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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当天亮后,随着一阵鞭炮的轰鸣声,数十人便等在了柳家粮铺的外面,等着新娘从中出来了。辰时,新人在几名丫鬟的搀扶下,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身上着一身喜庆的婚服便登上的花轿。几名强健的轿夫在一声令下之后,便抬起了轿子。前面吹着唢呐,敲着鼓的迎亲只人随即就大声奏起了乐,而柳家的鞭炮更是响个不停。

    柳进夫妇站在门外看着女儿所坐的轿子缓缓地离开,脸上也是悲喜交加。那柳氏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从此自己的女儿就成了他人的媳妇,怎能让她不感到有些伤感呢?直到花轿离开了很久,两夫妇才谢过了周围的邻居街坊,并请他们到时去县衙处吃酒,这才忙不迭地返回家中,准备等下拜天地时的东西。

    同时的,在县衙门外,唐枫也是穿戴一身的红,满脸喜气地和几名书吏、高鸣等人说着话。高鸣笑着对一脸紧张的唐枫道:“大人其实出来得也太早了,照我县里的习俗,新娘还得去城外转上一圈才能来到。”

    唐枫只是一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难免心中不紧张啊。”他这话惹得众人失声笑了起来,想不到一直沉着的县尊大人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唐枫虽然紧张却不是因为结婚一事,而是因为不知道汪家会怎么应对。

    在他想来汪家在昨天应该就已经知道了这事情,而为了他们自己的颜面,他们一定不会坐看着亲事能成,一定会使出什么诡计出来。所以他一早就派了胡烈和解惑去了柳家,由他们二人照看着送亲的队伍,而衙门这里,他虽然不认为汪家敢来闹事,也是将衙役们都留了下来。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唐枫却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除非他能见到花轿平安地到达。

    花轿出了县城的南门,沿着城墙便打起了圈子,这些轿夫对此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脚步飞快地向前行去。今天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县令大人娶亲,所以城外的人也都赶去看热闹了,所以路上行人很少,这倒也让他们的行程变得更快了。

    很快的,一行人便到了城西边的一处山林之中,只要过了前面的山林,再从北门进城,这轿子便可直接抬到县衙里去了。就在众人想着快些行去的时候,突然随着一声呼哨声响起,从林子的暗处杀出了十多名全身黑衣,面上蒙着黑巾,手持利刃的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要……要干什么?”当先的一名柳家的伙计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一把闪亮的刀,在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映之前,刀尖就已经从他的前心刺入,穿身而过了。这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地而殁。

    “杀!”其中一名领头的黑衣人也不多话,手中的刀一指送亲的众人便下了命令。

    “啊!杀人啦!”所有人在这一刻醒过神来,全都吓得不知所措,有人想跑,有人想上去和这些强盗做搏斗,也有人护在轿子的跟前。但是这些人显然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想走的走了没几步就被人从后赶杀砍杀在地,上前的更是被人迎面剁倒。

    不过一会工夫,就有七八人被黑衣人众杀死,血腥气直扑向剩下的人,使得他们浑身颤抖,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些黑衣人见这些人居然如此不济,便也放下心来,不再急着杀上去,而是如猫戏老鼠一般慢慢地逼上去,想先将这些人吓半死后再杀人。而当先那人却没有如手下人等那样,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顶轿子,看到那些送亲的人都已经没了反抗的本事了,他才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左手去掀那轿帘,右手的钢刀也已蓄势待发。

    那些送亲的人看他的目标居然是花轿,脸色立刻就变了,有那胆大的就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他们才一动,就被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其他黑衣人所杀。

    虽然在人数上这些送亲的人占着很大的优势,但是却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让带人前来劫杀的汪利心中大定,同时他的心也稍稍地有些松了下来。人已经被震住,柳家小姐就在自己的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想那柳家小姐的容貌当也不俗,我这一刀下去便香消玉殒倒也是可惜了。奈何大爷他一定要我不留活口,而且这里人多口杂,不然我将她劫了倒也可以快活几日。”汪利一面伸手去掀那轿帘,心中却也不无可惜地想道。

