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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桌上那珐琅烛台上的蜡烛正缓缓地燃烧着,映得云碧清的脸微微发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岁月终是不饶人的。

    “只要王妃怀孕了,那地位就更加不容易动摇了。”张嬷嬷低声说道。

    云碧清瞪了张嬷嬷一眼,不耐烦地说道:“王爷都好些日子没碰过我了,就算我想要怀孕,那也要王爷肯碰我才行。”

    一说起这件事,云碧清便是气恼,站起身来,往内堂走去:“今晚没胃口,不用晚膳了。”

    因为心情不大好,云碧清早早就睡下了,张嬷嬷便也去休息了,张嬷嬷在王府里也算是有脸面的人,独自一个房间。

    可是此时,却有人推门而进,黑影子投在地上,缓缓拉长。

    那人快速地关上门,嘴里念碎碎地说道:“幸好侍卫只在院子外面守着,要不然我还进不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床榻,透着薄纱,她看见云碧清正熟睡着,她便也放下心来。

    “看来与皇家沾上关系的东西,拿了也得还回去。”那人的眼睛黑白分明,甚是灵动,她一身夜行服,那脚步也是轻轻地,没有一点儿的声音。

    010、竹林幽会

    语毕,那人便走了过去,将那木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也算是显眼处,她眼睛异常闪亮,既然盛菲菲要诬陷苏黛,那要云碧清来做替死鬼也不错。

    过了一会儿,那人的身影也就不见了。

    翌日,发生了两件事儿。

    一件是江湖的事情,倒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都,那便是距离京城不远的白沙派被人在一夜之间灭了口。这事是白沙派一个弟子下山办事,天未亮就回到门派,谁知道却看见门派里面血流成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白沙派的掌门更是死相恐怖,一掌毙命。

    那弟子惊恐无比,连忙就赶到京都报案,这事便也传了开来,弄得京都里头人心惶惶,白沙派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实力的,可也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口,不少人都在猜着,干出这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另一件事,便是张嬷嬷偷东西东窗事发了。

    正堂之上,温以墨脸色沉静,他一身白色宝蟒团纹华袍,棕色的眸子微微抬起,盯了张嬷嬷半响,才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所有人都等着温以墨开口,连张嬷嬷都瑟瑟发抖了起来,不敢抬头看温以墨一眼。

    “喜梅,你把事情再说一遍。”温以墨将白瓷茶盅放下,脸色淡淡的。

    那叫喜梅的丫鬟看了张嬷嬷一眼,才缓缓说道:“今日奴婢像往常一样去叫张嬷嬷起身,推门进去,便看见桌上有一物件,奴婢走近了去看,看到一颗微微发着光的……夜明珠……”

    “你撒谎!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张嬷嬷大叫一声,那凶狠的眼神几乎是想要了喜梅的命。

    喜梅的身子一颤,一张小脸雪白无色,她平日被张嬷嬷叫骂惯了,此时也不敢再开口了,而她也是侍奉云碧清的人,要是自己再说下去,云碧清往后肯定折磨死自己,可是……这件事却又被人碰见了……

    温以墨薄唇一抿,神色有点不耐烦,道:“喜梅,继续说。”

    “奴婢知道昨日盛姑娘丢了一颗夜明珠……不由得尖叫了起来,在院子外面把守的侍卫听到叫声,以为是有贼人,便立马冲了进来,也是看到这一幕的。”喜梅吞了吞口水,“奴婢真的是一进去就看到那夜明珠,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知道那是皇后娘娘赏给盛姑娘的,就算奴婢有十条命,也是不敢偷的,请王爷明察啊!”

    听完喜梅的一席话,云碧清紧锁眉头,这夜明珠在她的牡丹园里出现,她自然也是脱不了关系。

    “王爷,这事疑点重重,喜梅是没有心机的人,我自然是相信她。但是张嬷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有哪个小偷会把自己偷来的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上?这事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矛头直指向我。”云碧清咬牙切齿地说道,她难以吞下这口气。

    温以墨恍若未闻,又是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茶盅,用盖碗撇去茶叶末子,抿了一口茶,却皱起眉头,他将茶盅递给一个丫鬟:“茶凉了,换上热的。”

    云碧清看见温以墨还有心情喝茶,忍不住娇嗔道:“王爷,这事一定要还妾身一个公道啊,这肯定是有人想要妾身背黑锅。”

    “好了,这事就此作罢吧,再纠缠下去也是无谓。”温以墨说道,“将夜明珠送回相府,这也算是给盛姑娘一个交代了。”

    云碧清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王爷,这事分明就是……”

