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没什么,和这个老东西睡觉,影响质量而已。”孙发学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赵头则瞪了他一眼:“昨天就跟你说我呼噜声重,不让你来凑热闹,你非得要来,这下行了,睡不好还要怪我,真是狗咬什么来着?“老赵头摸索着脑袋,半天也想不起来。
“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你们师徒两个可真般配,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沈菲菲倒有些生气了,嘟哝了一声。
听到她说话了,老赵头才发现客厅原来是三个人,当下用昏花的老眼惊诧的看了看沈菲菲:“咦,这个姑娘不就是那天面试的学生吗?怎么,这么快就来报到了?”
“没有,她只是没事干了,当个跟屁虫罢了。”尹珲没好气的解释道,说完还呵斥了她一声:“丫头,给我注意点身份啊!说我没关系,但两位都是长辈,岂能如此无礼?”
那孙发学却是疑惑的瞥了下沈菲菲,眼帘上卷,最后想了想:“不对,这个小女孩我好像认识?”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客厅转了两圈,企图寻找大脑里零星的片刻,不过最后却是以失败告终。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孙发学一阵黯然:“小尹啊,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个残疾的闺女,希望以后……”说到这里,孙法学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盯着沈菲菲端详了好久,眼神有些诡谲。
“尹珲,你主考面试那会儿,那个内定的前台有没有来报道?”
“内定的前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尹珲想起了那时候马戈壁的一席话,不过这些天来,前台依旧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来报道,倒是摆了一出空城计。不过,这和孙发学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来!”尹珲摇了摇头。
听了他的话,孙法学面色一阵激动,用手指着沈菲菲,音调颤抖的说道:“你,你就是那个内定的前台吧!”
“呃,是啊!”沈菲菲做了个鬼脸:“我说我想去殡仪馆体验生活,央求了父亲半天,他才同意的,说给我找了个前台招待的位置。但我来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前台接待就和服务员差不多,根本接触不到尸体。嘿嘿,所以我就乔装打扮,瞒着父亲来面试化妆师了。”她说的很直白,看不出丝毫的娇柔做作。
“你……原来是你?”尹珲脸颊肌肉一动,看着沈菲菲,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吓你一大跳吧!”沈菲菲得意洋洋的撅起了小嘴。
尹珲找了个纸杯,倒了点开水,喝了几口之后,这才放下,像看怪物一般的盯着眼前这位小美女:“沈菲菲,你……你还真有些特别。”
沈菲菲笑了笑:“那当然了。”
尹珲责备的看了眼唐嫣:“小糖糖,不厚道呀,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害得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嘛,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答应沈菲菲不告诉你的,而且她也想测试一下,你这个将来的同事,是不是势利眼!”唐嫣说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
“呦,还玩起双面间谍来了,那结果呢,我是势利眼不?”
“事实证明……你……不是”唐嫣笑了。
“但你是……大色狼!”
噗嗤……尹珲刚喝下去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师傅,开门,快开门。”外面俨然是周馆长那略显焦躁的声音。
“那女人又……”周馆长的声音夹杂着无尽恐惧,用力的敲打着,仿佛后面跟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来了,来了。”老赵头眉梢一耸,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那女人?”尹珲听到周馆长口中说的这三个字,顿时起了疑心。
他们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想到这,他扭头和唐嫣对视了一眼,唐嫣的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第五十一话 神仙巷
“吱呀……”那扇发老发旧的木门由内而外被打开了,周馆长刚进屋,就看到了尹珲和唐嫣,当下表情有些尴尬。
“馆长好。”尹珲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周馆长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好像是担了惊受了怕,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很是紧张:“哦,你们也来了,坐,快坐。”
几人客气了一阵,便各自坐定。
“正好我准备把你们聚集在一块开个会议,没想到聚的还挺齐,正好我也不用再挨个通知了。”周馆长笑了笑:“那个,殡仪馆暂时不能对外营业了,从明天起,我先把你们派往别的单位工作,等到这件事风波过去之后,咱们再开张。”说到这,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款款道:“你们放心,单位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去报道就成,就是那个长庄殡仪馆,新开的,没几个员工。”
尹珲等人点点头,上班也好,至少有工资可拿。
“哇,太好了,从明天起就可以自食其力喽!”一想到自己能和尸体接触,这个让尹珲觉得有些变.态小女孩竟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这让尹珲心中暗想,这小妮子是不是《困惑的浪漫》这部电影的忠实粉丝?不然怎么可能如此走火入魔?
“菲菲,你怎么在这里?”馆长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沈菲菲,并且好像认识一般。
“周伯伯,我也是化妆师啊!”沈菲菲笑容满面的说道。
“化妆师?怎么可能!”周馆长大跌眼镜:“当初我不是特意通知了小马,让他务必安排负责前台的吗?”
沈菲菲却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偷着去应聘的,因为我喜欢化妆师的工作。”
听了他的话,周馆长不禁失笑:“唉,沈家丫头,你还是像以前那么调皮,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改改。”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勉强。等你以后厌倦了这个活,就跟我说,我会给你调整工位。”
沈菲菲笑笑,拉住了周馆长的胳膊撒娇道:“谢谢周伯伯。”
周馆长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有什么谢不谢的,我当初可以看着你这小丫头长大的呀,记得一岁的时候,在喜宴上你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呢。”
“好啊!周伯伯现在还记仇!”
