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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五皇子坐在薛茹母女的对面,静静地听着楚雯和薛茹说话。楚惜宁低头盯着脚尖,眉头轻蹙。五皇子手里捧着茶盏,偶尔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母妃,我带宁表姐去外殿坐坐,让您和伯娘好说话。”五皇子微微起身,低声说了一句。

    楚雯停下话头,眼神下意识地扫过他二人,见薛茹没有异议,最终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五皇子和楚惜宁起身行礼,一前一后出了内殿。两人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五皇子带着她们走进了宫殿后院的凉亭里,几个宫女十分有眼色地守在四周,并没有进去妨碍他们说话。

    坐到石凳上之后,楚惜宁明显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口地啜着。

    “上回突厥大举进攻,修铭退兵有功,父皇又要拟旨升他的官了。”五皇子手撑着下巴,偏头看着亭子外面的风景,声音波澜不兴,透着淡淡的安抚。

    楚惜宁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轻哧了一声,斜挑着眉头道:“小五,一年我来不了几回,你回回都要提到那霸王。”

    五皇子瞧见她脸上略显不满的神色,轻轻地笑开了,声音如沐春风。先前眉眼间的呆滞全部消散开了,变得鲜活起来。

    “他走之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鬼丫头忘了他,一见到你的面儿就得提他,否则那没心没肺的定是丁点儿想不起来。”五皇子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脸上慢慢露出些许的微笑。

    楚惜宁一噎,每回虽然小五都有意无意提起沈修铭,但这还是第一回听到他这样说。脸上渐渐发热,慢慢爬上一抹红潮。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轻声岔开话题。

    “小五,你要帮我个忙。”她的声音很轻,脸上方才轻柔的神情消失不见了,渐渐变得严肃。

    r>  五皇子的眼睛轻轻眯起,下意识地盯着她看。楚惜宁伸手摩挲着下巴,压低了嗓音轻轻地说着话。

    五皇子一直等她说完了,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便都起身回了漪澜殿。宴会很快便开始了,本以为像楚惜宁这般大的姑娘少了,不想今个儿倒是凑来了不少。卢家的女眷依然和薛茹母女坐一处,卢芳雪挨在楚惜宁的身边,低声地说着话。

    “今儿来了不少人。”楚惜宁轻声说了一句,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世家大族的一般大嫡女来得七七八八,陆敏、李诗诗等都在席。

    卢芳雪轻哧了一句,将头往她的耳边凑了凑,低声道:“都是来看你的新表嫂啊,萧家嫡女、薛家嫡长媳。”

    楚惜宁的眼眸眨了眨,脸上露出几分惊诧的神色,转而又恢复了平静。她下意识地看向斜对面薛家女眷的位置,萧芸作为新媳妇坐在末位。萧芸穿着大红色的裙衫,头上也换成了妇人的发髻,步摇珠翠映衬着她那张姣好的脸。

    “哎,馨儿怎么没来?”卢芳雪勾着头仔细瞧了瞧,近乎呢喃般地问了一句。

    楚惜宁的眉头轻挑,看向薛家的方向,坐在位子上的几位女子脸上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便对着卢芳雪敷衍道:“大舅母管得严,她哪里出得来啊?”

    “呵,你这个表姐还没定人家,她不会就着急了吧?”卢芳雪冷哼了一声,她现在一听谁涉及到定亲的事儿,就立刻炸毛。卢家为了她的亲事也是着急上火,来来回回,弄得卢芳雪心里也不痛快。

    “又胡沁什么,有这本事儿回家闹去!”楚惜宁心里跟着涌起了几分烦躁,眉头轻挑地白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屑地说了一句。

    卢芳雪被她噎了一下,轻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理她。宴席刚结束,薛茹怕人冲撞了楚惜宁,和两位妃子以及楚昭仪行了礼便告辞了。

