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这两道门的设计,本来是要先把后面的门关上,然后前面的门才开。免得里面的人冲出来或者外面的人冲进去。这已经是违反了操作规程,如果是第一监狱第二监狱这种高度设防的,光凭着刚才这个操作失误,按按钮的要下岗,值班室里面所有人都要受处分,当班的副监狱长都要做检讨。更不要说他们根本没确认李穆的身份就把李穆放进去了……这一点存疑,因为王显儿就跟在后面呢,说不定值班的认得王显儿呢。
“你怎么这就进来了啊?不用事先约人的吗?”王显儿跟在后面问,“那帮家伙还吓唬我说这里规矩很严的呢,没有申请不准多走一步,不是工作日,没有预约不准到监区来。其实也很松懈嘛……对了,你说有人告诉你,究竟是谁啊?”
究竟是谁?李穆都有些忘记了,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不清。记得那家伙李穆还见过许多次,经常吃饭,风趣幽默,但是李穆就是想不起这人的名字,当然身份也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李穆那一段时间太过放松了吧,那时候李穆就像所有被宠坏的富二代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泡妞,对人脸的记忆不是很深刻,特别是李富贵整天让李穆到处去见各种老板们,绝大多数只见过一两回。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下第三(2)
“是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李穆只记得这个,其实是李富贵在生意场上的朋友。那些人见闻广博关系广路子野,说起各种奇闻轨事来一套一套的。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奇闻对李穆都没什么帮助。“他告诉我说你们这儿有一种很好的酒。”说话间已经到了值班室,按照规定,值班室的人应该过来问李穆找谁,如果李穆的回答稍有错误,就应该把李穆赶出去,甚至把李穆抓起来。
不过这边根本就没人来问,警察们走来走去,大声谈笑,连看一眼李穆和王显儿的人都没有。“你可是总工程师,和副监狱长一个级别,谁这么对你说话啊?”李穆问。还非值班时间不经预约不能进监区,这是哪里的规矩啊?虽然没有真的副监狱长权力那么大,对砍手门也没有那么大的约束力,但是身为监狱的高层,到哪一个监区,别人有什么资格管?
“就是一个副监狱长对我说的啊,不过其他人听着也没反对!”王显儿一想就明白了,“我想起来了,在我来之前,监狱里面的设备是由他购买和管理的。如果以后要由我接手,就相当于挡了他的财路,怪不得那家伙使劲吓我呢,还说什么没大事我不用去上班,监狱里面很危险,只要每天在办公室那边打一下卡就行。”
“这个你完全不必管他。”李穆说,“以后慢慢对付就行了。”第三监狱一点都不危险,因为里面的都是剩余刑期在两年以下的轻罪犯人,暴力罪犯很少,绝大多数都是贪污受贿小偷小摸什么的。有一次第三监狱运送囚犯的车在监狱外面翻了,几个看守都受了伤动弹不得,车上的囚犯们立即把车围了起来保护现场,还给看守门止血包扎,直到救护车和警车来到,没有一个囚犯逃跑。
他们根本就犯不着,反正很快就可以出去了,要是逃跑,那就是要做一个逃犯,吃不饱睡不着没地方住,风餐露宿到处躲警察,比坐几年牢更惨。当然了,人总是会犯糊涂,特别是曾经进行过暴力犯罪的人,所以第三监狱也并不特别安全,也就和其他充满了看守和摄像头的地方一样危险。
值班室前面是一大块空地,在会面日会有很多家属来,也就有了购物的需要,所以有一个小卖部——外面的烟酒要经过仔细检查才能给犯人,而被仔细检查之后,烟酒的损耗会很大。在监狱小卖部里面买的烟酒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虽然说价格会比外面同样的品种要贵一些,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狱警们都要吃鱼翅龙虾包二奶的呢。李穆走到小卖部面前,对店主说:“给我来十箱天下第三,要三年前的那一种。”
“三年前?啊,我明白了,你是我们的狱友吗?看你的年纪也不太像,那就是有亲戚朋友在我们这里住过一阵子?”店主也是一个监狱看守,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警察,倒是和外面开小店的差不多,“我们这天下第三,可是非常好喝的酒,可惜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啊?王总工!你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王显儿觉得很奇怪,她只来过监狱三四次,从来没到过这边,只是在办公室区域转了转,见的人也不多,也没有正式上班,这个小卖店主管怎么会认识她?
