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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很清脆的声音,在此时静若无声的山洞腹中,荡起了几声回响。

    “是你们…………”看着一条通道中慢慢走出来的两人,太尉愕然的瞪大着眼,右手食指颤抖着指着两人,像是被一根利刺卡住了喉咙一般。

    “太尉大人,别来无恙啊。”立庆笙扶手而立,缓步走近太尉,笑出了八颗大白牙。

    谋划了这么久,总算在今日,可以抓住了太尉这只老狐狸的证据。要不是宁家少主的支持,这个日子,恐怕还要更久。

    立庆笙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宁为才说道:“我就说,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啊,不是个个都像宁兄你这般洒脱的,这场赌局,我赢了。”

    宁为才扯了扯嘴角,反手将手中的秋扇插在了腰间。“五百两银子,等下给你。”

    “你们两个……你们两人,来人来人……”

    太尉呼声一出,原本散在四处的人,聚拢了起来,只是包围的对象,不是立庆笙与宁文才四人,而是他自己。

    “你们……你们……好啊,都反了。”太尉愤怒的摇着手指,面容气愤得狰狞可怖了起来。

    “太尉大人,别气啊,没反没反,这些人,可是我们的人,怎么会反呢?忘了告诉你了,这个山洞里啊,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方才还是主导者的太尉,一下变成了别人瓮中捉鳖的对象,太尉痛苦的捂着胸口,大致明白了立庆笙设这场局的目的。

    “立庆笙,你就是一条狗,你就是云释天的一条狗,你忘了赵之霖是怎么对你的吗?做这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一直嬉笑的立庆笙,在听到太尉这句话后,拉下了脸。“辱骂当今皇上与当朝丞相,罪加一等,来人啊,把这个大靖国的蛀虫,抓起来。”

    “立庆笙,你没有良心,你狼心狗肺。”太尉怒骂着步步退后,根本未留意脚下出现了一道小沟渠。

    ‘扑通’一声,太尉一脚踩中这个小沟渠,栽倒在地。

    “太尉大人,我比你,可有良心多了,来人,带走。”说完立庆笙扬袖转身,大步阔阔的走在前头。

    宁为才跟上去后,胡老板吴老板与跟了上期,抓住了太尉的几人,也在把太尉捆绑了之后,捡起了地上的那些账簿纸张,跟着出了山洞。

    有些人,一旦被利益蒙蔽了心,就算再危险的事,只要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他也会去做,太尉败就败在了一个地方,不该与胡老板吴老板做这桩买卖。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城,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轰动,立庆笙让太尉,再坐了一回轿子。

    甘泉宫中,太尉跪倒在地,立庆笙、宁为才两人站在太尉两侧,而那两位证人胡老板吴老板,也站在一旁。

    “皇上,臣已经拿到了太尉贪赃枉法的证据,请皇上过目。”立庆笙拱手而立,将手中的证据,交给了安公公。

    安公公拿着这些证据快步走到了云释天身前,恭敬的呈给了云释天。

    除了内库的账簿,还有信城县衙许多百姓状告太尉的状词,这次还多了一张太尉与胡老板两人签立的条契。

    谋划了这么久,总算是罪证确凿,云释天看完这些证据,心中松了口气。

    但他却装出了一副极其愤怒的模样,单手一拍几案,愤怒的说道:“林得鸣,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臣知罪。”太尉知道,皇上既然是下了决心的要抓自己,那就算是自己生了十张嘴,也别想把这些事撇清,他不是林妃,林妃的背后有他,而他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云释天下定决心办他,拿就是有了最少六成的把握了。他想起自己在山脚下对着胡老板说的那些话,绝望的摇了摇头。要不是自己有贪念,他们怎么能抓住自己的把柄?要不是当初丞相与云释天角力的时候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了旁观,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你总算还有点良知,你不去看看信城的百姓,都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材米油盐,那是生活之本,在信城,材米油盐的价格,是京城的十倍不止,就是朕拨下去的赈灾银粮,也被你一手遮天的全数吞掉,那里,可是常年的受灾区啊,你这不是硬生生的,让他们没了活路吗?”云释天愤而起身走到了太尉身前,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