“哈哈哈……”周馆长和赵得水等人俱个大笑起来,房间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馆长,殡仪馆已经被封住了,但我有点私人物品还在橱柜里。您看方不方便让我进去一趟。”半晌,尹珲冒出一句话来。
“这个简单,我和警局打声招呼就可以了,你看是什么时候过去。”馆长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就现在吧!”尹珲看了看窗外,夕阳还挣扎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自己来回一趟,时间完全充足。
“嗯!”周馆长点点头。在一阵寒暄之后,便告诉尹珲那边搞定了。
临出门的时候,周馆长还戏谑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尹,提醒你一句,那个欧阳雪可不好惹啊,他父亲大有来头,你凡事让着她点,不要把关系搞僵。”
尹珲笑了笑:“馆长放心,我是不会和这丫头发生什么的。”
周馆长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赶紧去吧,晚了可就不安全了。”
“师傅,您的行头都收拾干净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带点什么?”尹珲回头看了眼发呆的老赵头,赵得水从惊呆中清醒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尹珲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走出赵得水的小区,再次奔向火葬场。
时间过得真快,一天的功夫,都这样浪费在了两点一线之间。
晚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微醺地照在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一个狗洞都没有放过。在这股暖色调的映衬下,唐嫣原本俊俏的脸庞更是显得俏丽多姿,诱人万千,尤其是那双红唇,更是让尹珲垂涎,半透明状,让尹珲禁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这么一个令万千人着迷的女子,自己怎么能不喜欢呢?
尹珲不觉沉醉其中……
只是目光痴痴的看着唐嫣。
忽然,唐嫣的一个眼神扫过来,看到正冲自己发呆的尹珲,脸‘刷’的一下红了,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尹珲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不再看她。
“尹珲,你觉得我如何?”唐嫣鼓足勇气,在尹珲的耳边轻轻语道。
“你是一个好女孩。”尹珲诚恳的说道,眼睛一眨不眨,来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
“不对,你这是在说谎。”唐嫣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是一个好女孩。”
尹珲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唐嫣:“额,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我是一个入殓师,你是不是嫌弃我……很脏?”唐嫣的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说道。
“不是,唐嫣,你是一个好女孩,是我……”尹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到了,你们两个也不要交流感情了,赶紧进去吧。”
尹珲很怀疑沈菲菲是不是太过单纯了,说话不经过大脑,直接就出口了。难道就不知道为自己制造点气氛吗?
这个电灯泡……太亮了。
下了公交车,天色灰蒙蒙的黑了下来,前面的殡仪馆也被这黄色的夕阳给逐渐的照射下去,从黄色慢慢的变成黑色,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暗淡下来。
走到传达室,却看到保安老张正别着一根警棍,在那里有模有样的站着岗,看到尹珲来了,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尹珲微微一笑,而后问道:“老张,昨天那个小青年呢?”
“那家伙?哎呀别提了。”老张啧啧叹道:“回去之后就硬说是我坑他了,结果……”说完,老张指了指自己左边红肿的脸庞。
意思很明显,自己被打了。
尹珲笑了笑,心中却在算计:“活该,谁让你做人不地道。”
殡仪馆内除了那两个先前被骂的特警之外,再无他人。欧阳雪早已离开了现场,估计会警察局费神去了。眼不见心为净,打开橱柜钥匙,拿了些自己的东西,尹珲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殡仪馆的一扇扇大门早就被黄色胶条给封的死死,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幽闭的活人禁地。
可是当尹珲走到保安亭的时候,刚才还气色良好的保安老张竟忽然变了个脸色,怒气腾腾的瞪着尹珲,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尹珲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眉毛皱了皱:“老张,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们……都给我滚,快点给我滚!”老张手上的警棍在墙面上敲的啪啪作响。
“老张,你这是……”尹珲看着怒不可遏的老张,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他那瘦小的四肢剧烈颤抖着,口鼻歪斜,头发蓬松,嘴里喊着一些乌七八糟的方言,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没听见吗?啊!……滚,都给我滚,快点给我滚!”说完,老张竟将手上的警棍当做武器丢了过来,还好尹珲的身手不知道要比他高明多少,稍微改变一下姿势就轻巧的躲过去了。
不过此刻,他心里却在想,这老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神经衰弱?
尹珲决定不再管他,因为他对这位老人家的表现很是气愤。当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现在这么明显而已。
唉!这个老头子的神经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就是这么不正常。
趁着他在那里乱蹦乱跳的时候,尹珲赶忙抽身溜了出来,叫了辆出租车。
“我总觉的老张今个儿有点怪,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出租车上,尹珲回头看了眼保安亭,此刻,老张却又恢复了先前的姿态,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这边,刚才的那股暴戾神情也消失不见了,和先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一旁的唐嫣摇摇头:“不可能吧,如果是鬼上身的话,他应该和先前那个老婆婆一样千方百计的加害我们呀,可刚刚,老张只是在驱赶我们而已。”
“说来也是。”尹珲揉了揉蓬松的头发,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摸不到头绪。
拉下车帘,尹珲透过玻璃窗朝后看了一眼,视野里一片浓雾,模模糊糊,就仿佛是中国画里氤氲的水墨丹青,只有保安亭那昏黄的灯光能勉强辨认出来。
叮,一个血红色的飞蚂蚁不知道何时已经落在了玻璃窗上,两排参差不齐的触角来回用力,笔直的爬向车顶。
看着这个奇怪的小动物,尹珲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了某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种感觉,很意外,也很……奇怪。
“师傅,麻烦您掉个头,再回去一下!”一番心理挣扎之后,尹珲终于下决心喊停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