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哥辛苦辗转,最终还是没有失望。”楚欢知道在寻找张一阳的过程中,裴绩和秦雷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只瞧秦雷,比之离京之时,皮肤黑了许多,也更是粗糙,但是不可否认,秦雷看上去虽然还是瘦弱,但是比之京城的时候要结实太多。
“其实在我入关去寻找师兄的时候,师兄已经到了西北数月。”裴绩道:“医圣世家避世,只是因为受了天蜀国的大恩,不愿意成为秦国之臣,可是却不能丢下百姓不顾。医圣二字,并不单单是指医术精湛,而且还是指医德高尚,是天下医者的表率,既然有难,医生世家出山救助,那也是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楚欢明白过来道:“如此说来,医圣前辈早早就来到了西北,他老人家早就准备好要对付瘟疫。”
“确实如此。”裴绩点头道:“按照师兄的说法,瘟疫的可怕,并不在于它的蔓延,而是在于它的变幻。”
“变幻?”
“不错。”裴绩肃然道:“天地分四时,寒暑不同,一年之内,时节在变,这疫病也会随着时节的变幻发生变化。真正的医道高人,并不仅仅是知晓几个秘方,最大的能耐,是在与知晓天时,节气,通宵人体阴阳五行,这才能对症下药,去有余,补不足,让人体均衡,这才是真正的杏林妙手,拿着几张药方行走天下,那只是普通的医师而已。”
楚欢虽然不懂医道,但是裴绩这话,他也知道大有道理,微微颔首。
“师兄来到西北,四处行走,一边行医,一边研究瘟疫的情况。”裴绩解释道:“师兄来到西北的时候,瘟疫的迹象还没有显现出来,没有人知道瘟疫何时会爆发……其实很多人根本都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场瘟疫出现,更不可能知道瘟疫爆发的时间。师兄那时候已经见到了一些感染初期疫病之人,那时候的疫病还并不严重,但是却已经开始蔓延,感染者的体质还可以抵挡得住,再加上去年冬天来得早,去的晚,寒冬之时,疫病潜藏,更不会爆发出来,所以师兄要做的,便是估算出瘟疫爆发的时间……!”
楚欢道:“医圣前辈自然算到了瘟疫爆发的时候。”
“师兄懂天时节气,而且研究过那些感染者,甚至……嘿嘿,甚至解剖过因疫病感染致死的尸首……他要知道疫病的初始状态,瘟疫会随着时间节气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师兄初来西北的近半年时间,就是研究掌握疫病初始的状态以及瘟疫爆发的时间,估算出在疫病爆发时,一并将会以何种情状出现……!”
楚欢想了一下,才问道:“大哥,你是说,疫病一直在变化,而医圣前辈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推算出瘟疫最终爆发时候的样子?”
“不错。”裴绩正色道:“按照师兄的估算,瘟疫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爆发,如今的疫病情状,与他数月之前的推算一模一样,这也应该是这次瘟疫最厉害的情状,师兄推算出了瘟疫如今的情状,所以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针对如今的瘟疫情状,研制解药。”
楚欢心下顿时肃然起敬,不但是因为张一阳那令人感到惊讶的医术,更是为张一阳的医德。
在世人懵懂浑然之时,医生世家的家主已经拖着年迈的身体来到了西北,为谁也不知道要爆发的瘟疫未雨绸缪。
他能够在数月之前,就推算出疫病的演变,而且早早就开始研制药物,楚欢不得不钦佩这位老者。
楚欢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想知道张一阳经过数月研制,是否已经研制出药物来。
裴绩何等精明,自然看出楚欢的心思,含笑道:“二弟,你不必担心,对付瘟疫的方法,其实在十多天前,就已经差不多研制出来,弟妹能够转危为安,不就是明证?”
楚欢微微松口气,道:“如此说来,这次西北的浩劫可以避免?”