    手已经握在了帘上,就在他要掀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道利器破空声传了来……

    第26章    小露身手

    胡烈奉唐枫之意随着送亲之人而走,心中觉得很是不解,在他想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还会有什么问题?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突然杀出的黑衣人,见到他们居然一上来就杀人毫不留情,胡烈便想上去保护那些百姓。不想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当他转身看时发现却是唐枫的那个书童。胡烈只当他是心中害怕,便道声:“有我在,没事的!”便想再上。

    不想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这让他一惊,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解惑之前就和唐枫说了要代他去接柳慧,唐枫这次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了,所以一早他就和胡烈一道去了柳家。看着一路上的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他也很是高兴。不想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完成的时候却出现了那十多个黑衣人。

    解惑是唐枫最为信任的人,对他的打算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看到突然杀出的这些人,又看他们二话不说就只顾杀人,解惑便猜到了他们的打算。虽然年纪尚小,可他的想法却很是老到,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的前提下他是不会随便出手的。而且从唐枫的一些话里他也知道想要对付汪家是很不容易的,而这次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若是这些人杀了人后再被自己所擒或是杀了,那唐枫就有了对付汪家的借口了。所以即使这些送亲的人被杀很是冤枉,可在解惑的眼里却不值一提了。在他的心里只有公子一人,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的想法之中。

    可是随即他就看到了胡烈正要往前冲,为了这个人不被人所伤,也为了他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解惑就突然上前将他拉住了。看到胡烈看自己的眼神,解惑面色不改地道:“再看看!”说着又看向了前面。而胡烈被他的手搭在肩上居然动弹不得。

    就因为他们俩一个不想动,一个动不了,才使得送亲的一众人被那汪利带人杀了十来个,而那汪利更是来到了花轿之前。看到他挺刀目露凶光的模样,解惑二人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想法,胡烈暗道一声不好,因为此时的自己离着花轿还有数丈的距离,而且中间还隔着十多人,显然是救援不及了。

    就在胡烈以为万事皆休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肩头的压力不见了,然后耳边听得一声破空之声,似乎是利箭射出一般。再看时,却发现那解惑已经如鬼魅一般到了花轿的跟前了。

    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奔自己的胸膛而来,虽然不知来的是什么物事,汪利也不敢用身体去接,便急忙一闪身,躲了开去。但他的左手还是握在那轿帘之上的,因为他不信那放暗器的人会比自己出手更快,他有足够的时间先取了轿中新娘的命,再与来人一战。

    可是情况显然再次出乎了汪利的意料,就在他往边上一闪,然后左手继续上扬想掀开帘子的时候,一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随后是一柄短小的利刃也在几乎同一时后刺进了他的左手腕关节之处。“啊!”一声惨呼之后,汪利连退了几步,这次看清楚来人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从他满是杀气的脸上却找不出半点少年郎的感觉。

    “你……你是什么人?要……要干什么?”汪利在问出了适才的那个被杀的柳家伙计同样的问话之后,突然记起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只是当时他跟在县令的身后,又是仆从的打扮不起眼罢了。现在汪利几乎可以肯定了,当日在太白楼上接了自己的暗器,又使得汪德道受伤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被自己忽视了的少年。想到自己连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汪利便清楚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同时冷汗也流了下来。

    其他的黑衣人也被解惑的突然杀出而吓了一大跳,想要上前帮忙又被对方的杀气所摄,居然没了勇气,只能挺刀向身边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落去。

    “住手!”声暴喝突然传进了众人的耳中,一人排众而出急急赶了上来,正是胡烈。“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杀人,真当我大明没有王法吗?只要我歙县捕头胡烈在此,你们就休想再伤一人!”说话间,他便从怀里取出了铁尺(因为他也是送亲众人中的一个,当然不可能带着腰刀这样的凶器在身了),然后盯住了这些黑衣人。

    众黑衣人先是被解惑的杀气一吓,现在又面对着胡烈的正气,一时还真不敢出手了,全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汪利手腕上疼痛的感觉让他突然醒过神来,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很是了得,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场面了,而且自己这里的人又比对方多,便鼓起勇气道:“他们只有两人,捕头又如何?杀!”说着挥刀便砍向了解惑的面门。那些黑衣人也突然醒过来,也都呼喝着杀上去,誓要将这些人杀了干净。