    “有人捡到了夜明珠,谁都没有偷。”温以墨淡淡地说道,他瞥了一眼云碧清,神色不容置疑。

    云碧清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怨言,此时也不敢说出来,这一件事,分明就是苏黛嫁祸自己的,如今温以墨更是想着将这事掩盖过去,放苏黛一条生路,她心中如何不恨。

    温以墨站了起来,脸容依旧淡漠,拿过桌上的夜明珠,便也走了出去,待走出了门口,他又回头说道:“至于苏黛,就放了她吧。”

    此时,正是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温以墨的身上,他肌肤胜过白雪,可是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温以墨这是苍白,似乎重病的人,没有一点儿血色。

    看来苏黛的身边是潜伏着一个机灵狡猾的人,要不然夜明珠也不会放在张嬷嬷的房间里,这个女子,不得不防。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西方的天边还有一大片红霞,但那也是夕阳的余光,很快,便会一片黑暗的了。

    静谧的闺房里头没有半点声音,燕玲的脚步轻轻的,便是拿着火种将蜡烛点着,房间里面光亮了起来,所有事物都笼罩在昏黄的烛光里。

    燕玲转过头,看着趴在床上的苏黛,叹了一口气。

    苏黛没有睡着,可也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燕玲心里有愧,便端着一碗米粥走过去,轻声说道:“小姐,不如吃点儿东西吧。”

    苏黛恍若未闻,没有半点反应。

    燕玲有些着急,要是苏黛这时候厌世,这可是很难办的,她只好说道:“小姐,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黛听到这句话,苦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燕玲,你说盛菲菲是不是有意要诬陷我?”

    燕玲一顿,她本是不想提的,但是现在被苏黛一说,她恼得连眉毛都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世间上,没有几个人是善良的,小姐下一次就不要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但是……以前盛菲菲与小姐交情不错,这次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苏黛的手指捏紧了被褥,心里慢慢怨恨起来,难不成这里的女人都是毒如蛇蝎的?

    但是细想一下,盛菲菲即将嫁给太子,这也算是与苏家结亲,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燕玲,我真不想这样活着。”苏黛疲倦地闭上眼睛,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她要是再在这儿待着,她恐怕就会发疯了,“没有半点儿自尊,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女人就是这样活着……”

    燕玲那双眼睛隐约有泪花,她将那碗米粥放下,颤声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奴婢不是说了会保护小姐吗?其实奴婢早就发现那颗夜明珠在梳妆台的柜子里,奴婢便自己收了起来,原以为没有物证,盛菲菲也奈何不了小姐,谁知道还是……之后奴婢又放在张嬷嬷的房间里,奴婢收买了喜梅,本是想着将这事推给张嬷嬷,谁知道王爷还是草率作罢。”

    苏黛对后来发现的事情也是清楚的,她看了燕玲一眼,那么稚嫩的脸容,可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身体一阵发冷,怎么也无法控制。

    “那么……邀月楼那五百两银票也是你拿了吧?”苏黛幽幽地出声。

    燕玲神情一变,她低下头,也只好是点了点头:“是奴婢拿的。”

    苏黛叹了口气,在地牢里她已经是细想过,邀月楼的姑娘不会那么大胆,她也没有拿,那当日跟着她去的也只有燕玲一人了。

    “奴婢也想不到会连累小姐,奴婢这就去还人。”燕玲有些惊慌,生怕苏黛会赶自己走。

    苏黛却是盯着桌上那烛台,眉毛一挑:“他们拿我打赌,这点银票也用不着还,你好好收着,等我的伤一好,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

    燕玲瞪大了眼睛,她连忙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想要回苏府……还是要离开京都?”

    苏黛坚定地说道:“离开京都,回苏府有什么用。”

    “不行!”燕玲皱着眉头,“要是小姐离开了京都,那苏府必定会受到牵连的,小姐不能意气用事。”

    苏黛咬住下唇,难道自己就要困在这儿吗?要真是这样,肯定比死更难受。

    忽然,燕玲神色一变,连忙侧身闪开:“小姐!小心!”

    苏黛一脸迷惑,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破风的声音,然后整个床都颤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苏黛心有余悸地问道,她抬起头,看见燕玲从床榻的梁木上拔出一枚暗器,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燕玲连忙走了出去,看了看四周,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看来那人的轻攻极高,要不是她听见破风的声音,也不会察觉过来。

    回到房间,苏黛已经将纸条拿了出来,摊开一看,那字迹甚是苍劲有力,苏黛凝眉,看了好久,才将那字大概看清楚,喃喃地说道:“明晚亥时后院竹林?”

