人,纸电视…所有纸活儿,全部都不翼而飞了。那老板急的都快哭了,他说那些东西虽然都是纸的,没多少成本,可是,那是别人家里过事订做的,两口子起早贪黑忙了一个礼拜才全部做好,订金都拿了,明天别人就要派车来拉,现在突然不见了,说出去谁会信?交不了差,耽误了别人家里过事,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就这事儿?”我问。

    向风又喝了一口水,“当时我也没太往深处想,头一次听说有偷纸活儿的,只是感觉很新奇。就在这个时候,凌志飞走了过来,那老板看到他,眼睛顿时便直了,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扯住了凌志飞的衣领子,硬说那些纸活儿是被他给偷走的!”

    “怎么跟志飞扯上关系了?”师父眉头一皱。

    “那老板说,凌志飞昨晚半夜里敲开他的店门,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围着那些纸活儿转了一圈就走了,然后一觉醒过来,纸活儿就不见了…”

    “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么,他昨晚有没出去过?”

    “不知道啊。”向风两手一摊,“我昨晚睡的很死。”

    “凌志飞呢,什么反应?”我问道。

    “他就像傻了一样,不停的嘟囔,难道那是真的,难道那是真的…说着说着,他一掏口袋,抓出一把纸钱,经那老板辨认,正是他店里丢失的!”

    “那现在呢,志飞人呢?”师父问。

    “被人家给扣住了,说只要到晚上还交不出那些纸活儿,就要打断他一条腿…”

    “怎么啦?”袁师父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师父沉思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走,我们过去看看。袁师父,古岭镇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我们赶到那纸扎店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怎么,以为有帮手来我就怕了?”那老板怒道,“我老舅是派出所所长,他说即然人赃并获,只要别弄出人命,让我看着处理就可以。”

    “老板,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老板‘嗤’的一笑,斜眼看着师父,“那纸钱就是从他口袋里翻出来的,什么误会?”

    “先带我去看看人吧。”

    凌志飞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门口两个大汉守着。

    “志飞,到底怎么回事?”

    凌志飞茫然的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那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

    “那个村女,昨晚她来找过我…”

    看着凌志飞直勾勾的眼神,我心里一阵发毛。

    “怎么找你,说说。”师父道。

    “昨晚迷迷糊糊的,我看到那村女走了进来。”凌志飞说,“她哭哭啼啼的对我说,明天她就要嫁人了,可是,她实在舍不得我,因为,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看着她那样子,我心里也挺难受,决定买些东西送给她做嫁妆。

    “就这样,我带着她走了出来,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来到一家店面,里面家用电器,梳妆台…应有尽用,那店里的售货员个子都不是很高,有男有女。我带着那村女在店里转了两圈,看着她依依不舍,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咬牙,买下了店里的所有东西送给她。然后,我就狠下心肠,独自从店里走了出来,那些售货员说,他们会把东西给那村女送过去…”

    “送到哪里去?”

    凌志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编,继续编。”那老板说,“反正我不管,天黑之前如果你们不把那些纸活儿交出来,让我交不了差,生意倒闭,我就打断这小子一条腿!”

    “那些纸活儿,总共有哪些东西?”师父问。

    “多啦,那是人家给去世的女儿过事订做的,十大件,十小件,桌椅板凳,还有十六个纸人。”

    “列个清单给我吧,我扎给你。”师父缓缓说道。

    那老板一双小眼睛瞪的溜圆,“你扎,怎么扎?我和我老婆扎了整整一个礼拜,别人明天就要来拉了,神仙也扎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