    看到这些黑衣人继续杀来,众人的反映全然不同。那些普通的百姓都是“妈呀!”一声喊,吓得坐倒在了地上,而胡烈又是一声暴喝,手中的铁尺急迎了上去,他决定除非自己死了,否则这些人别想再伤一个百姓。而解惑却只是轻蔑地一笑,在汪利的刀砍到自己之前就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汪利又是一惊,随即便感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也是一痛,然后握着的钢刀便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发出另一次的痛呼,他的后脑便被击中,立刻昏倒于地。然后便是那些其他的黑衣人开始遭殃了,就在他们的刀刚往其中一名百姓的身上砍下去的时候的,就会突然看到一柄短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噗嗤”一声之后,自己的手腕就齐根而断。

    一时间,痛呼之声响遍了整坐山林,不光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就连胡烈也看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的身手能快成这样,转眼之间就伤了这么多的人,这已经不是用鬼魅所能够形容的了。同时他心中的疑惑也就起来了,既然这个人有这么厉害的手段,那适才怎么就任由那些人杀人呢?

    解惑完全不在乎别人看自己的眼色,在将所有的黑衣人的手腕都切断之后,便施施然地走到了胡烈的身前说道:“这些人我们可带不走,就有劳捕头回一趟衙门让公子派人来捉拿他们吧。”被他的气势所摄,胡烈忘了双方身份的差别,很自然地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便往县城的方向而去。至于那些送亲的人,则是完全瘫软在了地上,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

    解惑将胡烈支使离开之后,便来到花轿之前,恭敬地道:“夫人,是小的护卫不周,让你受惊了。不知夫人可有不适?”

    半晌之后,轿中才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我没什么问题……”

    解惑这才放心地一笑,接着便来到了那被自己打昏在地的汪利的跟前,出指一点他的后颈,他便应指醒了过来。刚开始汪利还是有些迷惑的,可不一会他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解惑淡淡地看着他:“将自己的面罩摘下来吧。然后再说说自己的身份,也好让大家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迟疑了一下之后,汪利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就只得用还在流血的手将面罩摘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口,其中见过他面目的人便都纷纷叫了起来:“是你!”,“汪管事!”……接着便是一阵骂声,这倒省下了他自我介绍的工夫。

    解惑却还是冷冷地看着他:“说吧,你为何要带这些人来劫道杀人,难道汪家还不能让你养活自己,非要另找别的职业吗?”

    听到解惑的问话,汪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但是那些百姓却已经明白了几分,显然是汪家的人派他前来杀人的。再有人联系到之前的传言,更是已经认定了这事和汪家脱不了干系。立时,生命受到威胁而产生的恐惧压过了长期以来对汪家的畏惧,所有的人都开始痛骂起汪家来。还有人看着倒在地上自己的亲友,都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打那些已经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是什么人指使你的?说出来我就可以不杀你,不然这里可没有人会替你求情,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可以指证,也不缺你一人。”解惑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地看着汪利道。

    看着面前这个如同修罗一般的少年,看着那边正在被人殴打的属下一干人等,耳中又充斥着呼号之声,汪利知道知道自己不好所的话也不用眼前这人出手,那些已经被恐惧所激怒的百姓就能把自己给撕了。为了至少现在自己能不死,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是……是汪家三少爷因为不满柳家姑娘嫁与唐大人,才命我们下的手……”这话他还是撒了一个谎,因为他知道这样一来汪德道必会承他的情,说不定还会救他一命。

    但他的话还是惹怒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大家立刻开始骂起了汪家的人,而解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没有深究他的话中的虚实。这让汪利认为这个少年的年纪毕竟还小,还是很好糊弄的,他甚至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说是外管家汪财指使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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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升堂问案

    左等右等,等来的不但不是喜气洋洋的送亲队伍,居然是如此一个坏消息,所有人都震惊了。唐枫的脸上一阵铁青,柳进夫妇吓得差点昏了过去,那些在送亲队伍里有着亲人的人更是慌了神,忙请唐枫快些派了差役前去。

    虽然唐枫猜着汪家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却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地就在城外杀起人来。同时他心里也是暗自庆幸,从胡烈所说的情况来看,若不是有解惑在,只有他一人恐怕也是白搭。虽然对解惑为何会有这么厉害的功夫第一次产生了兴趣,但唐枫却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立刻便命县衙里的人赶快全部赶去西门外的山林之中,将人都带回来。也好在今天的衙役都在,所以他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就都领命而去了,当然跟着去的还有担心自己亲人安危和喜好凑热闹的人。然后唐枫连连向周围的百姓解释,说事情并不是太严重,同时又命仆役将柳家夫妇二人送到后堂休息。最后在权衡了一下之后,唐枫也回去换了官服,准备先面对眼前的这个局面了。