“先前还在为难。”裴绩道:“师兄本想研制出最后的药方之后,将药方交给我,由我去转交给西北的负责官员,让他们组织施救,这是一场大灾难,我们只能拿出药方,要组织施救,需要动用众多的人力……师兄不愿意与官府的人接触,所以本来是由我去与官府交涉,可是后来听说你被调到西关担任总督,我这才松了口气……二弟,你这次来的是恰到好处,我们这边只要将药方交给你,你这位总督大人负责救援就好……你在青唐和北原这边安排人设立隔离馆,这已经是极为睿智的做法,师兄知道此事,对你评价极高,觉得你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
楚欢有些不好意思,道:“与大哥和医圣前辈相比,小弟实在是惭愧的很,如果不是你们,小弟恐怕只能坐以待毙了……!”神情黯然,“差点连素娘都无法保护。”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裴绩道:“接下来,一切都还要靠你了。”
“大哥,药方是否已经研制出来?”楚欢问道:“方才听你向医圣前辈提到药方,那是……!”
裴绩道:“少安毋躁,两日之内,药方就该出来,只是到底谁的药方更妙,这却是难以知晓了……!”顿了顿,道:“师兄的药方固然是了得,可是……!”目光瞅向另一扇房门:“还有一位高人的药方,那也是不可忽视,两位神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楚欢眉头微紧,裴绩此言,他却是有些听不明白。
第九六五章 朔泉
楚欢心中有疑惑,裴绩自然是看在眼里,含笑道:“师兄行走天下多年,自然也是结交了不少同道中人。师兄医术高明,他这一生中,能看上眼的人寥寥无几,但是这位高人,却是师兄十分钦佩的……师兄特地将他请来,共同研制对付瘟疫的药方。”
楚欢知道,能够让医圣看在眼中的高人,那医术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大哥,这位高人,我是否可以一见?”
“叉博大师做事专心,他在这屋子里已经很多时日没有出来,苦心研制……无论吃喝,都是我们送入进去。”裴绩解释道:“大师不出来,我们也是不好进去打扰。”
“叉博大师?”楚欢奇道:“这……这倒像是出家人的法号。”
裴绩含笑点头道:“叉博大师本就是佛宗子弟,正是出家人,叉博二字,便是大师的法号。”
“叉博……!”楚欢心下觉得这法号十分古怪,陡然之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一时间竟感觉“叉博”二字竟十分的熟悉。
他锁起眉头,沉思片刻,裴绩见他表情,不由问道:“二弟,你怎么了?”
“叉博……!”楚欢轻声道:“大哥,这……这法号,倒有似曾相识之感。”
“二弟是说听过叉博大师的名字?”裴绩也有些惊讶,“大师虽然医术了得,却从不求名,出家人淡泊名利,很少有人知道大师的法号,如果不是师兄介绍,我也是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法号……!”
楚欢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叉博大师是出家哪家寺庙?”
“你也知道,秦国尊道抑佛,广修道观,反倒是那些古庙名刹大都被毁去。”裴绩轻叹道:“华朝时候,遍地都是古庙名刹,但是群雄争霸,不少寺庙都毁于战火之中,秦国更是尊道教为国教,大力打压佛教,各府各道为了迎合皇帝,拆庙建观,道家弟子处处攻击佛家子弟,更是强征寺庙的土地,拆毁修建道观,官府也是打压寺庙,只准百姓入道观捐献香火,却不允许百姓如寺庙拜佛,因此不少佛门子弟只能被迫还俗,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佛门子弟,只能是四处流浪……叉博大师并无告诉我们他的出身之处,但是他佛学精湛,我想曾经也定然是名刹高僧,被迫流走江湖了……!”
“我记起了。”楚欢一边聆听,一边寻思,眼睛忽然亮起来,“怪不得这法号如此耳熟,大哥,我不但听过大师的法号,而且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
裴绩惊奇道:“二弟,你是说,你见过叉博大师?”
“正是。”楚欢已经回忆起来,“小弟未进京前,在云山府苏家做事,云山府的时候,与叉博大师有一面之缘……!”
他已经记起来,曾经在云山的时候,陪同琳琅去静慈庵拜佛,那时便邂逅了一位医术高明的佛门子弟,心里记得,那人就叫叉博。
这法号十分怪异,楚欢脑中很有印象,记得当时一名孩童全身毒疮,正是叉博出手相救,这才挽回了孩子的性命。
楚欢当时就佩服叉博的医术,但是自那以后,也不曾见过,如果不是裴绩今日提起,楚欢甚至忘记了叉博这个人。
此时只觉得这世间的机缘当真是蕴含奥妙,谁能想到,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叉博,竟然也会来到西北,为抵挡瘟疫出一份力。
“看来二弟与叉博大师也是故人了。”裴绩含笑道:“师兄行走江湖之时,结识了叉博大师,两人早在四年前便已经熟识,师兄说过,他与叉博大师当初相谈了大半个月,惺惺相惜,引为至交,西北大难,师兄便想到了叉博大师,所以请了叉博大师出山。”
“大哥,你刚才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话从何说起?”