    “小姐,有没有署名?”燕玲急声问道。

    苏黛再细看了一下,除了这几个字,别的也就没有了。

    “后院竹林?”燕玲想了想,“淳亲王府的后院确实是竹林,看来是想约小姐过去,但是奴婢觉得小姐还是不要去,这可能是陷阱。”

    苏黛瞥了燕玲一眼,燕玲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她想起被关柴房那日,有个神秘人对自己说了那两句话,她一直不能释怀。

    看来苏黛嫁给淳亲王,也只是为了监视温以墨罢了,但是这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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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她是真是假

    “我要去。”苏黛眼神坚定,她要知道,那人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谁。

    燕玲再看了一眼纸条,她从未见过苏黛如此倔强的时候,她将纸条撕掉,最后只是一摊纸碎。

    “既然小姐已经决定了,那么奴婢也是阻止不了的,小姐可要小心,这万一是陷阱,也不是闹着玩的。”燕玲淡声说道,她难得正经,却也想劝阻苏黛。

    苏黛缓缓闭上眼睛,既然她不能离开京都,那么她就要想别的办法,不能被人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燕玲给苏黛准备了一套暗蓝色的衣衫,苏黛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所以还未到亥时,她就往后院的竹林走去。

    夜已深,王府里面的人早就睡下,苏黛记得燕玲说过的话,兜路避过侍卫。夜深寂寥,苏黛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前方的夜色,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正好比燕玲给她的感觉一样,她觉得燕玲像迷一样。

    燕玲能从温以墨的眼皮底下偷了五百两银票,也能躲过侍卫将夜明珠放在张嬷嬷的房间里,而且那次她被困柴房,燕玲更是一下子将锁给打开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燕玲并不简单,之前她一直想着要怎么摆脱温以墨,倒是忽略了燕玲,如今想起来,燕玲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心里更是没底,在这里,她究竟要相信谁?要怎么活下去?恐怕燕玲也是来监视她的,她想起一句话,永远都别相信别人,只能相信自己。

    眼见已经快到了竹林,她感觉更加阴森,那反微风吹动那上千支的青竹,竹叶微微扇动,发出刷刷的声音,让人的心也悬了起来。听燕玲说,这竹林中还有一个亭子,平时温以墨喜欢在这儿会友,不过温以墨晚上一般都是会在邀月楼,也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她的裙裾飘动,走在小路上,那脚步都是极轻的。她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人影,她站在一棵青竹下,捏着手指,心里已经在想着,来的人会不会是那晚的神秘人?

    头顶的月亮被青竹遮去了大半,苏黛等了好一会儿,不由得不耐烦了,在这种地方多留一会儿,她的心也就不踏实了。

    可能那人不会来了,苏黛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便想要转身离开,可也就在自己转身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落下,紧接着,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属于男子的强烈气息,苏黛的心头顿时纷乱迭杂,她不由自主地将那人推开,惊慌地道:“什么人?!”

    那人明显一愣,看到苏黛戒备这样重,他上前一步,轻声道:“黛儿,是我。”

    银色的月光泼洒下来,那人的面容也是清晰可见,他的蓝衣镀上一层银光,嘴角含着温暖的笑意,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今晚他穿得并不华丽,那簪冠也是极为普通的,但是他贵气仍是无法让人直视。

    苏黛愣愣地出声,捂住自己跳得极快的心脏:“太子?”

    温俊驰看见苏黛一脸惊愕,微微蹙眉,道:“黛儿,你不认得我的笔迹吗?”

    “这……”苏黛摇了摇头,可是随后又点了点头,“认得,就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过来这边再说。”温俊驰很自然地拉过苏黛的手,两人走到暗处,有假山掩护着,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

    虽然温俊驰的手掌宽大温暖,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纹路,可她还是将自己手给抽了出来,急促不安地看了温俊驰一眼。苏黛曾经是温俊驰的未婚妻,应该不是那神秘人口中所说的主子,那么她今晚来赴会,不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偷情吗?

    “我一直担心你,但是那日我不方便说太多,苦了你了。”温俊驰未觉察到她的疏远,替她撩起额角的发丝,异常温柔,“云碧清是太后的人,温以墨狗仗人势,实在令人气恼。”

    苏黛微微抬眸,看见温俊驰那好看的眉眼,心想着这与温以墨实在相差太多了,这真的是两兄弟吗?苏黛的嘴巴动了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他们以前两个人两情相悦的,现在倒成了苦命鸳鸯。

    “黛儿?”温俊驰疑惑地看了苏黛一眼,“为什么不出声,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苏黛连忙摇了摇头,她只是一时感触罢了。

    温俊驰松了口气,便拿出一个小瓶子,交到苏黛的手里:“这种是祛瘀的药,你拿着。还有……那晚我让人告诉你,一切都要忍耐,你才进了淳亲王府几日,就惹上好几件事了,看来以后要从温以墨身上探到消息,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他话音刚落,她浑身的血液“嗤”一下燃了起来,大脑没了意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为什么要我监视温以墨?”苏黛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