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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节

      小张庄煤矿就是林国斌的产业,别看南泰县是个贫困县,其实自然资源一点都不差,有山有水有矿藏,县境内有一定储量的煤铁资源,除了江北矿务局管辖的矿山之外,还有一些私营的小煤窑,小铁矿,这几年煤炭价格节节攀升,一度紧张,铁矿石价格更是高居不下,林国斌可没少赚钱,他的事业基本上都在矿里,顶点夜总会只不过是个副业而已。

    打蛇打七寸,办人就要专攻弱点,小煤窑就是林国斌的七寸,第二天一早,县安监局执法大队的面包车突然开到了小张庄煤矿门口,这回和以前那种敷衍了事的检查有所不同,县公安局也派了几个人随行。

    矿长一看安监局的人来了,赶紧上前迎接,平时都是经常打点的,大家都是熟人,他笑嘻嘻的拿出烟来递过去:“王科长,今天怎么得空啊。”

    王科长一抬手:“不会。”直接把烟挡了回去,手底下几个科员就过去检查了,小煤窑为了节省成本,安全设施根本不合格,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足够的证据,当时王科长的脸就拉下来了,开出了关停整顿、限期整改通知书,矿长抓了瞎,一边求情,一边示意手下给大老板林国斌打电话。

    矿长说:“王科,都是自己人,我和你说个事。”说着就把王科长拉到一边说:“王哥,你要整顿,我没二话,可是咱这矿的股东可就损失了啊,不瞒你说,咱们小张庄煤矿的股东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啊。”

    王科长在安监局干了多年,这点猫腻自然是心知肚明,小张庄煤矿的后台是朱副县长,可是朱副县长又是周县长的死对头,现如今明显是周的风头更劲一些,眼瞅着安监局的一把手就要到点了,自己这个科长还是想再进步一下的,此时不卖力,更待何时。

    于是,他和颜悦色的对矿长讲了一些安全生产的政策,有礼有节,让人心悦诚服,矿长也没辙,只好作罢,一切等林国斌来了再做打算吧。

    正当安监局一行人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浑身上下漆黑一团的人飞奔过来,抱住随行公安人员的大腿就嚎叫起来,后来跟着几个汉子追过来,看到一大群穿制服的人,立刻悻悻的站住,还将手里的棍棒藏到了身后。

    公安人员敏锐的意识到,这事儿不简单,立刻询问了那个满身煤粉的工人,那人的神智显然不是很清晰,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但意思总算表达清楚了,他是被绑架来当工人的!

    这可是一条大线索,公安人员立即提出搜查煤矿,矿长急眼了,一使眼色,十几个打手就围上来了,这可是林国斌花重金聘请的打手,都是膀大腰圆的狠角色,其中不乏身上背着案子的逃犯。

    双方立刻发生了推搡,安监局的人见状不妙,上车欲逃,哪知道大门已经关上了,十几个打手对他们推推搡搡,帽子也飞了,衣服也扯破了,公安人员多次警告对方不要以身试法,对方却依然置若罔闻,无奈他们只好打电话呼叫增援。

    这次行动是孙继海组织的,电话自然打到他的手机上,孙副局长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意识到案件的复杂性,他马上组织了县局的精兵强将,以及正在县局集中受训的上百名治安员,分乘十余辆警车,警笛长鸣,浩浩荡荡杀奔小张庄煤矿。

    ……

    林国斌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茶楼陪几个朋友喝早茶,顺便商量怎么对付华清池方面的事情,这年头出来混,尤其是涉足娱乐业的,谁屁股上没有屎,想找罪名太容易了,正讨论的酣畅,忽然电话来了,说安监局在查自己的小张庄煤矿。

    当时林国斌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一向打点的到位,县里几个主要领导在矿上都有股份,当然不是明面上的,而是以代理人的形式,安监局几个头头也是喂饱的,逢年过节都有厚礼相送,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所以他只是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不经意的说了句:“最近可能又出什么矿难了。”

    一同喝茶的公安局就纳闷了:“没啊,最近没出什么矿难。”

    林国斌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既然没出大规模矿难,那县安监局吃饱了撑的去查自己的小张庄煤矿,莫非……