    唐枫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计划是太成功了,不但逼得汪家的人终于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而且还将事情给闹大了。现在汪家想一如既往地借着他们在县里的名望压制自己怕是不能了,先不说道理在自己这边,就看他们的人伤了许多县里的百姓,这些人的亲朋就不会再与他们站在一起了。所以唐枫决定打铁趁热,趁着现在汪家还没有准备妥当,而那些百姓们心头的怒火也将起来的当口,对汪家发起攻击。至于成亲的事情,他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得要往后先推上一推了。

    等过了午时之后,众黑衣人和送亲的队伍才在衙役与乡亲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县衙之中。唐枫此时已经换好了衣袍,从新郎倌又变回了歙县的县令,随着一声令下以及两边衙差们整齐的“威武”之声,唐枫身为县令的第一次升堂问案开始了。

    “碰!”拍了惊堂木后,唐枫学着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包青天的架势大声道:“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带上堂来!”不一时,十多名黑衣人就被衙役们压了上来,他们面上的面罩已经被取下来了,每人脸上都是鼻青眼肿的,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更有人已经完全昏厥了过去。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从一众送亲人当中选出来的证人,以及胡烈。

    看着这许多人上堂来,一下就把整个大堂挤得满满当当的,唐枫的心里就好笑:“我上任之后从未在大堂上审过案,想不到今天第一遭就是这么别开生面的一场。”将思绪拉回到堂上之后,唐枫又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于是无论是否相识,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姓名上报了一遍,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唐枫一点头,便要人将事情的经过叙述出来。

    这事当然就由胡烈来说了,他将这些黑衣人出现、杀人等等的行径都详细地说了出来,然后道:“现在衙门外面还有九具被杀者的尸体停在外面,可以替我作证,另外这些乡里也是亲眼所见,也可替我为证。”

    唐枫于是便又问了其中两个百姓的话,那两人所说的和胡烈自然没有什么出入,而且他们还补充道:“如果不是胡捕头和另外一名大侠出手相救,只怕我们这些人都要死在他们的手下了。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啊!”说着想起刚才之事后怕不已,居然哭了起来。

    唐枫知道另一个出手的是解惑,也不问,只是安慰了那几人一番后,才看向了跪在下面的汪利一干人等:“如今人证、物证具字,你们又是在行凶的时候被捉的,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这一干人等全都被解惑断了一手,哪里还有气力争辩,都呻吟着承认了罪状。唐枫看到事情如此顺利,也是一喜,便问道:“哪个是为首之人,出来回话!”汪利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便应了一声。他倒还算硬气,虽然双手都被解惑刺穿了,却还没有痛得说不出话来。

    唐枫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日在酒席上站在汪德道身后的其中一人,便说道:“据人所说,你是那汪家大宅中一个管事之人,你且回答本县,这事可是汪家的人让你们做的?”说着冷冷地盯着汪利,让他感受到压力。

    汪利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已经交代说自己是受汪德道的指使所为,现在自然无法改口,便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这一说,不但惹来堂上众人的一阵骂声,就连在堂外听审的百姓也是唾骂不已,大骂汪家没有人性。这次审案让百姓们在外听审,唐枫也是考虑了良久才决定的,因为他知道要对付的汪家根基太过深厚,只有将群众的怒气都激了起来,让他们有同仇敌忾之心,自己才能有战胜树大根深的汪家的可能。

    虽然对汪利的直人不讳心中有些满意,但唐枫却不认为这样就足够了,便道:“那汪德道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受了伤,本县几次登门探病他们都说其不在家中,怎么如今他却又回来了,而且事情还是出于他的主使呢?莫非你是想替某人脱罪才供出的他?”

