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让程鹏可以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天魔策乃是我圣门至高无上的秘典，圣门各派宗主无不用心参详领悟，并且根据自己的领悟演化出了各自的心法，光是这一卷便有十余种派生心法，易水寒在其中属于不那么常见的，按照典籍记载，只有当初圣门还没有被打击成邪道的时候才有人领悟这个心法——或许这也意味着我圣门复兴，重新成为天下正道的日子到了……”

    “至于你所领悟的心法境界不高，那倒是不足为奇，天下哪有光靠看书就修成绝学的人？补天阁的最高心法，历来是需要前辈指点才能修成的。”

    说到这里，石之轩便停了下来，注视着程鹏，等他回答。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程鹏哪里还不知道这位邪王的意思！当即微微一下，答道：“既然我领悟了补天阁的心法，自然便是补天阁的传人，若是石前辈想过几天清闲日子，程鹏愿意接下这份责任，为补天阁传续出一份力。”

    石之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既然你答应接任补天阁阁主，那么我便传你补天阁的最高心法！”

    说着他便抬起手来，对着程鹏虚按出去。

    “虽然规矩什么的我不在乎，但这心法传承的确是第一次的效果最好，若是你不能这次便将其掌握，只怕便要花费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心力。所以——看好了！”

    话音刚落，以他手掌为中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流动的空气、门外传来的声音、窗户里面透入的阳光、静室角落香炉里面升起的清香……一切都凝固了起来，甚至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程鹏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其实只是过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石之轩已经不见，静室之中只有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坐姿。风还是那风、香还是那香、声音和光线自然照旧，时间当然也还是在不断流逝。只是当他深深地喘了口气，才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软，仿佛生了重病一般，又似和人激战到脱力的样子。

    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张薄纸，纸上有两行字。

    “凝练一切，方可补天；十日之后，我来验收。”

    轻轻捶打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麻木的双腿，程鹏忍不住苦笑。

    石之轩的意思很清楚，要他在十天之内领悟——或者说至少初步领悟补天阁的最高心法。

    “这又不是白菜萝卜，哪有那么容易！”

    嘴上抱怨着，程鹏已经站了起来，推开静室的房门。

    室外院子里面的大树下，龙彪正在结跏趺坐，看样子已经入定，不知道在参悟些什么。

    “十天是吗？我一定能做得到！”

    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石之轩那一掌的意境，程鹏陷入了沉思。

    十天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个很短的瞬间，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但过去的十天，却注定会载入“大唐双龙传”世界的史册。

    高僧大德禅师驾临扬州城，在城中心搭台讲法，讲的却不是佛门一贯的因果循环、劝人低眉忍耐，而是积极向上，要人昂首奋进。

    “人间不是净土，总有邪魔外道。这些邪恶之徒不会因为你与他为善就改好，因为凡人没有能力渡化他们。那应该怎么办呢？桌子上有灰尘，你不擦它们是不会消失的。邪魔外道横行，你不和他们抗争，不打败他们，他们是不会醒悟的。”

    “金刚怒目，所以威慑众魔；明王忿怒，所以平定六道。当此乱世，制止为恶便是行善，凡众善信，当各自权量能力，在自己能够做得到的范围里面阻止坏事——我不出头、你不出头、他不出头，人间只会变成地狱，太平盛世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所以如今我在这里，讲这卷金刚明王之法！”

    这位大德禅师自然便是石之轩，他点拨了龙彪之后，心中偶有所感，便索性在扬州城里面讲起了和过去佛门思想迥异的理论。他口才极好，兼之修为高深，极其具有说服力，一时间扬州百姓前来观礼听讲者云集，俨然佛门盛事。

    当然，传统的和尚们是不会允许这种“歪门邪道”传播的，但这些和尚们前后派出好几位善辩之士，却都败在了石之轩的雄辩之下。辩经失败之后，他们也曾设法收买打手捣乱……算了，这个就不提了。

    总之，因为石之轩的讲法实在太过成功、影响实在太过庞大的缘故，石龙武馆开宗立派，将武馆的匾额换成“石龙派”的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没有被人们注意到。

    【尊敬的玩家程鹏：你在“大唐双龙传”世界开创了“石龙派”，这个门派将长久存在下去。同时作为开宗祖师，你的名号也将被代代传送。你完成了不朽伟业之中的“立言”。】

    【立言：你以创立武林门派的方式实现了立言，这将让你在武侠类的世界里面获得“宗师”身份。】

    【不朽：你完成了全部的不朽伟业，成为了伟大的传奇人物。你的名字将在所有世界里面传播，得到人们的尊敬。】

    看完了系统信息，程鹏抬起头来，正看到龙彪满脸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总算是搞定了呢！”

    “是啊……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完成了。”龙彪满脸唏嘘，“剩下的只有‘立功’了……可这个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啊……”

    “别想那么远了，你的佛法领悟得怎么样了？”

    “金刚明王法已经完成了，我准备再花个把星期将这门佛法好好推演参详，尽量完善一下，然后就回‘圣斗士’世界去找沙加拜师。你呢？”

    程鹏笑了笑，抬起右手。

    以他的掌心为中央，一个小小的区域里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间。

    “所谓‘补天’大致便是如此吧。要领基本上掌握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磨练提升，这招绝学是六星级的，大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融会贯通。”

