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的流着，仿佛从虚空中来，又流到虚空中去。

    片刻过后，河水忽然缓缓的消失了，就象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风姿面无表情的站在空中，身形一散，又消失在空中。

    是役，铁线大军全歼罪人族一个完整部落，杀敌四十一万，格毙九阶强者三人，二阶至五阶的部落强者近千人。

    铁线大军则付出了死亡三万，军官损失三十五，一人失踪的代价。

    相对于消灭罪人族整整一个部落而言，这点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实际上，铁线部落之所以损失如此小，成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一个人就几乎杀了所有罪人族部落四阶以上强者，其余人等，自然不足为虑。

    大军班师回营的时候，众军官都用无比敬畏的目光看向成阳，再无一人敢有任何轻视元帅之意。

    战场胜负说明一切，你管人家的行军策略是否合理呢？人家是否懂军务呢？人家元帅就算啥也不懂，但是人家能打胜仗，你什么都懂，但是你打败仗，这就是差别啊！

    元帅大人果然厉害，即使不按套路出牌，也依然能打胜仗，我等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众军官一时均想！

    等到大军回营后，成阳立刻把战胜的军报玉简发往帝都，灭杀掉罪人族部落，成阳也无事一身轻。

    为了提防军报作假，大军每一名战士都随身携带着大盛特制的玉简，玉简里面含有一个极小的禁制，可以把战争的影像清晰完整的录制下来，既可以作为战功的依据，也同时防止了作弊的可能。

    和龙皇的两个交易均已完成，接下来便是龙皇该履行承诺，让他使用超距传送阵了。

    成阳对大盛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反而充满了憎恶，因此离开这里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此时，距离成阳离开黑暗深渊后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想到能再见到雨竹和许真真，成阳心底也不禁颇为激动。

    成阳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的计划，等找到雨竹等人后，就把她们送回到云翔城，然后自己就去凤翎门再找水烟，凭他此刻接近九阶巅峰的修为，世俗中的一切门派都应该无法能挡住他的脚步。

    想起水烟，成阳心中就充满了浓浓的疑惑。

    他不只一次回忆起当时水烟的表情和动作，很明显，当时的水烟绝非他所认识的那个水烟，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信息量太少，却是无法推算出来。

    而且，水烟的手里居然拿着轮回神剑，这就更神秘了，凭凤翎门一个世俗不入流流货色的小门派，怎么可能拥有神器？

    也许，在凤翎门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自己当时没看到而已，成阳心想。

    在递给帝都的军报中也写了张良的失踪，这个倒霉的家伙被风姿的阴阳生死河吞噬后，就此人间蒸发，正好按照失踪处理。

    想必离月公主知道军报后会直接发疯，不顾一切的发动所有的力量对付他，不过成阳既然可以把信凌候父子全部送入黄泉，把烈星候打成重伤，自然也不会畏惧一个区区的长公主。

    当初背景可怕，实力深不可测的帝都权贵，现在在成阳眼里已经不值一晒，除了龙皇和有数的几名强者，无人在放在成阳眼里，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好处。

    同时，成阳举荐吴亮为铁线大军的新元帅，并且交还了吴亮的魂血。

    对于成阳来说，反正他也即将卸任铁线大军元帅，和吴亮又无生死之仇，能做个人情，又何必结怨。

    吴亮见成阳说到做到，不禁感恩戴德，深深感觉到当初的投诚成阳的行为是对的，如果还继续呆在张良的麾下，恐怕现在也会成为“失踪人口”中的一员了。

    尤其是张良的失踪，虽然成阳轻描淡写，也没有人过分关注，但是以吴亮精细和敏感，自然也隐隐猜到了怎么回事，但是他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等待龙皇回复的日子里，成阳卸掉了一切元帅的责任，连每日的沙场点将也不做了，每日里只在风姿的阴阳生死意境中磨练自己，军中事务完全交给了吴亮。