“每一个监狱领导来之前我们都要熟读监狱领导的资料,要不然领导们交代下来什么事情,我们没有办到,那不就太失礼了吗?”这个小卖部可是一个肥差,全监狱的犯人和家属都要来小卖部这里买东西。如果不打点好,被人撤换了怎么办?虽然说总工程师从来都没管过小卖部,但新人事新作风,谁知道这个总工程师会不会忽然发神经。记下资料小心从事,总比出了事情急急忙忙不知所措的好。
“那你可真行啊,我都还没正式上任呢。”王显儿当然知道里面的猫腻,不过小卖部什么的,她完全看不上,甚至连这个什么总工程师,也不过是重新获取公务员身份的跳板而已。“对了,这个天下第三到底是什么酒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小卖部的主管忍不住撇了撇嘴,不知道你怎么会带着这么一个家伙过来买啊,还一开口就是十箱。这个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京城本地人,要不是有人带路,怎么可能知道天下第三这种酒呢?天下第三虽然名字很牛,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人知道,就算是监狱里面的工作人员,不是资深的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王总工问了,小卖部主管还是加油添醋的说了起来,“这个天下第三啊,可是我们监狱第一名牌。所谓天下第三,指的就是天子脚下第三监狱的出品,我们有一个酒厂,王总工当然是知道的了。我们监狱有农场,种了粮食出来,吃不光就南区酿酒,酿酒剩下的酒糟又拿去喂猪……这都不是重点,以前我们酿的酒还不错,因为我们酿酒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味道比较好,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有害的东西,不过也就是比普通的小酒厂稍微好一点而已,比起大厂子那是没得比。但是,前几年有一个茅台酒厂的酿酒师在我们这里坐牢,给我们用了茅台酒的配方,于是我们就做出了……怎么说呢,京城风味的茅台酒。”
“哇,这么厉害?”王显儿忍不住拿了一瓶天下第三,看了看包装,又拔出瓶塞闻了闻,“什么啊,一点都不像茅台啊。人家茅台酒厂的人都说了,就算他们在外地建分厂,用一样的技术一样的师傅,照样做不出来茅台,说是茅台镇那边的酵母与众不同,做出来的才这么特别。”
“所以是京城风味的茅台啊,我们这边水土和茅台镇不同。”小卖部主管说,“我们酿酒厂做得最好的酒只有酿酒师服刑的那几年,后来那个酿酒师服完刑走了,我们酒厂出品就一落千丈了。尽管我们还有配方,也许他没有把所有的秘方都说出来吧……他是三年前走的,所以要三年前的酒才行。我这里有一瓶,王总工品尝品尝。”
他从小卖部背后拿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瓶子,扭开,在三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各倒了一小杯,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酒香,王显儿拿起杯子浅尝一口,“的确是很像茅台,不过又有些不同……更加醇香一些。”王显儿说。
“那是当然了,”小卖部主管说,“茅台厂一年产那么多的酒,品质控制自然不能放太紧。我们那个小厂子,可是酿酒师从头到尾跟着的,自然比普通的茅台酒要好一些,而且年份足,也没有勾兑。其实茅台也是要从外地买酒来做勾兑的,不然没有那么多货卖。我们这个可是绝对的原浆啊。”
这批酒之所以会被发现流传,就是监狱里面有一个聪明人,把那个酿酒师做的酒全都买了下来,然后招了一批茅台酒的瓶子,把天下第三灌了进去,冒充十五年的茅台酒卖。结果因为出货量太大,把真茅台的市场给挤兑了。人家茅台厂中央地方特供了几十年,关系多硬啊,托了人两三下就把那个聪明人给抓了起来。
几十箱子的假茅台按照15年陈茅台价格算案值,一瓶上万,一箱子是6瓶就是6万,几十箱就是几百万,结果就是数额特别巨大,社会影响恶劣,没有及时退还赃款和罚款(根本退不出来嘛),给弄了二十年的徒刑——人家说了,你做假酒也就算了,可是做个假酒比我真酒还好喝,以后我们酒厂怎么混啊?没判个死刑算你祖上积德。
“那你们怎么不找那个酿酒师啊?”李穆这个疑问很久了,“找了他专门酿酒不是很好嘛?”就算监狱不找,其他的酒厂也不找?京城这么多的小酒厂,绝大多数销量都不怎么样,要是请了这个酿酒师,打个牌子号称台茅什么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就算没能力做大推广,慢慢的口碑也能建立起来吧,那不是能够大发特发?就算其他厂子都不识货,这个酿酒师就不能自己开一家酒厂吗?难道茅台酒厂还会派杀手上门不成?
