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碧清……恐怕是难以安息。”太皇太后缓声说道,“那日……哀家确实是气急了,哀家要找出真正的凶手,至于苏黛……就放了她吧,她也是受苦了。”
温以墨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笑容。
“我认得那大姐姐!”小女孩又是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唱诺:“盛太妃驾到!”
眼见着,便有一人轻移莲步,缓缓地走进殿里。
那女人神色自若,却是别有韵味,这便是丞相盛博毅的妹妹盛茹,也是盛菲菲的姑母。
“听说是有了新的证据,所以嫔妾特意过来看看。”盛茹自先帝驾崩之后,就甚少在后宫里走动,今日突然到来,也让苏婉儿吓了一跳。
但是苏婉儿和盛茹都是后宫妃子,以前争宠,一直都是止于礼,苏婉儿便也让人赐座,也让盛茹坐下。
“小妹妹,那大姐姐的模样你可是认得?”苏婉儿一心想要查出凶手,便也不管盛茹。
“那大姐姐是戴着斗笠。”小女孩说道,众人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但是我看见她的手……”小女孩伸出了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她的左手手心是有一颗痣的,就是左手!”
苏婉儿叹了口气,凭着这点,要找一个人,该是有多难,这分明是大海捞针。
“左手有痣?”太皇太后念了念,更是神色黯然,那么如此说来,是很难找到凶手的了。
“小妹妹,你确定是左手吗?”盛茹嘴角含笑,再认真地问了一次。
“真的是左手。”小女孩确定地说道,她双眼发光,一脸认真,并没有小孩那种玩笑的意味。
左手……
众人的心已然是沉了下去,可是盛茹的脸色却依旧不变,她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玛瑙戒指,她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夜色流觞。
苏黛被放出大牢之时,正是感受到了那夜色给自己带来的寒意,她打了一个冷战,用手环住自己臂膀。
她正疑惑着,可是在自己十步前面,她看到有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浓重的夜色已经渲染了他那一身白衣,可是他的目光,却是不带一丝的杂质。
苏黛愣在那儿,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眼中似乎有温热的感觉,她的嘴巴张了张,却只说出了一个字:“温……”
温以墨微微皱眉,便也大步走了过来,苏黛身上还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他拿过红叶递上来一件外衣,给苏黛披上:“好了,没事了。”
“我……”苏黛顿了顿,可是温以墨那凉凉的手指在自己面颊上滑过,她感觉一切是那么熟悉,“你太迟了。”
“对啊,我太迟了。”温以墨笑了笑,他将苏黛揽入怀中,“可我不得不这样做,要不然,也没有那么顺利找到黄嬷嬷的家人了。”
她的鼻尖萦绕着他的味道,她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却让她无比安心,她伸手拽住了温以墨的衣领,拼命忍住自己想要掉下来的眼泪,可是在他的面前,她真的很想软弱。
她很高兴,这一次,她是赌赢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同坐在马车之内,苏黛已觉得疲惫,身子轻轻地靠在温以墨的身上。她在牢房里呆过,身上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可是温以墨却毫不介意。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你就是去找黄嬷嬷的家人?”苏黛问道。
“可还是迟了一步。”温以墨有些感概,“只剩下黄嬷嬷的孙女了。”
“你怎会想到从这方面下手?”
“黄嬷嬷照顾了碧清已久,碧清也是对她不错的。后来我仔细一想,黄嬷嬷不会轻易受银子诱惑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找到了黄嬷嬷的软肋。”温以墨回忆地说道,他看了一眼红叶,“我便也不动,让红叶去查了。”
苏黛听完了之后,觉得心里暖暖的,温以墨是在提防着,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己。
“你真的相信我吗?”苏黛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
“相信。”温以墨神色有些模糊了,“但是经过这次,我认清了一件事情。”
苏黛的眼皮已经在打架,温以墨最后的一句话,她也是没有听清楚,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温以墨宠溺地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他听着马车行走的那哐当的声音,觉得心里也是不平静了。
“门主,你应该带着她走。”红叶皱着眉头说道,“留在这里,始终都是不好的。”
“为什么要我们走。”温以墨眼神犀利,锐利的目光在红叶的面上剜过,“我们根本没有做错半分,为什么要我们躲避?这与老鼠有什么区别。”
125、斩草除根
“可是……”红叶欲言又止,这次这件事情,分明就是针对苏黛的,“这样下去,恐怕对苏黛不利。”
“那又如何?”温以墨反问了一句,“那就夺得大权,我不要被人牵扯着。”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苏黛,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下也有欲望,是对权力的欲望。
此时苏黛正安静地睡着,她宁静的睡颜,深深地印在温以墨的脑海里。
他会给苏黛撑起一片天,一定!
可是这晚,宫里也是不安静的起来。
盛茹正在悠闲地品着茶,她戴着护甲,那举止都是极为优美的。
这就是当初的盛贵妃,妃位只在皇后之下,当初也协助苏婉儿管理六宫,只是她福薄,一直没有所出。
她听见一声唱诺,便也知道了盛菲菲来了。
盛菲菲一进来,便也是直接问道:“姑姑,素儿呢?”