    “你想使用超距传送阵？上哪里？”这一日，成阳刚刚从阴阳生死意境中磨练出来，风姿突然问道。

    成阳一怔，他没有告诉风姿自己的计划，而且他的计划和风姿的打算也相悖，这事情就一直未提。

    风姿是一直想让他跟随闭关修炼，等恢复七阶境界，再返回风元世纪的风家继续深造的。

    但是这不符合成阳的想法，而且成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风姿解释自己要去找回雨竹和许真真。

    他和风姿之间，关系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微妙。

    原本成阳是心如止水的，和风姿也只是交易合作的关系，但是两人一路走来，生死相交，非常默契，自然而然便有微妙感情滋生。

    不知道为何，现在看到风姿，成阳总是觉得有些心虚，心情也总是微微荡起涟漪。

    所以成阳也就一直没提，风姿极为聪明，当然也不会问，但是现在在大盛的事情已经全部了结，便不可避免的遇到接下来的选择。

    “要去一个地方，接一些人回我的家乡，然后我还要再去找一个人，办完这些事后，我才能身无牵挂。”成阳想了想道。

    “你打算接的人还有要找的人，都是你的女人吧？”风姿面无表情的道。

    成阳并没有直说，但是风姿已经敏感的意识到了，她没来由的，忽然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是，都是我的女人。”成阳沉默半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不想说，真的不想说，他本能的想要隐瞒，甚至隐瞒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上，但是看着风姿的眼睛，成阳还是说了出来。

    也许因为喜欢，所以才要隐瞒，因为喜欢，所以才无须隐瞒……

    成阳忽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只能象个孩子似的看着风姿。

    风姿沉默不言，一双凤眸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成阳没有回避，只是回望着风姿。他能读懂风姿的心意，但是对于成阳来说，他无法选择。

    良久，风姿才缓缓的道：“成阳，我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喜欢一个人还要遮遮掩掩，我承认，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喜欢……”成阳嗫嚅了一下嘴唇，心跳不禁加快。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够真诚了，但似乎还是有些干巴巴的。

    风姿忽然笑了笑，温柔的看着他：“你不懂，成阳，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同的，我从来没说过我有多么骄傲，但是我只想得到一个人专属的感情，你很优秀，你也很吸引人，但是我不想跟别人一起分享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她低下头：“我一直说想要带你回家，我的借口是让你修炼，早日进入七阶境界，其实我真正想的是，我要让我的家族承认你，我想我能做到的，可是……天不从人愿是吗？”

    “风姿……”成阳轻轻的道，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一把拉过她的纤纤素手，把风姿拉到了自己怀中。不知道说些什么，因此只是抱紧了风姿。

    ☆、第一百九十章 空之境界

    风姿温顺的在他怀里伏着，轻轻的道：“成阳，我活了也有几万年了，可是这几万年，我只在修炼，这世间的百态我都没有见过，我没体验过爱情，没体验过友情，甚至连亲情也很少，我的父母和我的兄弟姐妹一生追求的就是修炼，变得强，变得更强，他们修炼的甚至没有感情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强者本该就是这样，可是我们到底还是忘了，我们是人，我们需要这些除了修炼以外的东西，我们不是力量的机器！”

    成阳沉默不语，胸膛却是如被铁锤敲中，剧烈的震动着。

    风姿说的，他何尝不知，他前生修炼数万年，在终于求证终极大道的时候，也终于失去了一个人的本性和情感。

    或者说，前生的他，本就没有情感，只是纯粹力量的代名词。

    但是今生，成阳最大的幸运，就是重生在了一个小家族之中，而这个小家族的族长，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妻子，都在冷漠之后，给了他最大的人性关怀。

    这就是成阳坚持想要回家的主要原因，他习惯这种感觉，因为他还是人！

    “风姿，跟我回去吧，我有办法在十年之内，把你体内的霞光禁制解开。”成阳温柔的道。

    风姿身子一抖，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不，我不想见到你的其他女人，我宁可自己孤单！”