“酿酒很辛苦的,整天走来走去,还要做实验,还要品尝酒味,酿酒的地方又潮湿又阴暗,味道也不好。那个酿酒师早就不想干了。”小卖部主管说,“被抓了进监狱那是没办法,出狱那天他高兴得泪流满面,说以后要找一个山清水秀没有酒的地方隐居,从此以后一滴酒都不沾,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愿望比较困难啊,越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越是有喝酒的传统。水好嘛,磨出来的豆腐酿出来的酒自然就比较好,然后拿到了比较优势之后,一代一代人传下来,就会变成传统。既然有了传统,喝酒的人自然也会比较多。不过酿酒师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和李穆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拿起被子喝了一小口,发现自己的鉴赏能力一点都没有提高,还是喝不出好坏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包子
“还真是不错,当得起有特点这个词。”王显儿很是高兴,“这一次说不定我们还能赢呢。”她一口把杯子里面剩下的酒都倒到喉咙里面,“喝起来就像是茅台一样,只有一点点的区别。要是装到茅台的瓶子里,保证别人喝不出区别。”
“这个,王总工啊,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没喝过茅台或者不怎么喝的人尝不出来,可是经常喝茅台的人还是能够试出来有一些不同。”小卖部主管陪笑着说,“我们这个天下第三,开始的时候酒味没有茅台醇厚,后劲比较绵长,回味有一点淡淡的栗子味,越喝越浓。而茅台呢,入口微甜,不拉口,酒香扑鼻。”
“这样吗?如果当年的茅台不行,那就用来冒充5年或者10年的茅台好了。”王显儿一下子就走上了聪明人的道路,不过她还没有上辈子那个聪明人那么极端,人家可是直接就上了十五年茅台,价格更昂贵,喝过的人更少。“不过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茅台瓶子和防伪标识啊,再说能赚的钱也没多少。可惜那个酿酒师不在了,要不然把品牌打出去,赚得更多,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白酒这个行业,发大财的多,破产的也多。要是有历史传承的还好,地方政府怎么也要扶持一下。没有历史传承的,就算一时得势,后面也很容易会入不敷出。特别是中央即将推出禁酒令,酒类饮料全线重挫,只有茅台等几个顶尖品牌逆市上扬,可是到了2012年也照样没戏。“先别说那么遥远的事情吧,我们先把今天的事情办好再说,给我弄十箱过来,一定要那个酿酒师做的啊。”
“十箱够不够啊?”王显儿问,“我记得你和大卞打赌,不是说如果好的话,大卞要把这些酒买下来的吧?我们买多一点,赢了的话,到时候按照茅台的价格卖给他,坑他一大笔!”如果输了,当然就是把酒全都退回来,反正她是总工程师,监狱不能不给面子。就算真的不给面子,这个酒放起来慢慢喝也没事。还可以买一瓶真茅台,然后不断往里面灌这个天下第三好了。“你给我来二十箱好了,不,五十箱,算了,还是一百箱吧。”
“王总工,不要说五十箱一百箱,我这儿连十箱都不够,一共只有九箱啊。”小卖部的主管苦着脸说,“我们那个厂子本来就不大,做出来的产品也就不多。而且那个酿酒师高标准严格控制质量,产量就更加小了。这几年陆陆续续又卖出去了不少,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九箱了。”其实一共是十箱,不过主管自己还要留着一些应急啊。
“这么少吗?”李穆有些意外,他明明记得后世那个聪明人是弄了好几十箱假茅台的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蝴蝶效应?还是说聪明人又找到了酿酒师,让他重新干活?或者是聪明人把这九箱天下第三勾兑了?或者是这个主管在骗人?这个和李穆都一点关系没有,他根本就不喜欢喝酒。“九箱就九箱吧,一共多少钱?”