“素儿?”盛茹的嘴巴动了动,似乎在回忆什么似的,她扬了扬手,让所有的奴才都退下,这时候,盛茹的眼神才犀利了起来。
“姑姑不是召见了素心吗?可是都许久了,我也不见素儿回来。”
“所以你就来向姑姑要人了?”盛茹微微仰头,带着高傲。
盛菲菲抿了抿唇,她的确是有些冲动,但是她的确担心素儿。素儿是她的心腹,那么就久还没有回去凤仪宫,她才忍不住来了这里。
盛茹面色不变,轻声说道:“麻烦,姑姑已经替你解决了。”
“什么?”盛菲菲仍未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盯着盛茹,想要探得究竟。
“素儿,姑姑已经替你解决了,你就再找个中意的宫娥服侍你吧。”盛茹继续说道,她的纤手放下了茶杯。
宫殿里头静悄悄的,盛菲菲这听清楚了那句素儿已经被解决,她的身体一震,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了起来,怒视着盛茹,问道:“姑姑,这是什么意思,你居然动了我的人?”
盛茹抬起头,脸上已经闪过一丝的怒气,说道:“别以为姑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你留素儿在身边,就是对你最大的威胁。”
“姑姑的意思,我不懂!”就算盛茹是盛菲菲的姑姑,可是盛菲菲依旧是咄咄逼人。
“你别给姑姑装模作样,姑姑也不是瞎的。”盛茹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摊开自己的左手,“我早就怀疑这事是你做的,今日便也去了朝龙殿,果然,素儿的左手是有一颗痣的,今日黄嬷嬷的孙女已经说了出来,要是不将素儿处理了,难道要姑姑看着你被人发现?”
盛菲菲双眼无神,忽然就觉得全身无力,再重新坐了下去。
不难看出,她的手都在颤抖着,脸色苍白。
“姑姑……”盛菲菲轻轻地唤了一声,盛茹在宫里已有二十年多了,肯定是比她还要细心的。
盛茹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看桌上的珐琅烛台,冷声说道:“别以为姑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你和你父亲吵了起来,就是为了一个淳亲王,如今你居然如此糊涂,居然是害死了云碧清,你知道此时牵起多大的风波吗?你也别太看了淳亲王,他都找出了证据,要是那小女孩认出了素儿,不仅是你,就连盛家,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宫殿里头回响着盛茹的声音,盛茹冷冷的看着盛菲菲,终究说来,盛菲菲还是被自己的妒忌心所控制,她历练不够,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盛菲菲缓缓闭上眼睛,有不可压抑的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盛菲菲才无力地问道:“那么姑姑……想要我怎么办?我真的……我呆在这宫里,真的很痛苦……”
“那你就要忍。”盛茹轻声说道,怎么都是她的侄女,可惜是晕了头,她叹了一声,“这事关到盛家的命运,你不可以那么任性,当初姑姑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我忍不了,父亲是利用我,要是当初父亲肯帮我,那么我就可以嫁给淳亲王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当太子妃,一定要让我做皇后?!”盛菲菲连声质问,她已然是压抑在心里许久,她想要得到答案,她想要逃离!
盛茹看见盛菲菲发髻上的凤凰金步摇在微微地晃动着,那凤凰的形态极为好看,这是历朝皇后的物品,多少人想要戴上,但是盛菲菲却觉得这金步摇太过沉重。
眼见着,盛菲菲终于流下了两行清泪。
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如同烙印一般地在盛菲菲的手背上散开。
“菲菲,姑姑只可以说,你是盛家的女人,你就一定肩负起盛家盛衰的责任。”盛茹说道,“就算你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你都不能表现出来,你已经是皇后了,现在皇上还惮忌你父亲在朝中的权势,但是不难看出,皇上想要自己握得大权,这对盛家很不利。而此时,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为了盛家的荣辱,你应该尽快让自己怀上孩子。”
盛菲菲泪眼朦胧,怔怔的看着盛茹,要她怀上孩子?可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怀上温俊驰的孩子!
她的手慢慢握紧,脸面上透出一丝倔强。
“姑姑已经是太妃,手中已经没有了实权了,如今你才是正宫之主!”
“可是姑姑,你过后悔过吗?你这一生,都困在宫里。”
盛茹却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唯一后悔的,也是没有将苏婉儿扳倒,让她成为了太后。”
直至到夜深了,盛菲菲才回到凤仪宫。
刚才与盛茹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着,那么她此时应该怎样做?
素儿已经没了,就算云碧清已经死了,但是苏黛还在温以墨的身边,她的心是嫉妒的,云碧清就算是只有正妃的名衔,那也足够让盛菲菲眼红了。
因为云碧清可以与温以墨牵扯上关系,而她,永远都不能!
难道她这一生,就这样定下来了吗?难道真的要她怀上温俊驰的孩子吗?
她无声地笑了笑,只觉得这偌大的宫殿,真的好空旷,好寂寞。
126、真正帝王
离夏季越来越近,天气便也越来越热了,眨眼间,整个庭院便也绿绿葱葱,异样耀目。
那花卉也在争相斗艳,似乎想要把自己最美丽的姿态全都绽放出来。
在廊下,却有一个人站在那儿,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纱衣,面色却也青白无色,长长的发丝垂在肩上,及至腰间。
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了温以墨,她面无惧色地朝着他伸出手,说道:“把东西还给我。”
温以墨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进了房内。
而后,他才唤了一声:“燕玲,进来好好谈谈。”
燕玲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她走了进去,锐利的目光在温以墨脸上剜过:“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你拿了我的东西!”
“那是你交给我的。”温以墨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东西,“再说了,那东西对你也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况且有没有用,都轮不到你说。”燕玲说话很冲,根本不将温以墨放在眼里。
温以墨已经有了些许不悦,他冷冷地看了燕玲一眼,棕色的眸子似乎有暗光闪过。
“你就用这样的语气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温以墨冷哼一声,他盯着燕玲,“本王知道你现在是为四弟办事了,但是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那本遗诏,对四弟是没有用的,而且还会让他一蹶不振。”
温以墨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燕玲怎会不明白。
她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半天,才问了出口:“难道先帝要传位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