“师兄和叉博大师都是医道高手,两人虽然同样都精通医术,但是却又各有自己的所见。”裴绩微笑道:“这一次两人同时开始研制药方,虽然他们都无名利之心,但是这一次却还是要比个高下,看看谁配置出来的药方治疗的效果最好,恢复的时间最快,而成本又最低。”
楚欢眨了眨眼睛,裴绩已经道:“二弟有所不知,西关南部瘟疫尚未完全蔓延开,但是北部已经是迅速传播,而且已经有不少人死在瘟疫之下,按照师兄的估算,其实西关已经有许多人感染了瘟疫,十人之中,恐怕就有一人携带了瘟疫在身上,而且还在继续蔓延……要配出对付瘟疫的药方,无论是对师兄还是对叉博大师来说,都不算太困难的事情,但是仅仅配出药方并无用处,如果药方的成本太过高昂……!”说到这里,旁边忽然传来呼噜声,两人循声看去,却是看到秦雷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两人相视一笑,裴绩继续道:“如果成本太高,也就无法大规模进行救治,就比如给弟妹治疗的方法,那是叉博大师最早研制出的方法,需要银针通穴,而且还需要服用成本很高的药物,虽然治愈的速度是目前所有配方中最快速的,但这种方法并不能大规模运用。”
“小弟明白了。”楚欢点头道:“擅长使用银针的大夫并不多,如果按照这个方法给每一名患者施针,憎多粥少,根本忙不过来,无法实施。”
“正是。”裴绩道:“银针通穴,能将体内的疫毒逼出,残留在体内的疫毒,只需要服用大师配制出的药物,便可以彻底清除,弟妹应该服用过那样的药物,虽然效果极佳,立竿见影,可是……并不适合大批人用,就是那小小的药丸,是从诸多药材提炼出的精华,而且那些药材,在西关道甚至是整个西北,都是极为缺乏。”
“医圣前辈和叉博大师如今配置的药方,自然是大大降低成本。”楚欢扫了屋中那几筐药材,“这些药材看上去都不是十分的昂贵,那芨芨草据说在西北遍地都是,成本很低……!”
“这是师兄花费了很长时间,试验了无数药材,最后终于发现这芨芨草的功用。”裴绩叹道:“师兄是有大智慧的人,此前从无人将芨芨草当药物,可是师兄却是从最普通的草木之中找到了药性,如今就是以芨芨草为主配方,却还要搭配其他的药材,他们二人,这一直都是苦心研制出成本最低却效果最好的药方。”
楚欢心中最大的石头,顿时放下了不少,心中还有疑问,问道:“大哥,医圣前辈与你是同门……莫非大哥也通晓医术?”