    没等他往坏的方面想呢,手机再次狂跳起来,接了,依然是矿里打来的:“老板,不好了,咱的人和安监局的人干起来了。”

    “胡闹,谁让你们乱来的!”林国斌勃然大怒。

    “老板,那事儿被发现了,要是不那啥的话,恐怕牵扯的更多啊。”

    林国斌只觉得右眼皮狂跳,赶紧道:“都给我消停点,等我过去再说。”

    匆匆辞别喝茶的几个朋友,叫上手底下几个得力干将就往县里赶,路上陆续接到电话,都是不好的消息,动起手来谁也控制不住,安监局的人被打伤了,汽车也被掀了,事情闹大了。

    林国斌等人赶到小张庄煤矿的时候,矿区已经被封锁了,十几辆警车停在门外,拉着蓝白相间的警戒线,现场有大批公安人员,林国斌到底是老江湖了,知道事情到了眼前躲也没有用,便让手下人过去交涉,一打听才知道坏事了,小煤窑雇佣的黑保安打伤了安监局执法人员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公安人员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了几十名黑工,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小煤窑私下搞了一些有精神疾病但有劳动能力的人,以及部分盲流干活,说是雇佣,其实就是当奴隶使唤,工钱半年才发一次,平时吃住都在矿山,不许私自外出,这批人使用成本很低,即便出了事死了人也好处置,挖个坑埋了就行,矿山使用这些工人已经有些年月了,去年还闹出一点事来,有个死亡工人的家属找来了,告到县公安局,最后还是林国斌花了几万块钱才摆平。

    事情相当不妙,林国斌沉思片刻,对司机说:“走,去县里。”

    司机刚想启动这辆悍马车,警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迅速上前将车拦下,要求司机出示证件,车上人员表明身份,当林国斌说出自己身份时,警察竟然摸出一副手铐要拘他。

    一同前来的林峰当即大怒,指着警察的鼻子骂道:“你还想混不?”

    警察才不管那个,一拥而上将林峰父子拉下来戴上手铐,带到孙继海面前,大家都是认识的,林国斌神色不改,扬了扬手铐说:“孙局,这样不好吧。”

    孙继海板着脸说:“林老板,将就着点吧,带走!”

    煤矿管理人员以及林氏父子被拘押,孙继海向局党委,向县委汇报了案情,领导们都相当重视,小张庄煤矿的问题相当严重,不光非法拘禁人员,还窝藏了数名通缉犯,更惊人的是,煤矿里挖出了好几具尸体来。

    案情重大,引起各方面关注,县里有人发话,说林国斌父子只是投资者而非管理者,虽然应该承担部分责任,但是就这样贸然将一位贡献了许多利税民营企业家拘留,恐怕不是很妥当。

    孙继海顶不住压力,发短信向周文请示,周文批示:“适可而止。”

    林国斌的关系网很复杂,谁也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收不住就麻烦了。

    林氏父子很快就从公安局出来了,但是接下来却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他们,小张庄煤矿关停了,以后再想开都难,其他几个小铁矿也被迫关门整改,林家最重要的财路断了,林国斌忙得是焦头烂额,到处送礼请客找关系,最后隐隐约约得到一个信息,是公安局的孙继海在搞他们,而孙的后台是周县长,周县长的老同学是刘子光……

    林国斌豁然开朗:“刘子光和卓老二不也是同学么?”

    林峰接了一句:“那卓老二和周文也是同学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国斌这个懊丧啊,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了眼,自持江湖地位老,社会关系广,结果却让一个后起之秀吃的死死地。

    想到这里,林国斌猛抽了儿子一巴掌:“混蛋,谁让你乱出头给老子惹事的。”

    林峰委屈的捂着脸说:“爸,阎东是我罩的小弟,他出事我不能不帮,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说,对兄弟要义气么。”

    林国斌戳着儿子的脑袋说:“你这个蠢蛋,义气归义气,他是你的小弟,又不是你的儿子,难道他惹出天大的祸事你也帮他抗?”

