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理查·法布利
“你……”
当艾莉尔那么说时,奥利维的脑子闪过了无数种可以威胁到她的方式,社会舆论、办公室政治、宵禁的规定,每一项都可以在不道出实情的情况下让她打消报警的念头。甚至,就算说出事实也没什么,以他的职位和能力,同样可以打击到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用一种委婉的、循循善诱的方法。
“你记得对方的样子吗?”
艾莉尔摇头。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昨晚。”
“昨晚什么时候?”
艾莉尔没法回答,她胡乱擦了下眼泪,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奥利维说:“那你报警可能也没什么用。”
他说的对,艾莉尔茫然地想着。
被领导发现这种事,怎么说也是羞耻的,她自觉没脸见人,一时只想离开这边:“我得回去了。”
奥利维问:“怎么,还没检查完?”
艾莉尔点头,她看着医生冲她招手,忙道别跑了过去。
医生拉她进办公室,耐心劝说道:“以现在帝国的警力,要查出来是很容易的。”
极权社会,公民的个人隐私被细致地搜集起来,可与之相应的,是高层官员对规则肆无忌惮的破坏。但谁也没想到这些,艾莉尔和医生潜意识里都觉得施暴的会是普通人。
门虚掩着,奥利维站在门口,医生的话令他有所不安,好在艾莉尔顾及着宵禁和舆论,最终没有同意报警。
当她出来时,奥利维还在等她。关心下属是件好事,可这种事,当事人并不想被反复提及,知情者的在场实在是种折磨。艾莉尔显得有些不安,她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奥利维说:“我送你回家。”
他得到了对方的拒绝,艾莉尔摇着头,声音低落感伤:“谢谢,但是不用了。”
看着小姑娘走远,奥利维的手捏成了拳头,好半天才松了开来。
怎么说呢,他对自己非常失望,可又毫无办法。这种事情如果被爆出来,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可他也没有随性到可以忽略这件事,一直以来接受的正统教育令他良心有所不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强迫女性这种事。
第二天一早,艾莉尔还在办公桌前和一堆材料做斗争时,有秘书过来通知她去一趟25层的会议室。
艾莉尔有些奇怪,会议室是公共场所,又在那么高的楼层,她刚来这里,不知道有哪位高级文官会来找她。
在那间大得有些空旷的房间里,奥利维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如果你不想走报销的程序,可以直接拿这个。”
昨天他看到了那个金额,他是高层,医疗保险可以全额报销,他从没缴过费,但也知道这对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艾莉尔接过银行卡,疑惑道:“这是?”
奥利维回答:“我帮你走内部程序,材料什么可以全免。”
艾莉尔刚到这边不久,手续什么并不清楚,当他那么说时,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也并没有意识到不对。
她拿过了卡片,还道了谢,问说:“需要登记吗?”
“不用了,我帮你报了。”
“谢谢您。”艾莉尔觉得羞愧,奥利维是她上司,这种私事本不该麻烦他。
她马上要交下个季度的房租,所以当天就去了趟银行。
可是,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金额时,还是慌了神。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奥利维给了她十倍于医疗费用的钱,这差得实在多,她怎么也不敢动那笔费用。
可要找他还钱也是件麻烦事,奥利维是高层,平时根本见不着人影,这两天连着碰见了几回,艾莉尔觉得自己都可以回去买彩票了。她找了秘书约见会面。出乎她的意料,约是可以约,只不过时间排到了两天后,而且只有五分钟。
那笔钱就像个烫手山芋,艾莉尔心里揣着这事,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至于法布利那边,那天她失约,对方也没来找她,如果可以,她倒很愿意就这么结束呢。但怎么可能呢?占议长的便宜,艾莉尔想都不敢想。
新闻大楼每天人来人往,首相也会经常过来做电视讲话,那天早上,新入职的菜鸟们围在警卫后面探头观望着,首相年纪有些大了,虽是一国元首,但人气显然没有跟在旁边的内阁大臣们高。
姑娘们兴奋地打量着一众高级文官,艾莉尔的目光在人群里转着,终于找见了许久不见的法布利。
理查·法布利是众议院议长。在极权时代,议长是直接由首相认命,起不到什么权力制衡作用,也就无从谈及自己的立场。但这些都是书里的理论,放到实际生活中,这个职位只可仰望,多数人根本无法企及。
法布利正和人闲聊着,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艾莉尔看着他,她有他的名片,但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主动联系他。这也许是种打扰。
就在她万分纠结之际,法布利抬起了头,目光越过挡在中间的警卫,落在她身上。
艾莉尔猝不及防,一时愣住了。但他只看了她一眼,又侧头继续和身边的文官闲聊,以致艾莉尔以为刚刚的对视只是自己的错觉。
午餐时分,几位同期一起去餐厅,艾莉尔没有忙完手头的事,就这么被落下了。她着急得很,餐厅里都是抱团坐的,她可不想一个人突兀地待在一旁。
有秘书过来找她:“议长先生找你,请跟我来一下。”
新闻大楼有提供给高级文官的休息室,乘专用电梯到达顶层,那里是酒店式格局,拐过几个弯,秘书停在了一扇门前。
看着他按了铃,艾莉尔的心跳无法平静下来。她要怎么说呢,怎么解释呢,议长会原谅她吗?
一方面对方级别高,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她这个小人物;可另一方面,她确实添了麻烦,高级官员的日程安排又挤又满,她浪费了对方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这其间的损失,她根本无法弥补。
秘书带她进去,在那个不算大的客厅里,法布利议长正坐在沙发上看一叠文件,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她身上,秘书关了门,那种寂静一下子弥漫开来,艾莉尔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法布利淡淡然道:“敢放我鸽子的,你是第一个。”
艾莉尔额上直冒汗,她解释说:“对不起,那天有点事,后来过了宵禁,我不敢再出门。”
法布利挑了眉:“这算理由吗?宵禁时间你事先不知道?”
艾莉尔简直想哭,她只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怎么说呢,”法布利放下了纸页,“你让我觉得有点麻烦。”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也带着种低沉的压迫感:“我不喜欢不可控的感觉。”
他抬眼看她:“你至少得有点诚意。”
这确实是她的错,艾莉尔嗫嚅着:“您需要我做什么?”
法布利抬了抬手,示意艾莉尔看向旁边。在他的左手处,有一台摄像机,他又指了下前方,声音温和淡然:“你可以脱衣服了。”