    “回大人的话,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这些人。”汪利忍着痛,指了指其他的黑衣人。他刚才就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说是出于汪财的指使,现在当然不会再将其他汪家的人攀扯进来了,而且他知道其他这些黑衣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决不会和他唱反调,所以他的口气中倒也满是肯定。

    唐枫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县的疑问,为何这汪德道又在汪家了?如若不能将这一点说明白,本县很难相信你所说的是实情。”

    “回大人的话,三少爷其实一直都在汪家后院之中,只是面上受了伤不能见外人,我们才假意说是他去了外地求医。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名鉴。”

    唐枫看他的样子知道是攀扯不出其他人来了,便点头道:“你的意思便是那汪德道因为嫉恨本官娶了柳家姑娘,一怒之下才命你们在半道之杀劫杀的了?他就是此案的元凶了?”

    “不错。”汪利现在只求将案子到此为止,所以急急承认道。

    “那就画押吧。”唐枫命记录一切的书办将供状拿到了汪利等人的面前,让他们按下了手印。在他们都画了押之后,唐枫面容便是一肃,道:“如此案情便已明了,一切根源都在那汪德道的身上。那汪德道指使他们杀了我县里百姓达九人之巨,实在是令人发指,按着大明律法,这指使之人与杀人者同罪,他汪德道才是元凶巨恶,我便不能饶了他。正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县这就着人前去将他拿来,明正典刑,以慰死者在天之灵。”然后他便给了一边的田镜打了个眼色。

    在开审之前,唐枫已经吩咐了田镜看自己的眼色行事,说一些可以引起百姓反感的话。于是见到他的示意之后,田镜便走出来说道:“大人三思,只怕此事未必可行啊。那汪家在我歙县乃是大户,田产无数,又有许多的家丁,那汪家三少爷在他们家中身份特殊,只怕未必肯依了大人。而且这人所说的也未必全是真话,不若先派人通知了汪家,看他们的回应之后再做曲处也不迟啊。”

    唐枫假作一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官审案还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吗?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汪德道不过是一富商之子,难道就可与众不同了吗?在本县的眼中,无论是他汪家的人还是其他的百姓,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并无高低贵贱之别!”

    那些百姓听到唐枫如此说话,立刻就从心理上站在了他那一边,更有人嚷道:“不错,难道就因为他是汪家的人,就可以随便杀我们了吗?大人英明,确实应该将那汪德道捉拿到案,好好地审上一审!”这些叫嚷的都是自己家里有人受伤或是被杀的,对汪家自然深恨。有他们这么一闹,其他的百姓也都家了起来:“去将那汪德道捉来!去将那汪德道捉来!”

    看着群情汹涌,唐枫知道至少现在自己已经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那就该借势而为了。于是在一拍惊堂木,大喝声“肃静!”之后,道:“为人父母官,就当为民做主。我意已决,这就亲自带人前去汪家捉拿那汪德道,若还有人敢求情者,就视作与他汪家是同犯,一律先打三十大板!”说着一抖袍袖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有了他这句话,即便真有人想反对也不敢说什么了。于是自胡烈往下,在唐枫的率领下,三班衙役都出动前往了汪家的宅院。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更为庞大的人群,他们或是来看热闹的,又或是想帮衙差忙的……

    第28章    汪家之主

    当唐枫带着衙役、百姓上百人浩浩荡荡地往汪家赶的时候,汪德功已经得知了汪利等人失手被擒的事情。虽然他们身处于县城之外数里,但是在城中却还是有着不少耳目的,在知道是汪家的总管带人劫道杀人而又被当场生擒之后,这些人便急忙跑去报消息了。

    汪德功听完这话虽不知道县衙会做何表态,不知道汪利会不会将自己供出来,却也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之所以敢派这些人去,是因为他相信以汪利的身手和这些家丁的勇悍足以对付那些普通百姓了。但为了怕有漏网之鱼,汪德功还是让这些人蒙上了面,这样一来他就自以为万无一失了。不想还真是一只漏网之鱼都没有,只是对象换成了他派去的人。“这可如何是好,我9家的人被他们当场抓获,只怕对我汪家的声誉是大有损害啊。”在过了好久之后,汪德功才有些茫然地说道。在他想来以汪家的势力,那唐枫还不敢将事情完全摊开了,但是虽然如此可在县里他们汪家的声誉必然是一落千丈了。想到自己才刚接手整个家族的一切,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汪德功便失了分寸。