    林峰撇嘴说:“不就是一个县长么,我就不信搞不倒他。”

    林国斌又是一记耳光:“你懂个屁,年纪轻轻就是县长,这人能简单了?你记住一句话,混社会的永远不要和当官的为敌,因为你永远也赢不了。”

    ……

    赶火车去南京了,筒子们南京见

    11-39 拘留

    第二天中午,林国斌带着儿子来到了师兄董云来的家里负荆请罪,董云来见到他们父子俩,顿时就愣了,不过还是打开门请他们进来说话。

    林国斌满脸堆笑,提着礼物,进了院子就看到董云来的老伴在水池边洗菜,赶紧招呼道:“师姐好啊。”

    师姐根本不搭理他,林国斌也不尴尬,笑呵呵的进了屋,坐下来就向师兄承认了错误,倒把老头儿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师弟唱的哪一出。

    林国斌态度很诚恳,把错误都揽到自家身上,还作势要给师兄磕头认错,董云来以为他只是作势而已,所以只是伸手虚扶了一下,没想到林国斌扑通一声真跪下了,老头慌了,赶紧搀扶:“赶紧起来,咱不兴这个。”

    老伴在院子里看到这一幕,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林国斌跪着不起来:“师兄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说着朝儿子丢了个眼色,林峰也跟着跪下了:“师伯,我有错,我挨打是活该的,是必须的,一点也不怪贝小帅。”

    林国斌一瞪眼:“态度诚恳点。”

    林峰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董云来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有事求自己啊。

    “师弟,有啥事就直说吧。”董云来道。

    “师兄,我是真的向你认错来的,想想咱们当年,一起练拳习武,那时候师父还在……”林国斌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眼圈有些红,董云来也想起了当年的岁月,大发感慨:“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

    一看林国斌还跪着,董云来大喝一声:“师弟,练武的人怎么这么磨叽,起来!”

    看到师兄态度缓和了,林国斌也就站了起来,重新入座,和董云来话起了当年的唏嘘往事:“师兄,当年我真是少不更事,要不是你那一巴掌,估计我都活不到今天,但是师兄你那巴掌也忒狠了点,你看我这嘴里这几颗假牙,都是拜你所赐啊。”

    林国斌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半开玩笑的性质,董云来也笑道:“那是你活该,你要是不老实,我还打你一巴掌。”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董云来冲厨房方向喊道:“饭做好了么?去巷口头小卖部买点啤酒,我和师弟好好喝两杯。”

    老伴隔得老远冷冷道:“没有饭,想吃自己做去!”

    林国斌笑道:“师兄,很久没见了,要不然咱们出去吃吧,也让师姐休息休息。”

    “没空!”师姐直接摔门走了。

    气氛有些尴尬,董云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国斌看了看手表说:“没事,机会以后有的是,我先回去了,下回到我那里去吃个饭。”

    董云来挽留两句,还是起身相送,把林氏父子送出门外,回来安抚老伴:“伸手不打笑脸人,国斌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老伴说:“屁,肯定是有被人捏着短了,这才跑来求情,要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问你徒弟,看看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董云来当真就给卓力打了电话,卓力告诉他,林国斌在县里的产业被人查了,涉及到非法拘禁等罪名,恐怕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小力,是不是你安排人做的?”董云来问道。

    卓力就笑了:“师父,我哪有那个能量,这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林国斌做的坏事太多,报应来了。”

    董云来正色道:“小李,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到底也没有啥大矛盾,把人往绝路上逼可不好。”

    卓力说:“师父我知道了,这事儿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我会帮林师叔说点好话。”

    放下电话,卓力苦笑道:“师父真是老了,善恶不分啊。”

    那边老伴也责骂董云来道:“你们之间是没啥大矛盾,那林国斌在外面干了那么多坏事,你就不管了?人家找你陪个礼,说两句好听的,你就既往不咎了,你的正义感呢?你的武德呢?都让狗吃了?

