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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姐姐也这么觉得?”纳兰蔻与她年龄差不多,只是纳兰蔻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让她们都自觉的把纳兰蔻当做了年长的姐姐。

    “你看并肩王可有对别的小姐这样?”

    一句话却是给出了最好的解释。

    刘卿怜轻念着这句话的,婉然一笑,已然释怀。再看纳兰蔻,身侧已经空无一人,纳兰蔻已经被一名小姐拉到了她们中间,让她为这场不约齐至的诗会提上最后一首词。

    “今时良宴会,欢乐难具陈。琵琶奋逸响,新声妙入神。卿怜琴瑟鸣,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轗轲常苦辛。

    ”

    纳兰蔻赋诗一首,一旁的李家小姐提笔记下,直至搁笔,众女才爆发一阵交好声,纳兰蔻与她们不同,养在深闺的女子岂知世间险恶,然纳兰蔻已经经历了两世,手上更是沾满了敌军的鲜血,她深切体会到,要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就要趁着你还能发光发热的时候努力争取。

    众女清晨出门,来将军府已经呆了一上午,各自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家里爹爹交代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多留无益,遂一个个离开了将军府,人去园空,适才满园的莺莺燕燕,顿时变成空寂无人的场所,余留几朵绽开的山茶花还淡雅的开在枝头。

    纳兰蔻也换了一身装扮来到了卫胄入住的并肩王府,因卫胄与云轩澈一同进京,卫胄便住到了这里,而没有住到礼部专门用来招待来使的府院。

    “纳兰将军,来使一早进宫去了,我家王爷加你先去府中等等,兴许稍后就回来了。”

    并肩王府的家仆进府通告后把纳兰蔻引到了大堂中。

    百般无聊之时,纳兰蔻提出了一个建议:带她去府上逛逛。云轩澈欣然答应。

    并肩王府很大,单就独立的院落也有百处,更是装有青山绿水点缀,纳兰蔻上世便是在这府里渡过了十载春秋,对这坐王府甚为了解,本这王府是前朝穷奢其极的一名贪官别院,开国圣上打下这片江山不忍付之一炬,保留了下来,在云释天登基后便赐予了云轩澈作为府邸。

    而她住了十年的落霞居,便是并肩王府中最大的一处独立院落,故地重游,纳兰蔻哂笑世事无常,那时自己天天盼着他来,盼着与他同行,挥霍掉了年芳韶华,毁掉了自己一世清名,最终丢掉了性命,落得世人嘲笑。

    现在的落霞居,不过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征得云轩澈允许,纳兰蔻轻轻推开了院门,踏进了被家仆收拾着整齐有致的院落中。

    落霞居有二十多间屋子,前世纳兰蔻因喜欢将军府中的山茶花,命家仆种了满园的白山茶花,望着空荡荡的院落纳兰蔻不免失神,物是人非,何时事休?自己住得屋子,是落霞居最大的一间寝室,推门而入,没有扑鼻的潮湿霉味,纳兰蔻手轻轻拂着自己常常倚着的门框,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

    自己住得十年直到身死的屋子,自己前世嫁与云轩澈时,便是匆匆搬进了落霞居,屋内物件摆放的格局并未做什么改动,现在的落霞居还有着以前的模样,纳兰蔻手拂过那张自己曾经辗转反侧的床榻,那张自己曾经挥洒笔墨的几案,那张每早自己都会对着坐上一个时辰的梳妆桌,那张自己常常深夜无眠拖腮哀伤的木桌,眼中的热泪已悄然滑落,此情此景,恍如前世,却已是再生。

    一种悲哀凄凉无声的宣泄着,纳兰蔻学着脑中那个倚窗望君来的孤寂女子一样搬了张凳子,无力哀伤的静静的趴在了窗边,目光凄凉望向屋外那处云轩澈的寝室,如万年不变的望夫石,一眼就是万年。就连远处熟悉的呼声都如前世一般,泪落两行滴在手背,微凉。

