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反抗吧。”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花妖心中出现。

    反抗的再多，反抗的再激烈，没有一点儿用处。

    那就，放弃吧……

    一瞬间，他心里最后一丝坚守彻底崩溃，所有的意志分崩离析。

    他只记得，放弃的时候，那是第三百六十五遍。

    从那一遍到现在，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十倍？或许有了吧！

    中年男子拳打脚踢，一遍比一遍狠，一遍比一遍频繁，等到花妖从这间铁门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奇怪的是，明明受伤很重，却不流血，也不死人。

    花妖无数次的试图用死亡来解脱，只是，死亡也被那个女声无情的列为反抗的一种，也依旧毫无意义。

    玻璃手链，麻木的递向女孩，花妖甚至没有去看女孩的表情，便直接等待着承受表白失败的结果。

    不知不觉中，花妖从放弃抵抗，变到习惯被左右，再到逆来顺受，最后，习惯失败……

    或许这段记忆并不会让花妖精神崩溃，但是却能够慢慢的，一点点磨掉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自信和执着。

    ……

    “弘雨！你给我进来！”

    ……

    “弘雨！你给我进来！”

    ……

    又是不知道多少遍过去，花妖的心开始疲惫起来，他的思维变得越来越简单，进入铁门，挨打，出来，送手链，接受失败……

    他开始放弃思考其他事情，只是按照这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套路操纵着肉体。

    ……

    “弘雨！你给我进来！”

    ……

    麻木，接着，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反抗。

    连思维上的反抗，都慢慢的沉沦下去。

    究竟花妖经历了多少遍这段记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去关心，或许上千，或许上万。

    眼睛失去了神采，表情变得无比僵硬，习惯性地动作开始消失……

    就像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遍遍地给他放同一段录像，这个人或许很快会发疯，意志坚定的人会坚持很久，意志更坚定的人，会在心里抵触录像的内容，但是，不论意志多么坚定，一年，两年，十年，数十年，恐怕没有人还能够存有希望。

    就算有，也已经剩不了多少。

    花妖看这段全息录像多久？

    如果准确地计算，大概有两年吧。

    ————————

    “这卷轴好像没用啊！”出现在校园中的陈枫安安两人，迷茫的看着四周，花妖并不在他们周围。

    陈枫和安安两人分散开来，将离得最近的几个成年人都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花妖的影子。

    “队长，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回到出发点，安安迷茫地看着四周说道。

    陈枫点点头，皱着眉：“这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很新奇，仿佛我们长得多么新鲜似的，怪了……”

    “嗯，有没有可能，这里的人都是某个人的潜意识投影？”

    “你是说……花妖？应该不会，花妖认识我们，他的潜意识投影肯定不会对我们产生新奇感。这里……等等，你看那个小孩！”

    陈枫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正朝自己二人走来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低着头，表情木讷，动作僵硬，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

    就像……行尸走肉。

    虽然身体很小，但是弘雨还是一下子就吸引了陈枫的目光。因为这个男孩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但是却让陈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陈枫拉着安安的手走了过去，站在了小男孩的面前。

    “你好！”陈枫率先开口说道。

    ……

    小男孩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行进方向都不曾改变一下，就直愣愣地撞进了陈枫和安安的中间，撞开两人拉着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陈枫和安安对视一眼，再一次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小男孩的衣服。

    终于，小男孩停住了脚步，但是却仍旧低着头，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你好……”陈枫再一次问道。

    小男孩还慢慢抬起头，看了陈枫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陈枫当场愣住。

    那是一双怎么样地眼睛啊，陈枫自问自己之前见过的最恐怖的眼睛是风孜颖的眼睛，但是此时此刻，终于碰见了更诡异的。

    小男孩的眼睛。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却让人打心底里不相信这是一双真眼睛。

    明明是一双长在人眼眶中水灵灵的眼睛，却给人木偶人假眼珠一样感觉。

    死寂，没有光芒，甚至都不会转动。

    “你……还好么？”陈枫问道。

    没有任何反应，小男孩看着陈枫，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陈枫再一次愣住……

    “安安，你看见了么？”陈枫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去。

    安安点点头，双手拄着膝盖，弯着腰凑近花妖的脸颊仔细地看了看。

    “他是花妖。”安安看完，胸有成竹的说道。

    “为什么？”

    “嘴唇下方有颗痣！”

    陈枫点点头，小男孩眯起眼睛的样子，和花妖曾经的习惯性表情重合在一起。

    像……的确非常像。

    可是，为什么花妖会变得这么小，而且，他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花妖，你记得我么？”陈枫两只手扶着花妖的肩膀问道。

    小男孩眯着眼睛看向陈枫，僵硬的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挣脱了陈枫的双手，继续沿着之前的路线行进着。

    “他怎么了？”陈枫有些诧异地问身边的安安，这样子的花妖，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道，感觉像是……嗯……”安安扶着小脑袋说道。

    “像是尸体？”

    “嗯……”安安点点头。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陈枫说道，拉起安安的手跟了上去，心里却疑惑开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妖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

    花妖走的很慢，步伐虽然很正常，但是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每一步的动作都完全一致，僵硬且死寂。

    陈枫和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越看越诡异。

    小男孩遇见那三个姑娘，痴呆状地将手链拿出来放在女孩面前，等着他听过了上万遍的台词后，捡起被踩碎的玻璃项链，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陈枫拦住了那三个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花妖，低头问道：“那个人，是你们的同学？”

    “是啊是啊，大哥哥，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怎么啦？”左边的女孩好奇地打量着陈枫，眼睛闪亮地问道。

    陈枫看向中间的那名女孩，问道：“那条手链你为什么不要？”

    “我为什么要要？”女孩冷冷地回答道，脸上的眉毛轻轻挑起。

    陈枫一愣，再一次扭过头问安安：“这个表情，是不是也见过？”

    “嗯。花妖挑眉毛的样子，和她很像。”安安点头答道。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中间的女孩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继续向前走。

    “等等！”陈枫出声叫住了三个女孩。

    女孩们转过头，左边的女孩仿佛有些害怕，提防地退后几步，躲在了中间那个女孩的身后。

    “有什么事儿？”中间的女孩再一次挑了挑眉毛，语气一点儿也不友善。

    “你叫什么？”陈枫若有所思地问道。

    “李云欣。”女孩回答道。

    陈枫暗暗记住这个名字，继续问道：“好的，你们还记得，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么？”

    几个女孩一愣，表情变得迷茫起来。

    陈枫看了一眼安安，朝着三个女孩道别便转身离开。

    “好奇怪。”陈枫开口道。

    安安抓住陈枫的衣袖，问道：“队长，怎么了？”

    陈枫指了指周围：“这些都是花妖的潜意识投影，可是我们现在又不像是在花妖的梦里，更不是潜意识深渊。”

    “怎么可能呢？”安安一脸迷惑的问道：“资料里面说，潜意识深渊属于最底层的梦境，既然我们在潜意识深渊之中，怎么可能凭借一张在潜意识深渊中创造出来的卷轴到达梦境的其他层？”

    “对了，这是记忆。是某个人提取出来让花妖在看。”陈枫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花妖曾经的真正经历过的事情，而且，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

    “嗯！这个很有可能，那我们怎么办……”安安眼睛迷茫地看着花妖远去的方向，迷惑道。

    陈枫看了看四周，将这个地方深深刻在脑子里，对安安说道：“再看看吧。不过一定要小心，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陈枫的话音刚落，忽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最高的教学楼率先轰然倒塌，周围的建筑物也跟着一个个倒塌……

    “这个空间要崩溃了……”陈枫看着四周，抓着安安的手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