“这个……一瓶酒我们在外面卖是98块钱,卖给监狱同事自己人内部价是68块钱。我们的进货价是48块钱,酿酒厂的出厂价是38块钱。我只能给到48块,如果王总工要出厂价,最好和酿酒厂那边商量一下。酿酒厂是王总工该管的单位之一,应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但是我现在只能按照48块钱来算,一瓶48块钱,一箱就是……”
“行了行了,你先别忙着算钱,就记在我的账上好了。”王显儿打断他说,“赶紧把酒拿出来吧,我们赶时间。”一瓶差个十块八块的,九箱最多也不过是几千块,王显儿还真没兴趣在这上面纠缠。可是要是买自家的东西还买贵了,同事手下领导都会认为王显儿是个冤大头,此例绝不能乱开。所以只好先记在账上,以后慢慢再算。
“这个……我这里只有这么一瓶啊,其他的都在里面的仓库呢,要搬出来的话,还得办好一阵子的手续。”小卖部主管说,“我们这个毕竟是一个监狱,物资进出都要有手续的。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起码也得明天才能办好。如果王总工赶时间的话,不如给监狱长打个电话,特批一下。”这里小卖部主管卖了个心眼,万一有什么事,王显儿打了电话,他就没责任了。
“哎呀,怎么这么麻烦啊!”说着王显儿掏出了电话,拨了号码,很快就接通了,“喂,高叔叔啊?是我啊,显儿啊,没有打搅你办公吧?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大老远来的,觉得我们第三监狱的天下第三白酒很不错,想要买一些回去。可是小卖部这儿只有一瓶,我想要拿多一点吧,还说有手续,今天拿不到,可是我那朋友今天急着要啊。他已经和别人夸口过了,总不能拿着小卖部那个开了盖的过去。”
那边自然没有问题,立即就答应了,说是签了字立即就派人去仓库搬货,为了不耽误时间,还派车送到王显儿指定的地点。至于钱这种小事,根本提都没提。不用自己搬运当然是好事,王显儿感谢了几句,把马千竹家的地址给了监狱长,然后就关掉电话,“好了,都办好了,现在我们赶紧去吃饭吧。”饱暖思淫欲,吃完饭以后赶紧回旅馆,还能来几发。
“王总工要在里面吃吗?”小卖部主管问,“今天菜式不错呢。”
“去去去,我们监狱是犯人掌勺的吧?那有什么好吃的。”王显儿说,难道还有大厨被抓了进来坐牢吗?就算真的有大厨,监狱里面家伙肯定没有外面那么齐全,各种主料配料也不能和外面比,这样做出来的菜色怎么能和外面的饭店相媲美呢。再说了,那可是犯人啊,说不定还会在饭菜里面吐口水什么的呢,那得多恶心啊。
“王总工,我们监狱里面做饭的厨师可是好厉害的,用平平常常的材料,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做出来的菜可好吃了,比外面的东西还好!说实话,我也去五星级宾馆吃过,和我们监狱的饭菜比起来,根本就是垃圾!”小卖部主管夸口说,“不论是蒸包子做饺子烙锅贴,还是打火锅做大菜,都没有问题。”
五星级宾馆的菜就是垃圾,这谁不知道啊,还蒸包子做饺子呢,王显儿抽了抽嘴角,“算了,我们赶时间呢,还得赶快出去。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过几天我就要来这边上班了。到时候再尝尝我们监狱的手艺吧。”当然了,只是尝一尝而已,就算真的很好吃,那个吐口水的事情还是避免不了,还没发自检查,还是自己带饭来吃比较安全。
“包子啊……”李穆忽然间就想吃包子了,圆圆的包子馅里面是一团带着汁水的肉馅,皮白松软,肉馅鲜美,就是一个很好吃的包子,如果还有略多的肉汁,那就更好了。特别是被肉汁浸泡的皮,更加是好吃。但又不能像是灌汤包那样多汤水。李穆觉得灌汤包乃是邪道,为了包住肉汁,灌汤包的皮非常的坚韧,失去了包子应有的松软,味道近似于饺子了。
可惜的是现在要找一个好吃的包子,那是难如登天啊,街上卖的便宜货自不必说,油盐面粉猪肉都有多便宜用多便宜,猪肉一涨价,里面的肉馅也是越来越少。大酒店高级餐厅对原材料的价格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他们一心盯着高级菜,对包子这样的东西不屑一顾,多数是交给小徒弟练手,或者千篇一律随便做做,自然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李穆自己有好几家餐馆,但都不做早餐,平时业务也很忙,让他们扔下本职工作,去做那个不趁手的包子,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当然了,包子毕竟只是包子,要弄到好吃的包子,其实也不会太困难,只要找对人用高价下订单就是了,但李穆这一阵子跑老跑去到处奔忙,也实在没心思好好吃一顿,这个包子的美味,已经是久违了。“要是不麻烦的话,我想带几个包子在路上吃,现在已经饿得要死了。”李穆说。