    云轩澈见纳兰蔻久久不出,喊了几句也无动静,进院落后便见到了伏在窗边神情凄凄,目光哀怨的纳兰蔻,阳光下她白皙未施粉黛的脸颊上两行泪痕尤为醒目,云轩澈这才发现这位他一直认为没有半点女人风情的纳兰蔻,居然也有如此让人动情想要呵护的举止。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纳兰蔻今日没有一如既往穿着男装,这件白衣也不知是哪家小姐送的,被她在一堆贺礼中找了出来,甚是喜欢,就穿了出来。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黯然神伤,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忽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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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第二天,依旧悲催,一更送到,七点左右奉上二更)

    028:落霞居中忆往昔

    云轩澈望着这一抹笑容,心中一悸,冰冷的眸子渐渐染上了神采,有了一丝温度。

    旁若无人的拭掉脸颊上的泪痕,纳兰蔻哀怨的眼眸已经重新焕发黑亮神采,久经沙场养成的锐利眼神如刀芒般刺目。

    前世所托非人,今世决然不再只顾儿女私情,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纳兰蔻锐利的眼神落到院中那个自己前世盼了十年的人身上,无情嘲讽的扬起了嘴角。

    被这样的目光一刺,云轩澈刚泛起的柔情瞬间化为了泡沫,目光接触到纳兰蔻的嘴角时,他忍不住浑身一震,又披上了冷漠的外装。

    “王爷,走吧。”轻轻关门自己曾经住了十年的屋门,纳兰蔻恢复了人前的傲然与洒脱。

    “等等,纳兰将军,本王一事不解。”

    “王爷请将。”

    “刚刚……纳兰将军为何……”

    “王爷管得太多了。”

    冷冷地一句回话让原本筹措的云轩澈一呆,暴走的怒气爬上了脑门,纵观大靖国,有谁会对他无礼,云轩澈的骄傲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但他找不到理由,发难的理由,自己确实管得太多了,纳兰蔻是来等卫胄的,作为主人带着客人逛逛府上,客人也无失礼之处,单就这事发怒,不是他的风范。可放大无数倍的骄傲却像水中不断沉重的棉花,压得他心头乌云重重。

    “去大堂吧,兴许安乐王已经回来了。”

    纳兰蔻深知云轩澈秉性,立刻堵住了他悠悠之口,也不管主人有没有跟上,就自顾自的按着原路返回大堂。

    堂中却无一人,问过家仆,家仆告知安乐王刚刚回府又出去了,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托家仆替她向云轩澈传话拜别,纳兰蔻这才在家仆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并肩王府,想起了今日还未去忆相思一趟,反正现在已经是审时,顺路回了将军府换回了男装,纳兰蔻思量着还是该去一趟较好,昨日羽仙教了自己一天的舞,怎么自己也该回报一下。

    忆相思今日却没有往日的热闹,大堂中三三两两的都是调情的男子,台上有舞姬在翩翩起舞,这样的场面是不用羽仙献舞的,纳兰蔻掀开珠帘入了侧门,循着鹅卵石小径穿过林竹来到了羽仙院前。

    之所以没有直接进院子,是因为今天羽仙的院子外多了一个丫鬟守在院门前,见纳兰蔻来到便伸出了手臂拦在了门口。

    “我家姑娘说,今天不见客。”

    纳兰蔻听着院中悠扬厚重的箫声,明白了这名丫鬟的意思。

    “稍后劳烦替我向你家小姐传话,就说我这两日都不得空闲,还请她多多担待。”

    丫鬟认识纳兰蔻,知道羽仙对纳兰蔻非同一般,自然也就客气了几分,她含笑点头道:“会的。”。

    京都大街却比往常热闹,相熟的小贩聚在一起一边讨论着今早发生的事,一边招呼着来往的路人,半月后纳兰将军进宫之事,在京都已经流传开来,不是秘密,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走在大街,关于纳兰蔻的传闻随处可闻,更大有趁机牟利者在茶楼讲起了评书,口沫飞溅的讲述着纳兰蔻在沙场杀敌的英勇事迹。