    成阳只是温和的看着她：“风姿，我不想瞒你什么，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从来没对你表达过什么，那只是因为我不习惯表达，但是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心里有你。”

    风姿脸上露出痛苦矛盾的神色，看着成阳，似有泪光盈盈而出。

    “风姿……”成阳抓住她的手，柔声唤道。

    风姿的挣扎神色更加剧烈，眼神里竟然隐隐带了一丝害怕：“成阳，你不要再诱惑我了，如果你只肯接受我一个人，我会跟你回去，但是现在，肯定不行，我性情决绝你也知道，否则也修炼不成阴阳生死意境，我不想和你说再见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走了，再留下来，我害怕我受不了你的恳求。”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憔悴，很落寞，绝色无匹的脸上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我答应过的，我帮你找回最后一块古镜残片，可惜我做不到了……”

    “风姿，你别走，行吗？”成阳忽然觉得心尖发颤，几乎是带了恳求的语气说着。

    他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他一直很男人，他以为自己不需要感情。

    可是现在，成阳发现自己错了，他说出来了，那是因为情之所至，自然而发。

    风姿在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没有，甚至风姿上次威胁要离开，成阳也当她小女孩的意气用事，可是一旦风姿真正的离开，成阳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似乎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风姿身子一颤，但却是缓缓的转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风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成阳茫然的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只抓到了一根柔顺的青丝。

    佳人已消失，不在屋中，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缕独特的芳香，那是风姿留给他最后的印记。

    良久，成阳依旧保持着抓向风姿的姿势，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大脑混混噩噩噩，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处于空灵无比的境界。

    “风姿！”

    良久，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猛然从营帐中传出，瞬间惊醒了铁线百万大军的战士。

    所有的军官和战士都是惊疑不定的看向成阳的军帐，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一连三日，成阳在营帐中足户不出，甚至连丝毫声息都没有，让军官和战士们不禁十分惊疑。

    吴亮心中忧虑，本想要探视一番，但是临到门前，他还是打消了主意，只是吩咐几名战士严守岗位，严禁有人进入营帐之中。

    元帅大人如果出了事情，那是无人能解决，只能等待他自己解决，自己等人所要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营帐之中，成阳依然保持着那僵硬的姿势，身上披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但是双眼却已经闭上了，似乎进入了永恒之光的奇妙状态。

    只是这一次的状态，似乎和以前都有所不同，成阳不但意识变得空寂，就连他的肉身似乎也变得空寂起来，

    如果有强者在此，看到成阳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震惊。

    此时的成阳只能用眼睛看到，灵识以及其他任何探寻的方式，都无法看到，甚至即便是高阶强者，也不可能有丝毫察觉。

    这是传说中的“空”之境界，也是一种无上的意境！

    这是本属于高阶强者的神通意境，此刻却出现在成阳的身上。

    风姿离开了，成阳的心也空了，在空到了极点的时候，也痛到了极点的时候，成阳忽然便进入了一个奇妙，从所未知的境界中。

    这个境界，是他被动进入并非主动进入，就连永恒之光，也是自动在他身上出现的状态。

    此刻，在成阳的意识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门。

    这门无限高，无限宽，无限存在，没有理由，矗立在那里，便自然而然给人这样的感觉，就是天经地义，就是一切之始！

    看上去，门就是一个世界，因为其无限大，但是偏偏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扇门，忍不住就想推开它。

    成阳的意识体就站在这无限之门的面前，与门相比，他不过是一粒尘埃。

    但是成阳感觉，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推开这巨门，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就象是触手可及的果实，一把便可以摘掉。

    成阳缓缓的伸出手臂，向着大门推去，但是不论他如何伸展手臂，却总差着一点距离无法触摸到大门！看似就在眼前，其实距离无限。

    咫尺天涯！无限之门永远也不可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