    “你做得很好，比我预计的更好。”石之轩的声音突然从程鹏背后传来，他急忙回头，却只来得及接住石之轩扔过来的那枚令牌。

    黑色的令牌，非铁非木，沉甸甸的不知道究竟用什么制造。

    令牌朴实无华，一面刻着女娲补天的图案，另一面则是两个篆字。

    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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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天魔策

    歌声、书画、升平乐。

    辞锋、刀剑、乱世烟。

    两幅并立的画卷，左边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右边是残酷悲凉的地狱，程鹏便站在两者之间，同时注视着两边。

    “达而兼济天下，穷而独善其身？”

    他的语气有些犹豫，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出了这卷天魔策的真意。

    一次入梦，只有一次领悟的机会，失败了的话就只好重新给天魔策注入真气，然后打昏自己以入梦。

    每一次入梦，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每一次入梦，他都试着推测当年将意念留在这卷天魔策里面的前贤，究竟想要说什么。

    但每一次入梦，他的领悟都失败了。

    花间派的“道”和补天阁的“道”显然是不同的，不存在“因材施教”的问题，道路只有一条，找不到的话就是白费力气。

    “不，不是白费力气！至少我已经知道有四种领悟是错的！”

    第四次从梦中醒来之后，程鹏擦擦额头的冷汗，低声说道。

    因为精神疲倦的缘故，他的话音不大，但却非常坚定。

    爱迪生为了寻找合适的白炽灯灯丝，做了几千次实验，更换了一千六百多种材料。虽然不知道这花间派的心法究竟是什么，但最起码不会有一千六百种可能性那么多。

    所以哪怕暂时没有头绪，一直排查下去，迟早会发现那条正确的道路。

    来到南阳，借阅侯希白手中的天魔策第十卷，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这五天里面，他前后入梦四次，企图领悟花间派的心法，但都失败了。

    “这样下去不行的。”同样尚未领悟花间派心法的乔喜说，“花间派心法和补天阁心法南辕北辙，当年连石之轩都被搞得精神分裂了，你不如去找尤鸟倦，爆他的邪极宗秘典算了。”

    程鹏微笑不语，只是淡淡地摇头。

    石之轩能够做到的事情，程鹏自然也能做到。

    这不是什么自我鼓励，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游戏的设计者们不可能给玩家划出一条死路来，既然明确说了十卷天魔策的心法可以借鉴融合，那么就肯定可以！

    自己做不到，只是因为还没找到正确的办法而已。

    “你问‘太上忘情’心法？”白羽讶然，“我当然可以用剑痕传意的方法把‘太上忘情’演示给你看，但那有效果吗？”

    “有没有效果，试试再说。”

    没有效果，自“忘情天书”所衍生的“太上忘情”心法和花间派的心法简直完全相反，程鹏在看到那枚白羽一剑斩断的小石块的瞬间就明白了。

    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效果，至少他又知道了一条路是错误的。

    接下来的几天，程鹏跟自己的朋友们一一联系，前后借鉴了十几种不同的心法。

    虽然每一种都和花间派心法不合，可他的眼界渐渐开阔，心中也暗暗有了腹稿。

    “侯宗主，我又来借天魔策了。”程鹏说。

    侯希白注视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花间派虽然身为圣门一支，但实际上心法和圣门其它各派大相径庭，相信你领悟了我派心法之后，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他说着，将那卷黑色的竹简递了过来，“只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犯下石师当年所犯的错误。”

    程鹏笑了，接过竹简：“邪王的失败，在于他想用自己的手去改变整个世界，让天下按照他所画出的轨迹前进，他背负不动整个天下，没有人能够背负整个天下。”

    是的，没有人能够背负整个天下，所以只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一边是盛世的歌舞升平，一边是乱世的悲哀凄惨。

    程鹏注视着眼前的画面，轻叹一声。

    “无论什么时代都有美好的东西，盛世我歌颂它们，乱世我守护它们，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两幅画卷同时朝他飞过来，在他面前合成一幅，然后化作流光融入他的身体。

    【尊敬的玩家程鹏：你领悟了“天魔策第十卷”的心法，将其汇入自身心法之中。】

    【你的心法“易水寒”升级为五星级心法，罡气护体效果加强，获得特技“怜花”。】

    【怜花：从花间派心法中领悟的绝技，只有当为守护他人而战的时候才可以将其激发，激发后所有属性提升，但会不断消耗经验值。】

    “想不到你真的做到了！”乔喜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的郁闷。

    他没有问程鹏究竟是怎么领悟的，因为这种东西并不能用言语表达。

    唯有心灵迸出的火花，唯有内心深处涌动的激情，才能符合领悟心法的要求，“知道”和“悟道”本来就是两码事，对于后者来说，前者有害无益。

    将天魔策第十卷还给侯希白并致谢之后，程鹏又找到了已经是少帅军军师的魏准。

    “十卷天魔策之中，可以确定下落的有五卷。”魏准翻开机密卷宗，“第一卷和第七卷在阴癸派祝玉妍手上；第二卷在魔相宗赵德言手上；第四卷在你手上；第十卷在侯希白手上；此外灭情道席应、天莲宗安隆、真传道老君观辟尘、真传道道祖真传左游仙、邪极宗尤鸟倦，可能都各有一卷。”

    “那岂不是十卷齐全了？”程鹏大喜。

    魏准那瘦得犹如竹竿的青白脸上泛起了死人般的白眼：“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手上的天魔策是原件正本还是抄录的副本？事实上按照原著的说法，现在这个时侯十卷天魔策已经只剩下了六卷，魔门八宗手上应该以互相重复的抄本为主。”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