“不麻烦,不麻烦,等我两分钟!”小卖部主管急急忙忙跑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肉包子的塑料袋,口里还在不停的喘气,“拿回来了,拿回来了。王总也试试吧,我们监狱的包子真的很好吃。”
“我们一边走一边吃吧,现在都已经12点多了,”王显儿看了看表,随口夸奖了他几句,“你这人不错,办事挺勤快的,说故事也是一把好手。我新来乍到的,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后有机会,我再多向你请教请教我们监狱的各种掌故。”
这话让小卖部主管仿佛轻了好几斤,也不管王显儿连名字都没问,就觉得自己前途光明远大了,好像总工程师以下各种肥缺在向他招手,各种常例银、回扣、贿赂金、肉弹、房地产、金银首饰、股票证劵都争相涌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来。收到了如此的鼓舞,小卖部主管更是加倍奉承,点头哈腰的把李穆和王显儿送出了监狱的大门。
第四百九十九章 包子(2)
本来上了车,李穆就想试试包子的味道究竟怎么样,王显儿却一下子就把那一大袋包子扔到了后座上。没法子只好等下车再说,李穆一边忍饥挨饿往市区开,王显儿还兴致勃勃的给李穆介绍京城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后座上肉包子的香气一阵一阵的飘过来,弄的李穆的肚子咕咕直叫。
到了一个小店,王显儿就让李穆停下来,说:“这里的烤鸭是京城这边最好的了,什么全聚德啊便宜坊啊,出了名生意做大了,品质就下降,从来都没有例外的。倒是这些还没做大的小店,味道还过得去。对了,阿穆你吃过京城烤鸭没有啊?你觉得京城的烤鸭和广东的烧鸭比,哪一个比较好吃?”
李穆两样都吃过,京城烤鸭名气大,走的是上层路线。广东的烧鸭范围广,在广东那儿到处都是烧腊店,有烧腊店的地方就有烧鸭,甚至不是烧腊店的餐厅也有很多兼卖烧鸭。他觉得……两样东西的区别其实不是很大,也就是京城烤鸭肥一点,要包死面饼吃,广东烧鸭不会特意去催肥,就这么点卤汁或者酸梅汁吃。在国外很多店铺,就是一炉子鸭子烧出来。这边当烧鸭卖快餐,那边当烤鸭一鸭三吃,也没看见有人提出过抗议。
“都差不多吧,我们把包子带进去一起吃好不好?”李穆现在关心的是肚子。他好想知道第三监狱的包子吃起来究竟是什么味道,光是这个香气,用料应该很扎实。不像外面卖的包子,好像气球一样,看着大,拿到手上一抓,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包子当然应该松软,可是那也太松了吧!
“不要啦,带着包子进人家的餐厅,多丢脸啊!”王显儿说,“你想吃包子,这家烤鸭也有鸭肉包子卖,很好吃的,快走快走,我都快要饿死了!”进了餐厅,王显儿要了个大房间,然后还要了一整套的烤鸭宴,据说一共有八道菜,再加鸭架子汤,十分的美味,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李穆等了十几分钟,外面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让他越来越饿了。今天早上光顾着滚床单,没吃什么早餐就跑了出来,本来一天半天的也不算什么,可是眼前明明有食物,却不能吃,比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加难熬。一边说些闲话,一边喝茶水,好不容易上了第一个菜,李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马千竹打来的:“喂?小穆啊?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忽然间要去开会,然后要出差几天,昨天说的那个就改在中午吧,你的酒拿好没有?”