    每年他都拨了大量的赈灾银粮去信城,但太尉每次,都暗中做了手脚,自己为此忍了这么久,信城百姓煎熬了这么久,今日自己,总算是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皇上,宁兄这些天,调动了宁家全部可动的钱,压垮了太尉在各地的各种垄断生意,现在除了各地还有一些官吏是他的人,他在大靖国,不会掀起大浪了。”立庆笙又拿出了他统计的一个名单,上面记着的,全是忠于太尉在各地为他做事谋利的官吏的名字。

    “这些人,全数革职,在今年刚刚结束的科举中选出一些可用之才,拟一份名单给朕。”

    云释天余怒难消,看了这份名单,他更是想起了那段丞相与太尉相胁迫的往事。

    “这次,辛苦宁兄了,你在这次压垮太尉生意中而受到的损失,朕会让内库全额还给你。”

    “谢皇上,但臣,不要钱财。”宁为才与云释天交情非同一般,在答话时,他也不像立庆笙一般拘于礼数。

    “你要什么?”云释天挑了挑眉,将心中的余怒,压回了腹中。

    “臣求皇上,替臣赐婚。”

    “这事,朕知道了,但此事,朕另有安排,稍后朕再与你细说。丞相,按律,林得鸣所犯之罪,怎么处罚?”

    “皇上,按照大靖国律法,太尉所犯之罪,可诛九族。”立庆笙拱手弯腰回道。

    “朕命你带领宫中禁军,前往太尉府抄家,林得鸣虽可诛九族,但朕心有不忍无辜之人因此受害,将林得鸣之近亲妻妾子女,一同逮捕入狱,等候发落。”

    云释天走上台阶坐到几案旁,迅速的写下了一道圣旨盖上了玉玺,交给了立庆笙。

    “是,皇上。”

    立庆笙领命离去,云释天又让两名禁军上前押起太尉,命景昊允带着送往天牢。

    而那两位相助破案的富商胡老板吴老板,云释天也给了白银千两的赏赐让人送着两人出了宫。

    甘泉宫里,只留宁为才。

    “宁兄,青儿现在不在宫中,你所求之事,朕会记在心上,蔻贵妃对此事,也有打算,她打算让青儿在回京之后,让大将军收她为干女儿,也好让你们门当户对免得青儿以后会受欺负。”

    “代我谢过蔻贵妃,青儿有她这个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听得云释天纳兰蔻早就为了这件事有了打算,宁为才也觉得自己就这么请旨,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那就等等吧,我家那个老头子,实在是固执啊。”

    “此次太尉落马,全是因为宁兄的大力支持,不然单靠立庆笙一人之力,也难以成事。”

    “皇上既然称我一声宁兄,那就是当我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有句话要提醒你,要当心立庆笙这个人,这些天我对他也有了些了解,行事果决狠辣,是个阴险的人物,现在是他还没成长起来,一旦他成长起来,一定是比前丞相更棘手的人物。”宁为才这些日子对立庆笙的所作所为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种行事作风,他实在是不敢恭维认同。

    “宁兄不比担心,这次朕掌握了主导权,就不会任由事态发展,立庆笙再强,也只会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一旦他有二心,朕不会心软的。”

    云释天回之一笑,暗暗对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宁为才眼光向来毒辣,他能这么说,多半是在立庆笙的行事作风中,看到了一些未来不可预知的东西。

    “皇上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这件事已经结束,我也是该回去了,之前得到消息,青儿那丫头,去了晋城,这几日无事的话,我也打算去晋城走走。”

    “去吧,京城的事,我会解决好的,只等你们两个回来,朕就下旨,给你们赐婚。”

    “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与蔻贵妃带句话,多谢这么多年来她对青儿的照顾。”