    纳兰蔻手握茶杯搁在嘴边,兴致勃勃的听着自己那些黯然无味的故事,被那位穿着青色长衫的评书先生讲得神乎其神。

    “说纳兰将军在战场,那就是一尊从天而降的夜叉,就在前些日子,她带领着二百士兵夜袭炎天城,那场面,那情形,你们是不知,悲壮也,大勇也…………”评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转一合配合着他的声音,不时在茶客听得入神时,猛然发起一阵高喝,吓得茶客捂着胸口大叹惊险后掌声如潮。

    “那一夜,他们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炎日国敌军,就连那狗皇帝卫国,也是躲到了城里,夜不能寐啊……”

    “然后呢,然后呢。”听得入神的茶客忘记了嘴边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见平时先生停了下来赶忙询问着接下来的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谁知评书先生却是折扇一合,手持案板重拍桌面,引得一干茶客嘘嘘不已,郁郁不欢的一言两语的各自讨论自己自己的消息。

    “纳兰将军,传闻她杀人不眨眼,这样的女人,要不是有大将军的背景,皇上怎么可能要她。”

    “你这话就错了,听说纳兰将军很是洒脱,是少有的性情豪爽女子啊。”

    “你也错了,谁知道她常年在军中,与那些男人呆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

    ………………

    众说纷纭,纳兰蔻旁人一般静静啄着茶杯,一字不落的听着茶客们的议论。

    茶楼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纳兰蔻终于厌了茶客们无休无止的争论,翻来覆去不变的话题,正要付了茶钱出茶楼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纳兰将军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跟妇孺一般咬舌根子。”

    声音不大,说的话却是有震慑力、

    纳兰蔻饶有兴趣的循着声音回头,却是一个侠客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在就着茶水擦拭着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长发如墨散落在墨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戏谑说着适才的话。

    短短的几句话,把他与茶客的关系推动的对立面,但愤愤的茶客没有动,因为这个男子擦刀的动作那个熟练那么冰冷,这样的人,他们不敢惹,只能说一句别跟他一般见识自我互相安慰着。

    那男子也无意与茶客们磨嘴皮子,在他擦完长剑后,嗖的一声把让人心慌的利剑收入鞘中,掏出茶钱放到了桌上便离开了茶楼。

    男子一走,茶楼又活泛起来,多有茶客叫嚣着算账之类的话大骂男子,压低声音的议论也慢慢变大,竟一时盖过了他们对纳兰蔻的兴趣。

    “小二结账。”

    搁下比茶钱多一倍的碎银子,纳兰蔻也离开了茶楼,在人海中搜寻到那名墨衣男子后,跟了上去。

    几个转弯,那名男子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加快了步伐,人也只往人流多得地方走着,纳兰蔻越跟越费力,终于在走过五条大街后,凭着对京城街道的熟悉,成功的把那名男子逼到了一条死巷子中。

    “这位公子为何要跟着我?”男子警惕的半拔上鞘中的剑,冰冷的眉头倒竖着。

    “觉得剑士有趣,想要结交一下。”对上那露出半截的寒芒,纳兰蔻不自觉地紧眯了下眼睛。

    “我不感兴趣。”说罢剑士纵身一跃,翻进了一家民宅院中。

    听着扑通的一声,纳兰蔻摇头苦笑,正要转身离开,突觉脑后一阵惊痛,接着就是两眼一黑,载倒在巷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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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送到,三更大约在十一点左右,今天各种的不想码字,很悲剧啊。)

    029:君王隐在更深处

    与纳兰蔻的闲散相比,云释天今天是焦头烂额人,先是大国舅递上了选妃的折子,后有太尉与丞相的折子同时到达他的案头,言情切切,深明大义的指出今年自己无所出,皇嗣薄弱,为了苍生安稳大靖国富强,需选妃充裕后宫,好一了百姓的担忧。

