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尤其是看到沈幽心和谢直,她更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悲的是,她想要的,耶律彦永远都给不了她,也没打算给。
为了他失去自我,抛下尊严,她不后悔,但她没法再在他旧爱新欢的夹缝里生存下去,她要找回自己,那个自信骄傲无忧无虑的慕容雪,才是她的本色。
一旦爱上便奋不顾身,一旦放手也会干脆利落。这便是慕容雪的个性。
她的沉默不语让耶律彦松了口气,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便柔声道:“跟我回去吧。”
慕容雪抬起头来,认认真真道:“我今日说的话是当真的,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也不是赌气,是当真的。”
耶律彦气得口不择言:“慕容雪,你想嫁我就嫁我,你想和离就和离,你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慕容雪被他不讲理的话气得笑了:“明明是你给我的和离书,你想要和离便和离,你想要收回便收回,你才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呢。”
他气结无语,是,和离书是他亲手所写,但并未当真,一想到她要离开他嫁给别人,他眸中全是杀气,咬牙切齿道:“把和离书交出来。”
“我不给。”她认真地摇了摇头,很倔强很决绝。
他气急无奈,“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回去?”
“为何一定要我回去,你若是想要女人,送你美人的多得是,又不缺我一个,你不是一直骂我厚脸皮,大笨蛋么,总给你惹事添乱,又很聒噪麻烦,舍弃了不是很爽利?”
他哑口无言。这些话,他的确说过。
“我再也不会给你惹事添乱,再也不会去烦你。就算将来要嫁人,我也绝不提你的名号,不会丢你的颜面,这样总成了吧?”她一副好聚好散善解人意的模样,叫他气得心肝肺都在颤。
“王爷请回吧,我要睡了。”
素来心高气傲的耶律彦有种被人下逐客令的屈辱感觉,终于忍不住转身拂袖而去。
然而当他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他想起来,自己曾对她下过更无情的逐客令,连隐涛阁都不让她进,当梅馆没有床的时候,他也没有让她留宿,而是将她赶了出去。
想到那些,他觉得自己手心里出了汗。
翌日一早,慕容麟出门买菜,回来时发现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年约四旬的夫人。
“这位便是慕容老爷吧。”刘氏福了一福:“王爷让我给夫人送来一些补品和衣物。”
原来是昭阳王府的人,慕容麟有些为难,拒绝也不好,接受也不妥。正犹豫着,慕容雪走了出来。
刘氏对她温和一笑:“夫人身子都好了吧。王爷让我送些东西过来,有补品,还有夫人平素所用的衣物首饰等。”
慕容雪素来对刘氏敬重,见她亲自来送东西,也实在拉不下脸面拒绝,只好任由下人将东西搬进来,心里想着,反正过几日便走,到时候这些东西留下便是。
慕容雪请了刘氏进屋,刘氏坐下之后便为耶律彦说好话。
“王爷很挂念夫人的身体,若不是怕府上住不下,打算将暗香疏影也带过来服侍夫人。”
“不必王爷费心了,我和他已经,”
和离两个字还未出口,刘氏便立刻接上了话头,“那件事是王爷一时考虑不周,夫人切莫当真。那些旧事,夫人也切莫放在心上,那个少年不怀春,那时乔家小姐美若天仙又聪颖智慧,王爷生了几分爱慕之心乃是人之常情,都是十年前的旧事。”
“我不会计较的。”慕容雪笑了笑,都已经和离,还去较个什么真,以后他喜欢谁,她都不会再介意。
刘氏笑道:“沈小姐五日后便要出嫁,她想让夫人和她亲**子一起送嫁,夫人意下如何?”
“实在抱歉,我无法前去贺喜。”
“沈小姐和夫人一向交好,夫人为何不肯去?”
“因为我明后两天便要离开京城了。”
刘氏一怔,“王爷知道么?”
“他不用知道,我的去留和他没有关系。”
刘氏坐了一会儿离去。回到王府,便将慕容雪要离京的消息告诉了耶律彦。
耶律彦手中的笔从指间掉了纸上,笔墨溅到了他的衣襟上,他来不及**,疾步出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清越和123君,12776807君扔的地雷,勤劳的湿巾最爱看留言了,咳咳。
耶律:那丫头是要逆天了啊,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湿巾:人家对你好的时候,谁叫你端着啊。
耶律: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湿巾:你会说我爱你吗?
耶律: ……
☆、46
翌日吃过早饭,慕容麟和裴简将收拾好的东西放上马车,行李很简单,也就是干粮衣服。慕容雪和丁香佩兰也都换了简便的装束,高高兴兴地出门,一行人朝着京城的安定门而去。
终于离开这个伤心地了,慕容雪的心情怅然而轻松。她相信自己的千疮百孔的心,终归会慢慢长好。
马车到了城门下,正要出城,突然迎面走过来两个士兵,长枪一横,拦住了赶车的裴简。
“停下。”
慕容麟忙从马车里跳下来,问道:“兵爷有何吩咐?”
兵士道:“上头有令,不许你们出城。”
慕容雪在车里听见这句话,情急之下,便挑开了帘子:“谁的指令,我们没有犯事,为何不能出城?”