    宁为才一走,甘泉宫里,就安静了下来,心情不好的云释天,笑着走出了甘泉宫,打算去御花园走走。

    192:曾经的风花雪月

    秋高气爽,正是赏菊的时候。

    太尉一事一定,云释天也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现在丞相已死,太尉也已经落马,纳兰青捷是自己的人了,剩下的,就是太后了……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等自己势力慢慢巩固壮大了,才是与太后对阵的时候。太尉一落马,依附他的那些官员,也会落马,在科举上选出一些可塑之才,大力培养,几年之后,定是自己忠心的拥护者。

    那时候,才是自己真真正正可以掌握这片土地的时候。

    有什么,比自己终于可以甩掉那些包袱大展雄心壮志还要愉快的呢?

    看到缓步走到了自己身侧的纳兰蔻,他展颜大笑,伸手拥住了身旁的佳人。

    “皇上今天,兴致真好。可是有了什么大喜的事?”太尉入狱一事,纳兰蔻还不知情,她还以为云释天是突然来了兴致,想与自己赏菊。

    “今日,是朕又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云释天紧紧的拥住纳兰蔻,心中泛起了幸福之感。

    秋风送花香,御花园里,种着大片的菊花。盛开于凋谢的百花丛中的菊花,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墨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如众星捧月般衬托着洁白的花,更显得宁静高远,神圣脱俗。

    这些经过精心培养和摆布神韵清奇的菊花,比纳兰蔻以前在靖光城田野间见到的,显得更加丰富多彩,意境深远,她们有的神行一体,风流潇洒,有的群芳簇拥,体态婆娑;有的玲珑俊秀,生动传神,这种菊花与岩石树木芳草小阁配置,更有古雅清奇的景色,发人遐想。

    “秋来不与百花妍,瘦尽清寒入楚天。雨润流香茶外饮,霜栽彻骨酒中眠。何须妩媚争如意,只教孤标任可怜。一瓣芳心开淡薄,无边旧事上琴弦。有菊怎能无酒,有酒怎能无琴音,你替我,弹奏一曲吧,就当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凉亭中,安公公已经让人取来了两壶酒,此时正在火炉子上煮着,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纳兰蔻点了点头,命墨痕去取了琴,顺势脱离了云释天的怀抱。

    见纳兰蔻扬了扬嘴角,云释天苦笑着摇着头,坐了下来。

    而纳兰蔻,却是等着墨痕送来了琴之后,坐到了凉亭的倚栏上。

    云释天斟了一小杯酒慢慢的啄着,温热的酒酒劲很大,喝了几杯,就让他面红耳赤的双眼迷离,纳兰蔻的琴声,更是让双眼迷离的他,没有注目的方向。

    原来的他,一直算计着如何让太尉落马下狱,今天,他完成了这个心愿;原来,他也一直想着,可以与纳兰蔻一起,这般温馨而美好的坐在一起。

    这似乎,比让太尉下狱,更难。

    何时的她,才能认真的看看自己?才能对着自己真心一笑?才能把自己放入心里?

    这似乎,比让他再忍受太后的胁迫,更难。

    手中的酒杯,空荡荡的。就像自己的心,一直想要让一个人住进来,却总是像酒壶中的酒水,自己怎么也无法将其倒入酒杯中。

    “皇上,让老奴来替你倒吧?”

    安公公看酒水都洒在了石桌上,知道云释天确实是醉了,可他刚一走进,云释天就恼怒的猛然丢下了酒杯酒壶,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了起来。

    云释天异样的举动让一旁的几个公公心中惊慌,全都跪了下来,就是抚琴的纳兰蔻,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皇上,皇上……”安公公慌忙接住了云释天甩开来的酒壶,担忧着云释天这般悲愤的大吼,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安公公,你们先退下吧,让我来劝劝他。”纳兰蔻起身,将琴交给墨痕,让安公公等人,都出了凉亭退到了远处。