“这个……我尽量吧,现在才刚刚买到手,那边还要发货过来。”李穆说。
“没有也不要紧,输了就输了吧,正好趁机和大卞他们拉拉关系。建个戏台子,也不过就是一百几十万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千竹说,“你们在哪里啊,赶紧过来吧,我和我母亲都在家里等着了,其他人也正在往这边赶。”
李穆怎么可能让马千竹等着呢,看着那诱人的烤鸭,他长叹一口气,打包结账走人。一路上烤鸭和包子的香气混扎在一起,李穆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终于到了马千竹家里,这一次开的不是马千竹的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通过武警的审问到了院子里面。马千竹家里有事另外一番景象,十几个老老少少坐在大厅上,正在大声说话,门口还站了好几个人在排队。
李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只听见排第一个的大喊一声:“南城小卞送上寿面一斤,寿礼七彩珊瑚一份!”然后那个小卞就走了进去,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一个捧着七彩珊瑚,其他的一起举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中间是一大碗寿面,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围的配菜,龙虾鲍鱼什么的都有,还有一整只的羊腿。至于那个礼物七彩珊瑚什么的,反而不是很显眼。
“卞天养给老奶奶贺寿了!”那个小卞往地上一趴,磕了个响头。
“乖!”里面一个苍老却是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门口还有好几个人呢,把里面遮挡了大半,李穆却是看不清楚这个马千竹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今天又不是正日,搞这么隆重干什么呢。我说马仔啊,你就是胆子小,京城做寿的人多了,也没看见别人有什么妨碍。就是你这么多事,好几年都没给我做寿了。亲朋好友们一年只有过年才能相聚一次,我可不管啊,明年我就65了,也算是大寿,你可给我弄好一点。”
“妈,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做这个位置,实在是很敏感。”马千竹在那里解释,“要是给您过个大寿,人家还以为我想要趁机敛财呢。中纪委的位置,本来就是人人都怕的,上头提拔我,就是看中我在京城没什么关系,做官也相对清廉。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上头会怎么想?以后可就难办了。”
听到这话李穆吃了一惊,马千竹居然说这么直白,难道来的都是自己人?只听老太太又抱怨说:“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当了这个官,我连生日都不能过了?再说了,你能当上个副部级,已经是祖上积德,还想怎么样啊?我和你说,副部级还好,正部以上,那都是人精,你还够不上。看看你张叔叔,看看你王伯伯,你说你能比得上哪一个?”
“哎呀,姐姐,你这可是太抬举我们了。”另一把声音说,“我也就是凑合,勉强赶上了运气。要说真实本领,那是没什么的,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连开车都开不好,今天来的时候就差点撞了。”另一个说:“是啊,姐姐,你教训小马就教训呗,干嘛把我们拉上,谁不知道我最出名的本事就是投胎好。”
李穆浑身都冒冷汗了,听这意思,这两人都是正部级?放到地方上,那就是省长或者省委书记?放到中央,那就是部长?这也太牛了吧!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屋子,就有两个省部级,要是把马千竹也算上,那就是三个了。还有旁边那些也是坐着的,这一窝子得有多少高官啊!千万不能失礼,千万不能失礼……这时候小卞已经落了座,门口的那个人就喊:“南城大卞送上寿桃十斤,寿礼翡翠观音一份!”大卞就带着几个人走上去喊了一声,“卞天生给老奶奶贺寿了!”然后磕了一个头。
“还要送吃的吗?”李穆问王显儿,寿礼他倒是带在身上,就是那一份翡翠玉佛,可是吃得怎么办呢?总不能把打包那一个鸭子拿出来吧?
“是啊,一直都要的啊,你不知道吗?”王显儿还很奇怪的看着李穆,“给人贺寿不带点寿面寿桃什么的怎么能行呢?我还以为你早就预备好了呢。”
“那这可怎么办啊?”李穆忽然间想到了,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了翡翠玉佛,告诉王显儿说,“这里面是一个翡翠玉佛,就是送过去的寿礼。你先帮我把包装拆了,我现在立即出去把那些包子拿过来,就说是寿包好了。”玉佛是带在身上,不过包装得很是结实,外面包了好几层的泡沫纸,还用牛皮绳捆了起来。总不能就这样送上去。
“这行不行的啊?人家寿包都是豆沙包,哪里有肉包子的。”王显儿接过玉佛,开始拆包装,“你包这么紧干什么啊真是!人家又没有带剪刀来……哎,你不是马叔叔的那个司机的亲戚吗?上次我们见过面的来着。”王显儿对着在门口大叫那个人说,“我们急急忙忙的来,忘记带东西了,把你的指甲钳借给我用一下吧。”
李穆急急忙忙的跑到院子里,开了车门,把那一堆包子拿了出来,然后跑了回来,也用了好几分钟。当他跑回去的时候,大卞已经做完程序了,王显儿已经和那人拉完了关系,不但借到了指甲刀打开了包装,还弄到了两个托盘,一个放着翡翠玉佛,另外一个给李穆放肉包。李穆刚刚把包子摆好,那人就喊了一句:“山南李老板送上寿包一斤,寿礼翡翠玉佛一份!”