兵士一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亮,过了一刹才回过神来,心道,这简陋的马车里竟然有这般明艳出色的女子。
他口气和缓了些,态度却仍旧强硬。“是上头的指令,怀疑你们私带禁物,下车盘查。”
裴简气道:“我们什么都没带,就是些衣物干粮。”
慕容麟忙塞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士兵。
士兵却不接,冷声冷气道:“下车下车。”
慕容雪带着丁香佩兰下了车,那两个士兵便围着马车,将行李仔细搜查了一遍,连干粮都不放过。
慕容麟陪着笑道:“没有禁物,可以出城了么?”
“总之不能出城。”说着,几个人便不再理会慕容麟。
丁香气哼哼道:“必定是王爷,除了他没别人。”
慕容雪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也是耶律彦,她本来并不恼恨他,此刻却真想到他跟前骂人。
“先回去吧。”慕容麟眼看出城无望,便让裴简打道回去。
结果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出门,又偃旗息鼓道回去。慕容麟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心道,果然是和离之后,更加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没想到耶律彦竟然如此无赖,明面上和离,暗地里却还霸着人不放。最可恨的是,平头百姓就是一肚子委屈也没个说理的地方,就这么任由人欺负了去。
慕容雪也是越想越气,他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生平最恨的便是失去**,当初为了逃避进宫,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没想到现在又碰见了同样的事情。她忍不住气愤填膺:“爹你先回去,我去找他理论。”
“算了,他是王爷咱们是平头百姓,争也是白费力气。”
“他哪能如此不讲道理。”慕容雪气呼呼地带着丁香佩兰要去王府。可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丁香道:“小姐你不去了?”
“不去了。”慕容雪心想父亲说得对,他既然不让自己离京,自己就算去质问他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还不如另想办法。
慕容麟道:“我看这样,咱们分开走。先在京城再住上一段时间,让他以为咱们不走了。然后,寻机一个个乔装出城,等到了郊县,咱们再会合,再买马车,一起上路回去。”
慕容雪笑道:“还是爹爹足智多谋。这主意好,反正京城我还没好好逛过呢,就多住几月再走,他有本事还能盯着咱们一辈子啊。”
慕容麟点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急。”
耶律彦已经听闻了慕容雪出城被拦住的消息,便在隐涛阁等着她找上门来。谁知道等了整整一日,直到天黑也未见她的身影。他有些坐不住了,几次站起身来,朝着门口张望,希望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孔雀。
可惜,门外唯有一幕寂寥的夜色。
她为何不来求他?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便吩咐张拢备车。
张拢对这两日王爷的反常举动已经习以为常,等他听到去慕容府的时候更是见怪不惊。
耶律彦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最大声便是裴简,简直笑得毫无风度可言。
他想要上前叩门,手放到门板上却又停住了。见到她说什么,难道问她为何不来求自己?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今日搜行李也没发现和离书,她究竟藏在哪儿?找她要定然是不会给的,今早上决然上路,显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和他彻底分开。一想到这儿,他便觉得心口气得直颤,返身上了马车,冷着脸道:“回府。”
张拢又搞不懂了,但也不敢问,只得又带人护送马车回去。
虽未到宵禁时分,但因秋意渐浓,到了夜晚,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寂寥的夜里,马蹄声格外的清晰,耶律彦闷坐在马车里,忽然间觉得回府也极其无聊。没有可口的宵夜,没有香醇的茶水,没有温柔可爱的笑靥,也没有甜美动听的情话。
她一走,镜湖便空了。就像是一幅画,突然缺了点睛之笔。
他绕着镜湖走了一圈,梅兰竹菊四馆都静悄悄的。他站在梅馆前的木廊上,记得有一晚,她喝了酒,坐在这里弹了一曲《蒹葭》,当时他问她,你有何忧?
她说,她的忧愁只有一瓢。
他问: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一瓢么?
她说不是,但他确信当时曾在她的眼眸中见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
她要的难道是这个?
求之不得,所以转身离开?
他站在湖边,风吹起衣袖,一股湿润的凉气扑面而来。
这个推断让他觉得不安,若是当真如此,那么要她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他转身走向隐涛阁,隔着一溪水,客舍青里还亮着灯,再过几天,沈幽心便要出嫁,这几日正急着赶嫁妆,慕容雪一走,他便将这些事交给了刘氏。
他站在溪水旁,想起慕容雪第一次来隐涛阁,带着点心被他拒之门外。那时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卖床的那一夜她被他赶出隐涛阁,站在溪水旁哭,他并没有上前安抚。因为他认为,隐涛阁是正妃的居处,她不能逾矩。
同意她住进来,她欣喜若狂,但过了几天,又莫名其妙要走,即便住在梅馆的榻上不愿意留在隐涛阁,不知是为什么。他揉了揉眉心,这时才发现,好似从来都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吃过午饭,慕容雪正在小憩,突然丁香进来道:“小姐,沈小姐来了。”
“沈幽心?”
“是啊。”
“快请她进来。”
慕容雪披上外衫,佩兰为她整好了头发,沈幽心已经被请进了堂屋。
沈幽心一见她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嫂嫂,刘嬷嬷说你不能给我送嫁,要离开京城,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