    “皇上,今日,不是你实现心愿高兴的日子?怎的?”蹲着身子,纳兰蔻捡起了一块酒杯碎片,拿着它慢慢走进了云释天。

    “实现心愿?高兴?我这一生,为了这个心愿,忍耐了半生。可是今天,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太尉下狱了?我可以大展雄心壮志了?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云释天痛苦的捂着头,直直的做在了石凳上,趴在满是酒水的石桌上,他的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湿漉了大片。

    “皇上心里的苦,我知道,想我以前,为了让一个人可以留在我身边,用了整整十年,可是到最后,就是到最后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让那个人留在我身边,与我相比,皇上你改庆幸该高兴的。”

    想起那段往事,纳兰蔻的心就像是刀割般的痛,云释天忍,也只是四年,而自己为了得到云轩澈的爱,苦苦的等了十年,十年,她受尽委屈,受尽冤枉,却还是不能让他回眸一次,与自己相比,云释天真的幸运太多太多。

    “你知道?呵呵……你知道什么?你有等的人,我在以前,也有一个,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记起她的模样,就是想起,也是模糊一片,就是看到她,也会头痛不已,以前,我们也曾有一段风花雪月,但现在…………我的心,有了别的归属,我忘了她,我居然忘了她,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爱一个人了,但是……我却又一次错了……我怎么可以忘了她……怎么可以……”

    云释天颓废的趴在石桌上,双唇无力的张合着吐出一些让纳兰蔻生涩难懂的话。一直以为云释天就是个冷血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有风花雪月,但似乎,她错了……

    “我甚至忘了她叫什么,只知道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她就像是一团朦胧的雾,出现在我很多记忆中,但我,就是忘了她……因为我的心里,有了你,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才会忘了她,但就在昨日,她告诉了一件事……你还记得你问我羽仙怎样了吗?”

    听上去,似乎与羽仙有关,纳兰蔻仔细的听着云释天的喃喃自语,生怕落掉了一个字。

    “嗯,她现在怎样了?”

    “她……每次见了我……她都是一言不发……等我回来后……她也会出现和我一样的症状,原来我一直以为,只是巧合,但是就是在昨天,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原来,这不过是她,为了让我忘了她,做的一些手脚……就连她自己……也深受其苦……”

    “什么……”纳兰蔻震惊的瞪大着眼皱紧了眉头,对云释天说出的话无法接受。“她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羽仙与于是那天,似乎曾有一段情……纳兰蔻大脑飞快转动着,任她怎么想,也无法把两个人联系起来。一个是大靖国的皇上,一个是忆相思的头牌,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羽仙那个炎日国细作的身份……

    一场少年君王与忆相思头牌的风花雪月……何其的匪夷所思与让人浮想联翩……

    “她……她让王子萌,交给了我一封信,我们两个人……这一生,都注定不能相见了,因为她与我,都中了一种蛊,一种绝情蛊……要是再相见,也只会落得个蛊虫噬心得下场,她说,她与我的相识,起于一场有意为之的意外……为了接近我,她在我刚刚登基出宫游玩的时候,再一处凉亭中,等了一天,那时的我,被太后丞相太尉左右着,心情郁郁闷闷不乐,本就是为了出宫找些乐子,与凉亭中,我看到了她的惊世一舞,从而一件倾心,后来,我让王子萌偷偷打听,知道了她是谁,之后的每次偷偷出宫,我都会扮成普通公子前去寻她,久而久之,她对我,也萌生了情愫,但这段根本就不可能的感情,在被卫胄知道后,一手扼杀了……”

    "卫胄?卫胄怎么了?"这里面居然还有卫胄的事,纳兰蔻紧张的抓住了云释天的衣袖,更加仔细的听了起来。

    云释天抬了抬头,苦笑着看了看纳兰蔻紧紧握着自己衣袖的双手。“果然,你一听到卫胄,就会这副模样……你说自己等一个人,等了十年,应该,就是他吧……”

    “不是。”纳兰蔻回答得很干脆,自己等的那个人,只会永远停留在自己的回忆中,不会再诉与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