    几日之后,一直低调的五皇子竟然大张旗鼓地办起了诗会,隐隐传出风声,还是皇上授意的。世家各府的举子都收到了邀请帖,拔得头筹的就是骆睦。五皇子似乎也十分看重骆睦,赏赐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京都里传开了,骆睦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萧、陆两家变得十分紧张,闹不清楚在赶考之前,五皇子偏要弄出这么个诗会作甚。而且一下子捧起了在

    楚侯府的举子,对于五皇子的关注也越发紧密起来。

    骆睦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在京都的秀才纷纷下帖子到楚侯府,不是请他去吟诗作对,就是探讨文章。一时之间,虽未考试开始,骆睦的风头已经堪比往年的状元郎了。

    楚惜宁听着青莲清幽的汇报,外面如何热闹,她自然可以想象。和皇家搭上边,只要日后考得不是太差,骆睦就等着平步青云了。她轻轻打开窗,呼吸着外面的冷气,冷哼了一声。

    前世的骆睦的确是真才实学,凭着本事考了榜眼,有了楚侯府的助力更是步步高升。再加上精通为官之道,他在京都可谓大红大紫,炙手可热。

    她上回拜托小五举办诗会垂青骆睦,只不过是让骆睦提前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更有利于她的计划。

    “这几日,就把看门的婆子换了。”她低低地吩咐了一句,一挥手就让青莲下去了。

    楚惜宁看着院子里堆积的落叶,眼睛轻轻眯起,却遮不住其间幽冷的光芒。

    风逸阁中,杨红花也收到了消息,她的心底翻涌着,手里拿着那只断了线的大凤凰风筝微微出神。她走到书桌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提起笔在风筝的背面写着。

    半夜,那只风筝勉勉强强地从风逸阁飞了出来落在地上,站在梯子上扔风筝的小丫头瞧了一眼,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有些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样了?”待那丫头进屋,杨红花便低声问道。

    “妥了。”那丫头也不敢抬头看杨红花的眼睛,只低声回了一句,她实在是搞不懂红花姑娘心底的想法,只让把这断了线的大风筝扔出去,就没了下文。

    主仆俩又低声说了几句,便熄了灯睡下了。一道黑影在锦绣园外闪过,正是一身黑衣的青莲,月光映衬着她略显清冷的面庞。她一直隐在墙角的阴影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颤微微地走来。眼瞧着那丫头盯着地上的风筝瞧了好一会儿,最后拿着风筝便跑走了,青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宁乐斋内,楚惜宁正拿着馒头屑逗鸟,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两只鸟十分嚣张,叽叽喳喳地吵闹得十分厉害,若是照顾不周,偶尔还会啄人。落雪几个无事喂它们的时候,都被啄过,手上青了好大一块儿。

    “姑娘,您可离这两只远些,啄人可疼了!”清风一眼便瞧见楚惜宁专心逗鸟

    的模样,不由得劝了几句,脸上露出几分后怕的表情来。她刚被啄过,手上的青紫还没下去,严重的那两天,拿个东西手背都疼得要命。

    楚惜宁瞧着她有些怨恨地看着鸟笼,不由得轻笑出声,却并不理会她的牢骚。相反还十分大胆地伸出食指去逗弄鸟儿,两只鸟看起来都和楚惜宁亲厚,偶尔扑棱两下翅膀,并不见动嘴。

    清风有些傻呆呆地看着,完全猜不出为何那两只畜生就变了模样。落雪瞧着她发傻,不由得拉了她的衣袖一把,娇声说道:“没法子,这两只就和姑娘亲。说起来这还是沈家二少爷送来的呢,脾气都跟主子似的,霸道得很!”