裴绩立刻摆手笑道:“虽是同门,但是所学却完全不同,师兄当初在师傅门下的时候,我年纪还轻,初入师门,与师兄不过同门半年而已……家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乃是旷古绝今的有道贤者……!”似乎并不想对师门说得太多,凝视楚欢道:“二弟,千万不要以为配方出来,就万事大吉,配方虽然研制出来,可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西关道龙蛇混杂,别有居心之辈众多,是否能够顺利救治百姓,也是未知之数。你不能再耽搁,这边药方还要两三日才有可能出来,你应该及早赶赴越州,按照你先前所做,继续在西关各府县设立隔离馆,尽早做出准备,等到药方出来,你也可以迅速对百姓施救……若是上下不通,到时候真要办起事来,恐怕困难重重。”
楚欢肃然道:“小弟明白,耽搁一日便是一日的麻烦,大哥,我连夜赶回县城,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越州。”
裴绩道:“你尽管去,这边药方出来,我会去找你,救命如救火,二弟,你新官上任,西北无双眼睛可都是盯在你的身上,可要小心为是。”
楚欢起身来,道:“大哥,我这就回城准备,先前往越州,在那边等着大哥。”
裴绩也起身来,含笑点头。
越州是西关四州面积最大的一州,越州的朔泉城,也是西关道最大的城池,更是西关道的府城,曾经一度是西关道的经济政治中心。
西梁南犯,朔泉城饱经战火,曾经一度被西梁人占据,西梁军在朔泉城烧杀抢掠,曾经繁华无比的古城,在西梁军撤离的时候,甚至是鸡犬难闻,人迹罕见,城内更是恶臭冲天,腐尸盈城。
朔泉城是西关道的标志,朔泉城的兴衰,至少昭示了西关道的兴衰,朝廷倒是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在西梁兵撤走之后,朝廷倒是向西关传达了命令,必须尽最快的速度清理朔泉城,修葺增补,恢复朔泉城的生气。
朔泉城经过数月的清理修葺,再加上逃难在外的人们也开始返回过来,虽然还不远不能与战前的繁华相比,却也已经有了生气,特别是越州的各衙门从北原迁徙回来之后,朔泉城也终于开始变的热闹起来,城中的店铺甚至也都已经开门做生意。
太阳还未落山,朔泉城南城门外,此时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批官员,这些官员此时等待的,正是新上任的总督大人。
这一群官员,有文臣,也有武将,文臣长服,武将甲胄,最前面的两名官员,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文官官袍在身,瘦长脸,眼睛很小,若是不仔细看,总会觉得他的眼睛是闭着,不到五十岁年纪,身体微微弓着,倒似乎有一些驼背。
这文官的姿态,便更加凸显他身旁武将的威风,铁甲黑盔,佩刀在腰,粗须如针,人高马大,双目冷峻,甚有威势,远远地盯着前方那长长的道路。
第九六六章 下马威
武将城门观长道,楚欢却在长道观城门。
楚欢的队伍,此时距离朔泉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远远地却能瞧见朔泉城的轮廓,不可否认,朔泉城是楚欢在西北见到的最大城池,城墙虽然高大,但是上面却是光秃秃的,并没有塔楼,一座城池本应该有的防御建设,此时却是难以瞧见。
楚欢知道这座城池饱经战火摧残,许多的防御设施肯定已经被西梁兵拆除,不过这是西关道的府城,乃是西关道的政治中心,府城的城池,必须要加固防御,特别是处在这种乱局之中。
轩辕胜才骑马在前,队伍渐近城门,迎接的官员们已经瞧见了总督队伍,都已经向这边迎接过来。
楚欢与杜辅公骑马并行,远远瞧见,杜辅公已经抚须笑道:“大人,看来想在这里立足,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杜先生何出此言?”
“大人难道没有瞧见?”杜辅公淡定自若道:“我们已经事先派人通知了朔泉城这边,按照规矩,他们应该在城外十里迎候,还要搭设彩棚,这是规矩,可是现在且不说彩棚,他们甚至离城不到三里之地……!”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中泛着奇怪的神采。
两队人马在城门终于碰上,楚欢此时已经看得清楚,除了朔泉城的大小官员,其中还有不少士绅代表,加上兵丁,有上百人之众,密密麻麻,楚欢一眼就瞧见走在最前面的文臣武将,小眼睛的文官楚欢不熟,不过那位武将,却是楚欢的老相识,正是东方信。
东方信本事天山道禁卫军的统制,如今却是平西军大将军,统辖平西军八大营,手掌兵权,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西北呼风唤雨的人物。
楚欢催马上前,东方信此时已经率领众官员士绅停住了脚步,瞧见楚欢已经从队伍之中驰马而出,转头看了身边那名文官一眼,那文官心领神会,已经上前来,拱手向楚欢笑道:“总督大人驾临朔泉,本地官员和士绅百姓闻讯都是欢欣鼓舞,早早就在这里翘首以待,下官越州知州董世珍,拜见总督大人!”已经是跪倒在地,向楚欢行礼。
董世珍跪下之后,后面那一大群大小官员和士绅也全都拜伏下去,东方信大踏步上前来,身上甲胄摩擦声音咔咔作响,竟是没有跪拜,而是朝着楚欢拱手,面无表情,道:“末将东方信,见过总督大人,末将带甲在身,不便跪拜,还望总督大人体谅。”
楚欢却是微笑道:“诸位久等了。东方将军带甲在身,不便参拜,本督当然不会计较。”抬手道:“诸位都起来吧!”