    三只老狐狸突然统一了战线递上了奏折,就是自己这万人之上的皇上也必须考虑,三大巨头的折子一上,各位官僚的折子也就开始如雪花一般飞到了皇上的案头,这样难得的巴结的好机会,想必谁也不愿错过。

    在这样的连环轰炸下,云释天只得发了一道圣旨,许朝堂三品之上的重臣选出一名女子充当选妃人选,而为此商议了一天早有准备的三大巨头第一时间便呈上了罗罗列列了近二十名女子的名字名单与画像。

    云释天在特地选出大国舅、丞相、太尉选出的女子后,只随意在几名女子的画像上画了圆圈,写下了几道圣旨,便一起交给了安公公把这些圣旨画像名单,去分发回各位被选中女子的大臣手中。

    他选出了八名女子,三名为妃,五名美人,那三名为妃的自然是大国舅、丞相、太尉推选出来的女子,这才是那三名老狐狸想要的效果,云释天轻揉着皱了一天的眉头,这起隐有威胁意味的闹剧,严重的侮辱了他作为皇上的优越感,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更是让他厌恶不已,但偏偏这几座压在他心头的大山却根基稳扎,在自己年少气盛时曾尝试打压却付诸流水后,他开始学会把脚步放慢,学会了把獠牙隐于黑暗。自己韬光养晦多年,一忍再忍,切不可因选妃之事坏了全盘计划。

    “事情可办好?”

    云释天对着一副悬挂与墙上的女子吹箫图,忧患的神情松懈了许多。木棉花树下,一名白衣委地青丝如瀑的女子恬静的垂眸敛睫,纤手翘着尾指优雅摁在萧孔上,细细一看,女子的白衣上点着灿灿的金粉,如一层薄薄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若纳兰蔻在此定会发现,画中的女子,与忆相思中的羽仙,居然有几分相似。

    “回主上,已经办好。”

    屋内无人,自画后传来了男子特有的沙哑声,虚无缥缈的声音似是给了云释天莫大的激励,他伸出中指抚平眉头,嘴角扬起了安慰的笑意。

    ”好好对他,等晚上我再过去的。“

    ”是,主上。“

    ”交代下去,这几天盯好了并肩王府。“

    ”是,主上。“

    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蚕食桑叶的沙沙声,让人听了极易产生排斥的冲动,随着这声音的消失,云释天缓缓转身回到了案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开始批阅奏折今天。

    被他们这么一闹,今天那些各地递上的奏折还没来得及批阅,云释天登基多年,一直遵循着祖宗留下的祖训——勤政为民,江山为重。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天放纵自己,天天花几个时辰来批阅奏折已经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风雨无阻。

    正红朱漆镂空刻凤展翅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微尘宫’。

    服侍了太后十多年的李公公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光滑如镜的汉白玉地上,前面雕凤鎏金镶珍珠的宝座上,太后手拂着怀中金眼波斯猫身上柔软没有一丝杂色的金色毛发,优雅妩媚的听着身旁手拿一张白纸的宫婢念着。

    宫女念完对着太后恭敬的侧身收腰行礼,退回了宝座之后。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杖责二十,送往疏劳房。”

    听着疏劳房三个字,匍匐在地的李公公慌忙抬头撕心的呼道:“太后开恩,太后开恩…………”

    李公公浑然不觉如捣蒜般咚咚磕在汉白玉铺就的地上的头已经渗出了一团鲜红的血迹,一声比一声悲切的呼声充斥在大殿,而宝座上那名他服侍了十多年的尊贵妇人,却皱起了柳叶般细长的眉。

    正在拖拽李公公面露不忍的公公们看到太后这一神情,也顾不得同侍一主几年的情份,咬着牙把又哭又嚎的李公公架出了微尘宫。

    长廊中慢慢消散的凄凉呼声弥漫在空气了,像灰尘一样堵塞了殿中宫婢公公门们的呼吸,一口不吐不快却又不能吐的气憋在胸口,如万丈高山一般,让人觉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