    “难怪,的确霸道!”清风的脸上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个丫头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

    楚惜宁有些出神,这两只鸟儿当初送来的时候,就被她让人收了起来,忘在了角落里。直到沈修铭入伍参军,她才又想起来,本以为已经死了,没想到后院的匠人倒是照顾着,还养出了脾气来。

    落雪方才无心的一句话,“脾气都跟主子似的”,仿佛是一块石子投入湖中,在她的心间晕开几层涟漪。

    “啾啾!”鸟笼里的鸟似乎不满一直逗弄却不喂食的楚惜宁,终于张开嘴啄了一下她的手指。

    楚惜宁猛地缩回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真够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才更新,找时间加字数补回来~

    帮我捉虫啊~

    ☆、075 捉贼私会

    “姑娘,风逸阁这几日的确是热闹得很!”青莲走到楚惜宁的身边,低声汇报着,悄悄抬头瞧了一眼挂在屋外的鸟笼。

    楚惜宁回过神来,嘴角露出几分淡笑。骆睦刚有起色,杨红花就迫不及待了。她自然要助二人一臂之力,她招了招手让青莲靠得近些,在青莲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啾啾!”那两只鸟儿再次扑棱着翅膀,楚惜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小心翼翼地将馒头屑撒到笼子里。

    考期将至,骆睦也紧张起来,推掉了不少的应酬,只留下几张世家的帖子。他刚写完一篇文章,又有帖子送来了,是李侯府的。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爽快的笑意,摩挲了几下帖子才打开,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骆睦的名声太火,李侯府已经接连几次下了帖子请他过去。

    有一回还巧遇了李家的姑娘李诗诗,虽是庶出但李家这辈儿就一位姑娘,倒也显得尊贵。他的心里在暗暗琢磨着,李侯府能够借他几分力。

    正想着,眼睛无意识地乱瞟,就一下子看到了衣柜里露出的五颜六色的风筝纸。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那是前几日他买通的小丫头带回来的,凤凰风筝的背面就题了那首在书房里杨红花念得诗,让他的心底又有了几分犹豫。

    同是侯府,但是李诗诗的身份明显要比杨红花来得实在而高贵。即使都只见过一回面,他的心里更趋向于那个聪慧的红花姑娘,理智尚算清醒。楚侯爷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杨红花,而对他有多大的帮助,李诗诗和杨红花二人之间的取舍,一目了然。

    他换了身衣裳,便吩咐人准备车马去李侯府。

    风逸阁里,杨红花正坐在椅子上等消息,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焦急。

    “红花姑娘,骆少爷身边那起子奴才也忒没理数了,见钱眼开的东西!”一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忘抱怨着。

    杨红花的眉头一挑,语气不大好地呵斥道:“都是乡下来的,自然上不得台面,我给你的银子可不少,连一个消息都打探不到吗?你莫不是自己贪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狠意,对于银钱杨红花从来不吝啬,反正几家铺子里每月缴纳上来的银子足够她挥霍的。身边几个丫头有时候办事儿也落下些银子,她也不爱跟她们斤斤计较。

    那丫头连忙低下头赔罪,

    心跳徒然加快。杨红花给了她不少银子去打探消息,无奈骆睦身边的那群土包子每回都狮子大开口,弄到最后剩不下赏银她也不高兴了,这几回的消息都是从守门的婆子那里问来的,银子可是少要了不少。

    “打听来了,骆少爷最近常去李侯府,那人说还遇到了李家姑娘。”那丫头低着头,努力把方才婆子碎碎叨叨说的话背出来。

    杨红花的脸色一僵,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嘴角挂着几分嘲讽的笑容:“他倒是走运,这么快就勾搭上别人了?”

    候在一旁的丫头,听到杨红花如此口无遮拦的讽刺,整个人跟着一颤,腰弯的更加厉害了。

    杨红花慢慢地深呼吸,压制着心底的怒气和屈辱。如果等着楚侯府有人想起来给她定亲,估计都进棺材了也无人提起。她只能自己筹谋,能触及到的男子,除了骆睦之外,其余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她都想有杨氏原先的幸运,能够遇上楚昭。她整日待在风逸阁,即使出去参加哪家的宴席,那家的女主人也定是生了一双火眼金睛,看得牢牢的,根本没机会让她出什么幺蛾子。

    好容易才平息下心底的怒气,杨红花的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楚惜宁斜歪在躺椅上,偏过头瞧着满院子的阳光,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不愧是杨红花,这么快便让骆睦掉入了温柔陷阱里。经常有人请客,骆睦也不能一直不回请,楚侯府供他吃住却不会给他月钱,所以他就越发捉襟见肘。