    董云来讪笑着,无言以对。

    ……

    林国斌经营多年,还是有些能量的,这几天一直托关系疏通,很多重量级人物都打电话给周文,请他网开一面,周文本来是想借着这个事扳倒朱副县长的,但是牵扯关系太多,只能抓小放大,严肃处理了矿长和相关打手,解救了一批被非法拘禁的黑工,并且借着这个势头,狠抓了南泰县境内的安全生产,取得了阶段性的成绩。

    经过这次打击,林国斌彻底消停了,再也不敢发起挑衅,还通过疤子找卓力说和,卓力也不想继续斗下去,毕竟出来混都是冲一个钱字,能和解的就和解。

    正在双方准备约地方吃顿饭,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时候,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上次决斗事件后,傲天社团就土崩瓦解了,秦傲天从此不再学校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邓渺凡和王栋梁忐忑了几天,渐渐也就放松下来,哪知道这天课间,来了个老师让他俩到政教处去一下,两人顿时傻眼,乖乖来到政教处,看到除了几位面熟的老师之外,还有两个警察。

    警察说:“人来了咱们就走吧,手铐什么的就不用了,毕竟影响不好。”

    政教处老师表示感谢,邓渺凡和王栋梁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得颤抖起来,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临了,看到两个学生如同筛糠一般,警察笑了:“别怕,协助调查而已,又不是拘留,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两人被警察带走了,学校也通知了家长,邓云峰接到电话后半天没反应过来,儿子虽然调皮了一些,但是学习还算优秀,自从考上一中之后也不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往了,怎么突然就被抓了呢,他想了半天,最终想到找卓力帮忙打听,毕竟两人是多年同事,又有刘子光这层关系,这点忙应该帮的。

    他却不知道,现在卓力也是焦头烂额,警察从医院带走了毛孩,又把贝小帅堵在家里,现在两人都是正式拘留,来抓他的人不是刑警,而是分局治安大队的人,这事儿就显得有些蹊跷了,难道说林国斌这小子还留着后手。

    邓云峰找到卓力求助,卓力先找林国斌讨要说法,林国斌也急眼了,赌咒发誓说这事儿和自己无关,不过他又说,保不齐是那几个小孩家里告状了。

    阎东家里是没什么势力了,他兴风作浪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大家把目光转到秦傲天头上,一番打听之后,得到一个惊人的内幕,秦傲天居然是市委秦书记的弟弟。

    于是卓力又找到王星了解情况,王星说,这事儿确实是秦家人在运动,局里有人说话了,这事儿影响恶劣,要严查,邓渺凡和王栋梁没有正式拘捕,而毛孩和贝小帅则是开了拘留通知书的,看样子秦家人想闹大。

    卓力瞪着牛眼问他:“你没搞错吧,秦傲天这个小屁孩能量这么大,秦书记多大年龄,这小屁孩才多大,弟弟?我看当儿子都有点小。”

    王星说:“二哥,我也是刚知道的,秦傲天确实是秦书记同父异母的弟弟,秦书记的父亲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八十八了,他以前是咱们市的作协副主席,八十年代的时候发表过几本诗集小说啥的,据说在省里文化圈也有一定知名度,秦书记仕途初期,他是帮了大忙的。”

    卓力摩挲着下巴道:“这么算的话,老头是七十岁上下生的这个秦傲天了?挺牛逼啊,绝对的老当益壮。”

    王星说:“那必须的,搞文学的人都牛逼,老头六十八岁的时候认识一文学女青年,刚开始是笔友关系,后来以父女相称,再后来干脆就结婚了,结婚的时候男的七十二岁,女的才二十七岁,据说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时候秦书记还是财政局的局长,为这事儿好久抬不起头来。”

    卓力说:“这个小子,到底是不是老头亲生的。”

    “应该是,据说验过dna的,所以才起了个名字叫傲天,有点炫耀的意思呢。”

    卓力做理解状:“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猖狂,原来是高干子弟啊。”

    王星笑道:“准确的说,是高干的弟弟,老头子去世后,孤儿寡母的也挺可怜,秦书记那时候还是副市长,觉得这小子到底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能帮的也就帮了,这回出事也是这样,秦傲天的母亲不知怎么得知儿子被人打伤的事情,不依不饶找到秦书记,秦书记亲自指示要抓人,这事儿怕是有点难办。”

    卓力问:“那会怎么处理?”

    王星说:“按正常程序走吧,处理力度估计要往上限靠,那俩孩子学籍是肯定保不住了,这还是其次,搞不好要进少管所,袁伟已经回部队了,他的身份要是泄露的话,军籍也保不住,毛孩罪名更大,这回铁定要进少管所。”

    卓力立刻急眼了:“有什么办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