李穆就照猫画葫芦,上去磕了一个头,说:“李穆给老奶奶贺寿了!”马千竹的母亲是个老人,磕个头也没什么。这时候他才看清楚了马千竹母亲的模样——她身材矮小,坐在沙发上,脚还没到地,踩着一个小木凳。头发全都白了,脸色很红润,神情坚毅。“乖!”老奶奶说,“王家的丫头是经常来,这位李老板,倒是头一回见,怎么就送这么重的礼呢?”
李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说:“不重,不重,一点薄礼。”说着看了一眼自家的礼物,又冒出一层白毛汗。翡翠玉佛好好地在上面摆着,可是旁边是那个凿开的底座。刚才急急忙忙的都没注意到,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李穆想起来了,那个老金什么的,把玉佛凿开以后和底座包在一起,李穆也没有在意,就这么带到京城来了。刚才拆开的时候王显儿又不知道,就这么摆在了一起。
第五百章 哪一个比较好?
本来单独送一个玉佛,那是很好的,晶莹剔透颜色漂亮,摆在托盘正中很吸引眼球。可是旁边摆上了那么一大块东西,顿时就不显眼了。而那一大个翡翠底座,颜色质地雕工都不好,整个档次都被降低了。大卞噗茨一下就笑了起来,“李老板来得匆忙,送的礼物也是别致。不会是刚才过来的时候在路边小贩那里买的吧?”
“大卞啊,你送的这个翡翠观音,漂亮是漂亮了,就是太小了一点,不会是用什么下脚料做的吧?”王显儿立即出来救场了,“再说了,男戴观音女带佛,给向奶奶送寿礼,你送个观音算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刚好有一个观音就送过去了吧?”
说起这个大卞就有些尴尬,他是一门心思拍马屁,把马千竹母亲的相貌划倒了观音上,结果找的几个技师不太行,画到纸上还很像,雕刻出来就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本来预计这还有几天能够补救,马千竹又忽然提前了生日宴会,结果就变成这样了。“你自己看看嘛,这里十几样的生日礼物,你说哪一样最漂亮?”大卞很不服气地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片心意,这些什么翡翠珊瑚的,吃不能饱,穿不能暖,也就是摆在那里看一看罢了。大家不如来吃一点东西,也算是大家来沾一下老婆子的喜气。”向奶奶连忙上前阻止,“小马啊,拿些小碗来,寿面和桃子每人分一些,还有这个肉包子。”把这种肉包子切开似乎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切开又分不匀。想着的时候,她拿起一个肉包子来咬了一口,“这肉包子还真不错啊,大家都来尝尝,也切开了吧。”
于是肉包子被分开十几份,放在托盘上面,和其他的寿面寿桃什么的一起到处传,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吃了肉包子的人却都交口称赞,不少人还多吃了好几口。按照一般的规律,这些多吃的人要么是没有自制力,要么就是在团体内部位置较高。而这个团体起码有两个省部级,所以很有记录的必要。但是李穆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转到来的时候包子又被吃光了,哪里还有心思记着这种数据啊。
“这包子怎么这么好吃啊?”向奶奶问,“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了。就好像是小时候吃得猪肉包子一样。我们那时候肚子饿得要死,吃什么都香。吃橘子啊,把皮都吃了,有时候上着课,实在是饿的顶不住了,就把作业本撕下一页,卷成一条一条的,吞下去。偶尔有包子吃,那可真是香啊。后来条件好了,包子也能够随便吃了,但是怎么吃都没有以前那个味道。”
“妈,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李老板,办了老大一个养猪场,专门养雪花香猪。那些猪肉可好吃了,”马千竹一下子就把第三监狱那位不知名大厨的功劳安到了李穆身上,在场唯一知情的王显儿当然不会拆穿,只是掐了一下李穆的腰,“现在那个养猪场可大了,年产40万头。也难为李穆千里迢迢得给您送这么一盘寿包,不过雪花香猪脂肪含量高,妈你有高血压,以前我就不敢给您吃,现在也不要吃那么多吧。”
“不敢吃你个头!明天就给我弄一扇雪花香猪来,我要炖一锅排骨!”向奶奶说,“人活在世上,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抽烟,那还有什么劲啊,不如死了好。小穆啊,你养的猪在京城有卖的没有?要是有的话,你直接给我送半扇猪肉过来吧,多少钱我自己给你。马仔你可真是不孝顺,又什么好东西自己吃,吃完了还不告诉妈!”