    这时候就出现了善解人意的杨红花,前几回都派人送些中规中矩的诗词,里面夹杂着几张银票。到了后来,二人竟是见面了,送的东西也从诗词变成了其他贴身之物。

    楚惜宁的手里把玩着玉佩,她在等,鱼儿已经上钩,只等着收网的时刻。

    又是一个晚上,风逸阁的灯已经熄了好一会儿了,却从偏门悄悄走出一个丫头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才又打开门搀扶着一位身穿深色披风的女子走了出来。

    两人都是默不作声的,静悄悄地走在墙边的阴影里。锦绣园看守后门的婆子早就打点过了,两人没费什么周折便出来了。七绕八绕总算是到了约定的地点,这里是骆睦想出来的,位于外院和内院之间,两人都不用走太远的路,而且相对比较隐蔽。

    “子衿,你来了!”夜晚,骆睦微微压低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带着男孩子独有的浑厚。

    裹在披风下面的人伸出一只手将头上的帽檐拉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正是杨红花。她不由得抬起头对上骆睦那双明亮的眼眸,心里忽然一暖。

    不知道骆睦是从哪里得知她曾经的名字,每回见面就都叫这个名字了。“楚子衿”这三个字已经许久未听人提起了,现在从他的嘴里念出来,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好听。

    “睦郎,这是我新绣的荷包,花样是竹枝的!代表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杨红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脸上泛着一抹红晕。

    骆睦被她的声音一酥,再加上那声娇语般的“睦郎”,更觉身心酥软,伸手接过荷包时,轻轻碰到了杨红花的掌心。从未做过粗活的手掌,极其细嫩柔和,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软。

    两个人都不忍破坏这一幕有些温馨的气氛,低低地说着话。不想不远处却有几盏灯笼慢慢靠近,在旁边放哨的丫鬟和小厮也都跑了过来,面色惨白。

    “姑娘、少爷,侯爷来了!”丫鬟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嘴唇都在打着哆嗦,她方才看到人群中簇拥的侯爷,魂儿差点都丢了。

    杨红花脸色一僵,和骆睦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慌张和不解。连话都来不及说,二人便分开了。杨红花提起裙摆,急急忙忙地往后院的方向跑去。

    骆睦因为楚昭堵了来路,也只好赶紧找地方想着先躲起来。只是二人还没走远,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那群家丁手里拿着棍棒,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脸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待瞧清楚是杨红花和骆睦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几分惊诧,却都闭上了嘴保持沉默。

    这里距离前后院都不远,一旦喧哗开来,必定会吵醒旁人,闹大了就不好收拾了。

    楚昭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跟随的贴身小厮立刻举起手上的灯笼,柔和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杨红花和骆睦都低着头,楚昭还是瞧得一清二楚,顿时觉得心中气血上涌。

    “你们几个去两边守着。”楚昭沉着声音吩咐围着的几个家丁,脸上依然十分平静。

    杨红花和骆睦此刻才感到害怕,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两个人似乎都想辩驳,却又无法开口。

    “本侯今个儿听夫人说,最近府上不太平恐怕会遭贼,所以临睡前不放心,带人来巡查一番。没想到遇见你二人,怎么,骆少爷和红花也来捉贼?”楚昭眼瞧着那些人走远,

    才冷着声音慢慢开口,依然不见多少火气。

    他今儿回了大房,就听薛茹絮絮叨叨地一直睡不着,说是白日和楚惜宁说故事说得害怕了。

    “不行,我心里总不踏实。我得找人出去巡查一遍,万一宁儿说得是真的呢?最近贼多!”薛茹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最终还是楚昭把按到床上让她躺好,自己披衣带人起来了。

    没想到贼没捉住,私会的倒是捉住了俩。

    骆睦咬了咬牙,所有可能的情况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现在的景象,一目了然便知是私会的,他不承认也没人相信,想法还会惹来旁人的鄙夷。片刻,他便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