他发话过后,众官员士绅却无一人动作,楚欢只当众人没有听见,重复道:“诸位在此迎接,本督十分感激,大家都辛苦了,都起身吧。”
这一次,人群有不少人抬起头来,但却还是无人起身。
楚欢皱眉间,东方信脸上却显出几分得色,回过身,粗声道:“既然总督大人让你们起身,你们就都起来。”
他话声刚落,一群人窸窸窣窣,竟纷纷站起,楚欢身旁轩辕胜才顿时变色,东方信却已经道:“总督大人,你初来乍到,大伙儿还不适应,这一阵子,西关的军政事务,都是由末将和董知州协同处理,大家一时半刻还不适应总督大人。”
“理所当然。”楚欢已经翻身下马来,含笑道:“东方将军所言,本督心里很清楚,大家暂不适应,这并不要紧,本督会尽快让大家适应,也会尽快让东方将军适应。”
东方信笑了一笑,董世珍却已经拱手笑道:“总督大人鞍马劳顿,下官等已经在城中备了盛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天色快黑了,咱们这就进城吧,下官为大人一一引见诸位官员。”
楚欢颔首笑道:“承情,承情,辛苦董大人和诸位同僚了,一切就由董大人安排便是。”
一行人进了城,朔泉城最大的酒楼叫做“北望楼”,女眷不便参加宴席,而总督府也已经打扫出来,轩辕胜才要参加酒宴,所以分派祁宏率领队伍径直去往总督府,轩辕胜才这边则是领着二十名近卫军护卫楚欢。
这只两百人的队伍,已经从皇家近卫军的编制摘除,隶属于楚欢的私人卫队,轩辕胜才是这支卫队的统领,楚欢在路途之中,终是将白瞎子等人也都编入了卫队之中,只因人数太少,除了轩辕胜才这位统领,楚欢在其下安排了校尉之职,与轩辕胜才商量之后,白瞎子和狼娃子都被授予了校尉之职,而马正等几名骆驼客,则是直接编入卫队之中,仇如血因为身份特殊,依然作为楚欢的贴身随从,而孙子空并无编入卫队。
北望楼摆了几十桌,董世珍先是为楚欢介绍了众官员,六部司官员已经到齐,在朔泉城外,平西军四大营驻扎,四大营的偏将军也全都跟随而来,这平西军的组成十分的复杂,既有西关道之前的各州州军,也有部分西北军,还有一部分是余不屈从关内带来的卫所军,在西梁铁骑攻入西北之后,一团散沙,余不屈整备各军,整编出了平西军八大营,也是如今西北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四大营的偏将军,有两名是一直跟随东方信的亲信,两外两名偏将,一名曾是西北军中的千户,另一名则是余不屈的老部下。
除了文臣武将,今日还有不少士绅前来,楚欢倒是期望能够看到苏老太爷,他知道西关七姓的族人有不少都已经络绎返乡,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从琳琅的书信中知道苏老太爷已经领着族人返回了越州,只是今日并无见到苏老太爷,苏家派出来的,乃是苏家老七苏仲彦,这是苏老太爷的嫡子,也是琳琅的堂叔,在云山府的时候,就曾见过,苏仲彦看到楚欢,明显很激动,但是介绍之时,两人都只是拱手打了个招呼,并无深谈,楚欢是聪明人,苏仲彦也不是笨人,知道这种场合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看到苏氏族人,楚欢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欢喜,但是看到另一位士绅,楚欢心中的一点点欢喜顿时便烟消云散。
他没有想到,今日的迎接人群之中,竟然还有高廉在其中。
高廉是北山道人,更是北山道青州首富,楚欢与他倒是颇有交集,作为北山道士绅的代表,高廉一度联合北山天山两道的士绅,谋划着通过出粮租地的方式,吞并西关七姓世族的土地,从而打压西关的士绅,西关七姓是西关士绅的代表人物,七姓的土地一旦被兼并吞噬,那么七姓想要东山再起,已经是没有任何可能。
只是楚欢给苏老太爷指点迷津,而且在户部之时,与户部尚书马宏针锋相对,最终给西关七姓争取了筹粮的时间,高廉所代表的北山和天山士绅,意图兼并西关七姓打入西关的图谋,可说也是被楚欢彻底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