    “大爷,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些银钱送去县衙,同时再派人和上面的人打招呼,让一切都先掩盖过去比较好啊?”汪财见他慌乱的样子,实在是等不得了,忙问道。

    “对!对对,你赶快去帐房拿上五百两银子,这亲自去一趟县城,希望能让唐大人只是拿那些被捉的人开刀,别再惹到我们身上,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汪德功自幼便不受父亲的待见,所以家中的事宜管得也少,这次是凭着他的善于忍耐才得到的大权,但是一遇到这么大的困难立刻就显出了原形,不知该怎么办好了。这时候听到有人提议,他也不顾是否合适了。

    就当汪德功将银两准备好,要登上马车往县城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家丁就急急跑了进来:“大爷,不好了!上百人朝着我汪家而来,似乎是要找我们的麻烦!”

    “什么?”又大吃一惊的汪德功险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形,忙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可看清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他又是一惊,生怕是有那些被杀的人的亲属纠结在一块找自己报仇来了。这时便显出了汪财大总管的用处来了,他先扶汪德功坐下,然后道:“大爷,这或许只是乡里一时冲动才寻来的,不足为惧。我大明还是讲王法的,而且我汪家上下也还有数十家丁,足以护卫大爷你的安全。你大可安心,有我在,他们就别想伤到大爷一根毛发。”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这事情他也从未遇到过。同时他也很看不起汪德功的表现,当日定下计策时显得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可一旦事情败露了,却又成了缩头的乌龟,这时的他才知道老爷为什么不将这大权交到这长子的手里了。

    安顿好了汪德功,汪财这才对已经聚集起来的家丁道:“有暴民欲对我汪家不利,各位都是我汪家的人,自当奋勇抵挡,到时我自有奖赏,可有害怕的吗?”那些家丁受他的影响,也镇定了下来,纷纷道不怕,汪财满意地一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这就与你们一同去庄外见见这些人,若是听劝,就将他劝走,不然的话,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汪家是不好随便轻侮的!”

    众家丁齐应了一声,便跟着汪财直奔大门而去,在出发前,汪财叫过了一人,对他低声说了一番话,那人连忙点头应声而去。

    当他们赶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站满了人,而汪财更是一眼就看到了最前边身着官服的唐枫以及随在他身后的那些衙役们。看到有官府的人在,汪财揪起的心稍有些放了下来,因为他至少可以保证这些人不会乱来了。在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汪财大步上前,笑着一拱手道:“不知县尊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说着象是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一众百姓,满脸不解地一指道:“大人,这又是为的什么啊?”

    唐枫对这汪财的镇定和表演功夫很是佩服,心说他要是活在现代不是一个好的官员就是一个实力派的演员了,可他的脸上却很是严肃地道:“汪管家,你家的事情发了,本官因民所请,特来贵府捉拿一个人。”

    汪财想不到他开门见山地就说明了来意,心头一阵紧张:“是什么人犯了事情,还要劳大人亲自来抓啊?”说话间他已经示意身后的人等散去了。有官府的人在,汪财相信那些百姓不会乱来,而同样的,自己这些家丁也不能有所动作了。然后不等唐枫作答,他又说道:“瞧我这不懂礼数的,无论大人来我汪家为的是什么事,总得先将大人请进屋里奉了茶再说才是啊。大人请!”说着躬身一引,让唐枫进门。

    这便是汪财的高明之处了,俗话说伸手难打笑脸人,他都如此恭敬了,唐枫自然不好再找他的不是,而一旦他进了汪家,那事情就好办了。或是用银子贿赂,或是趁着他落单的时候将他控制起来,反正有的是手段。

    但是显然唐枫也是有备而来的,听了这话他却只是一摇头:“今日这汪家的香茶不喝也罢。要是我进去喝茶了,这些百姓闹将起来没了一个人来弹压,对你汪家也不好啊。而且本感此来的目的也不是喝茶说话,而是来拿一个人的。”说到这里,唐枫的语气一肃:“汪管家,你就不要替你的主人拖延时间了,这就将那指使汪利一干人等残杀送亲队伍的汪家三少爷汪德道交出来吧,不然就休怪本官带人闯进去搜查拿人了。”

    汪财听了唐枫要捉拿的人居然不是汪德功而是汪德道,先是一惊,但随即忙笑道:“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大人又不是不知,我家三少爷去了外地求医,至今已有数月了,怎么会指使他人杀人呢?想必大人是听信了那被我汪家逐出门去才做下这等残忍之事的汪利的构陷才来的我汪家。还请大人明鉴,还我们一个清白!”