京城这儿当然有雪花猪的经销商,要半扇猪过来应该也不是很难,再不济让平原省那边打飞机紧急送过来,也不过就是几千块钱飞机票罢了。马千竹朝着李穆送了一个眼色,让李穆答应下来。李穆于是记下来,让这边的经销商每个星期送半扇猪过来马千竹家。
在食物上面被李穆比了下去,大卞自觉脸上无光,他送的寿桃是自家农场出品,只管漂亮,要求随时都有,真吃起来的味道却没有多在意过。以前也从来没试过送别人寿桃,别人居然会当场吃掉的,一般不都是摆起来等烂了就扔掉吗?于是他就设法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导到寿礼上面去。
“马老师吩咐我们说不要送太贵重的东西,我千挑万选,才算是找到这个价格便宜的这个帝皇绿玻璃种的翡翠。就是个头有点小,不如李老板送的那个这么大。不知道李老板哪里找到这么便宜的大块翡翠……”说话间他已经看到底座旁边那个玉佛了,下面的话顿时被堵着说不出口,幸好那个玉佛大是挺大的,也是帝皇绿,但却够不上玻璃种,最多能算冰种,比他的观音输了一筹。
“不错不错,小孩子有心了。”向奶奶随便看了看,她当然知道帝皇绿玻璃种是翡翠中最昂贵的品种,只要一小块就贵的要死,要是拿来做手镯,那价格就没办了。不过她这种身份地位,别说帝皇绿玻璃种,就是再贵十倍的东西也不会多喜欢。
“这个玉佛……”老太太看见李穆送上来的玉佛和底座,却是大吃一惊,也不去管那个玉佛,而是对着底座仔细观摩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招了招手,就有人送上眼镜,她还说,“把我的放大镜好分光仪拿来。”那边就送上放大镜和一些李穆不知道是什么的装备,老太太把底座放在桌子上,拿起仪器仔细分析,很有专业架势。
“向奶奶是学地质的,分析珠宝成分很有一手。”王显儿小声给他解释,“你送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雕刻的这么丑?不会是假的把?那个翡翠玉佛倒是还不错,起码值个几百万的,但为什么配个这么丑的底座啊?”
这都是命啊……李穆满腔的冤屈无处申诉。这时候马千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上前说:“妈你看什么呢?哎,小穆啊,你送个这么大块的翡翠也就算了,也不用为了掩饰翡翠的价值,就故意弄个这么丑的雕工上去吧?这块翡翠的有一斤多了吧,也得值个几百万。可是被你这么一刻,连几十万都不值了。”
马千竹这么一说,大厅里的人都哄笑起来,大卞还说:“李老板这一招好啊,以后我要送别人东西,就找个差劲的玉石雕刻师傅,不,直接找个学徒就行,弄得丑丑的,价值就低了,送出去以后人家随便磨一磨,就用自己的劳动赚了钱。好招,好招啊,这是不是你们山南省流行的法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果然是……”
无缘无故变成了他山之石的李穆自然不高兴,名字都叫做大卞了,还当自己是金玉啊?可是他还没想出来怎么反击,那边向奶奶就说话了,“你们这帮家伙懂什么!”说着她很快的瞥了一眼角落处的一个老头子,“你们说,这两样东西比起来,哪一个雕工比较好?”她举起玉佛和底座问。
这个问题还用得着回答吗?当然是玉佛的雕工比较好,就算是李穆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来。他关心的不是答案,而是向奶奶看的那一个老头子,那家伙貌不惊人,身材只比向奶奶高一点点,面目和向奶奶有些相像,沉默寡言,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双手粗糙,看着像是体力劳动者。这人究竟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