    想不到对方的反映居然如此之快,一下就将罪责推了个干净,唐枫也觉得大为钦佩,但他却也不慌,只是说道:“依着你的意思,这汪利这么做是因为你们将他逐出了汪家他怀恨在心了?”

    “大人英明,确是如此!”汪财忙点头说道。他的话引来了唐枫身后的一众百姓的骂声,所有人都觉得他找的借口实在是太蹩脚了,这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但是唐枫却扬手制止了众人的谩骂,然后说道:“汪管家,你的说辞是不是套牵强了一些。而且据我所知,现在管着汪家上下的可是你们的大少爷汪德功,若那汪利真是因为被逐而心生怨怼,怎么也应该攀咬汪德功才是,怎会舍了他而选汪德道呢?”

    “这……”汪财一时语塞。在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了盘算,怎么推委责任,这才有刚才的说辞。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汪利会将主使者说成是汪德道,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出回驳的话来,只有愣在了那里。

    一众百姓看他的情状,更是认定他有意为人开脱,再次鼓噪了起来,这让汪财更是心慌。在让百姓们给对方施加了一定的压力之后,唐枫才说道:“其实你想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属实,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让本官带了人在这汪家大院之中搜上一搜,若那汪德道果如你所说的一般不在这里,那奔官就认可你的话,这就带人离开。汪管家,你说这样可好啊?”

    看着唐枫自信满满的笑容,汪财突然生出了无力之感,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挡不住唐枫了。他抽搐了一下嘴角,却只能道:“大人,你要搜我汪家,恐怕我这小小的管事是当不了主的,还得请人做主。”

    “是什么人哪?你这就将他叫来和本官说话吧。但是记住别耽搁太久,本官虽然能等上一等,但是这些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可是等不了的。”唐枫说道。他的话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威胁了,这也是因为他知道汪家的势力只有借百姓的势才能与之抗衡才说的话。

    汪财苦笑了一声,就想回进去看看自己找的救兵出来了没有。但是还没等他调转身子,一个苍老但却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什么人胆敢在我汪家门前放肆?难道真当我汪家没人了吗?”随着声音,出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看上去比他的声音更要威严的老者,他的身体需要一根粗长的拐杖才能支撑住,但他的气势却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足。

    “小的见过老爷。”汪财见到他,忙行了个礼,然后站到了后面,小心地搀扶住了他的身体。

    唐枫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来者是这汪家真正的主人汪文正了,他知道自己要对付的真正对手终于出现了。

    第29章    寸步不让

    在唐枫看着那汪文正的同时,他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县令。汪文正虽然对唐枫伤了自己幼子的事情而对他怀恨在心,可却也没有太将他当作是一回事,所以才把大权交到了那个自己看不上眼的长子手里,让他去对付唐枫。但想不到的是几次用计,不但没有将这个县令给赶下台,还给自家惹来了无尽的麻烦,这就让汪文正不得不仔细打量起这个年轻县令起来了。看样子他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在书卷气中又带了一些英气,长得也还算英俊,但是这却不是让汪文正感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这个人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高鸣与田镜等人一见到汪文正都出来了,脸上便是一阵的紧张,就想上前替唐枫介绍一下,却被唐枫一个眼神给阻止住了。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但更清楚现在自己决不可以有一丝的退缩,于是便面不改色地道:“老人家想必就是汪家之主汪文正了。本官敬你年老,称你一声老人家,但你却也不能倚老卖老,无视朝廷法度,不让本官带人进去搜查。你要知道,这里还是我大明的天下,你汪家也是我大明的子民,而本官则是你们的父母官。另外,身为治下百姓,见了本官却不行礼问安,却是何道理?”

    唐枫决定先声夺人,先将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所以不等对方先开口就拿大义来压他,使他无法反驳。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原来因为汪文正的出现而心怀畏惧的众百姓也为汉字一振,而那些衙门里的人更是觉得吐气扬眉。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县令敢在汪家的几个管家或是少爷面前如此说话,更不要说是在汪文正的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